曾經的千年古都,玉京城,南城郊的一棟豪華的別墅裡面,一個臉色蒼白一個青年人正坐在二樓的大廳裡彈著鋼琴,隨著他修長潔白的手指在那一個個琴鍵上飛快的走動,一道道悠美的音符從裡面飄了出來,夾雜著深深的哀沉和淡淡的悲傷。
旁邊坐著一個淡妝素裹的中年美婦,端坐正襟之間,完全無法掩飾她身上的那種久居人上的女強人獨有的氣質,只是此刻她的眉宇之間卻流露出了一種深深的愛憐,聚精會神地聽著少年彈出的琴音。
“逸兒,……”隨著‘嗡’的一聲,琴聲停下,中年婦人的眼裡已經含上了一些淚水,想說些什麽,卻像被什麽哽在了喉嚨裡面。
“媽,你別擔心逸兒,逸兒一定會堅強的活下去的!”少年的聲音很平靜,安慰著自己的母親,轉過頭望著自己的母親的時候,他的眼裡突然感覺一陣的濕潤,少年的心中,充斥著如海深,如天高的依戀……多想,不讓母親操心,多想在將來好好的報答母親,然而,心知自己身患絕症,時日無多的他只能在心底默默的念著,媽媽,願你一生平安!這輩子,有你這個媽媽,我心足矣,但願,下輩子,我還能做你的兒子罷!
中年婦人望著這個有著與他的年紀完全不相符合的成熟的表情的兒子,堅強如她,此刻,眼睛也被一種濕濕的霧氣完全浸沒了。
她的心裡在無力地一遍又一遍地質問著上蒼,上天啊,你為什麽要這麽折磨我的逸兒啊?
突然!
少年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片血紅之色,話也像是被什麽哽住了一般,額頭開始汩汩的冒著巨汗,全身青筋暴起,臉上的肌肉開始扭曲,少年好一會才神情艱難地吐出幾個字:“為了……媽媽,也為了……依萍姐……我也……要……活下去!”
說完那幾句話的時候,少年的全身上下已經完全被汗水浸濕透了……。
“逸兒!逸兒!你一定要鎮定住!媽馬上叫李醫生過來!!”中年婦人焦急的大聲地呼喊著。
雖然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少年暈厥了,可是每一次看到兒子疼痛得暈厥過去,她的心,還是像被針刺一般的痛,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緊張,因為,每一次的暈厥,就意味著兒子離死亡可能接近了一步啊!誰也不知道,那一次的暈厥,兒子就會再也醒不過來啊!
大概過了十分鍾,樓下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樓道口上走上來一位看上去不會超過二十五歲的美麗女人,長長的頭髮披在肩上,美麗的鳳目之中帶著焦慮之色。
身上穿著的白大褂,和她手裡提著一個工具箱,表明了她醫生的身份。
“李醫生,你快點看看逸兒怎麽了,他已經暈厥了有近十分鍾了!”中年婦人一見到這個女人,立時像是見到救星一般的道。
“黃阿姨,你別急,我先看看小逸的情況!”李依萍對於中年婦人的這種表情,已經見怪不怪了,對於這種情形也已經遇到過不止一次了,望著人事不知的少年在心裡暗暗的歎了一口氣,很快便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了下來。
伸出纖細的手指,放在少年的手腕上,靜靜的聽著,中年婦人趕緊屏住呼吸,生怕自己那怕一個大的呼氣,都將會影響到這個女人的診斷。
從三年前開始,兒子就一直由這個女醫生幾乎全職負責了,對於這個中醫世家,本身又畢業以未央國最有名的中醫藥大學——華清中醫藥大學的女醫生,她除了信賴就是依賴了。
望著秀媚緊鎖,凝神靜聽的李依萍,中年婦人的心也幾乎提到了嗓子上。
“黃阿姨,我們還是馬上送小逸到醫院去吧!”李依萍猶豫了一下,終於放下了手,歎了口氣道,“這一次,只怕……”
“什麽?”中年婦人似乎沒有聽清她的話一般。
“小逸他只怕……”李依萍望著中年婦人那近乎絕望的臉,還是咬了咬牙,說了下去,“恐怕,凶多吉少了!”說完,她自己的淚滴也滴了下來。
和朱逸三年來的相處,對於這個比自己小七八歲的少年,他們之間的感情又豈是尋常的病人和醫生的關系可相比擬的?
“去醫院吧,即使是最後一刻,我也要陪著逸兒走完!”終於,黃琳從無比悲傷絕望之中回過了神來,默默的淡然道。
既然這是事實,她就得接受!不是嗎?
只是,她的心在滴血,她的心在呐喊著,究竟我上輩子做錯了什麽事情?犯下了什麽罪?為什麽上蒼要對她如此的殘忍?十八年前,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了,難道,上天還要讓她再一次的失去這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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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期十五天的軍訓轉瞬而過,朱浩從那天下午之後,每天都窩在了圖書館裡面,再也沒有去訓練過,他的腦子裡,每天只要一空下來,就會思索那個問題,但每一次,幾乎就在他的腦子裡閃過亮光,似乎就要想到的時候,他的頭腦就會感覺一陣如針刺一般的疼痛,幾乎就和他每天回憶夢中的情形時一模一樣。
在最後一晚,送教官的時候,朱浩也去了參加了,他沒有想到鄭正軍居然這麽受歡迎,班上的幾個小姑娘都流出了眼淚,他記得以前這幫女生不是最受不了鄭正軍的嚴酷訓練, 在休息的時候,罵鄭正軍變態之類的話罵得最多的嗎?沒有想到這時卻這麽誇張,讓朱浩都以為,她們是在為他走之後,她們以後不用再訓練所以高興得哭了。
更讓朱浩鬱悶的是,鍾清揚這幾個家夥居然也哭了,他們不是每天都在宿舍裡痛罵鄭正軍是畜生的嗎?怎麽這會又好像鄭正軍是他們的父母親人一樣了?
臨走的時候,鄭正軍這個變態的教官特意走到朱浩的面前敬了他一杯道:“朱浩,你是我見過的最強的學員!如果你遇到了什麽麻煩事的話,盡管找我!這是我的手機號碼。”
“你有事,也可以找我!”在對上鄭正軍的那雙赤紅的最真摯的眼神的時候,朱浩感覺到血液中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伸手上前在鄭正軍的肩膀上輕輕的拍了一下,整個動作,幾乎一氣呵成,就好像這個動作,是他拍了幾十年的最習慣的動作一樣!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沉默了有近十秒鍾,鄭正軍才轉身離去繼續和其它同學告別出。
最終鄭正軍這個標準的軍人,還是在同學們黯然神傷之中,唱了一首響亮的軍歌之後,離開了辰星理工,回到了屬於他的地方——軍營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