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防營在陣前擁兵自重、脅迫上官讓馮煦痛恨不己,但是他手中無兵,實在是沒有辦法。馮煦隻好派人急調巡防營回城內平叛,同時把巡撫衙門親兵、騎兵隊以及巡捕營這些平時頗能打架的都叫了過來站場子。
接到回城命令地巡防營統領徐利貞此時是有心無力,“可惡的革命黨”。他緊握著拳頭,看著祠堂裡被安置的百十號兄弟,一臉的苦楚的閉著雙躺在那裡。
“徐統領,巡防營中毒與徐錫麟叛亂聯系在一起,這是早有預謀啊!我們中計啦。”楊洪森捂著肚子也是一臉痛苦地表情。
“此話怎麽說。”
“這不是明擺著嗎?借城外暴民鬧事之機,把我們巡防營調出,子他們才好起事啊!”
“這樣看來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現在巡防營兵力損失大半,此地有巡警處尚有巡警二十余人,加上已經沒有情況的軍丁,估計也只能湊個一百來號人吧。”楊洪森心裡暗笑,一百來號去了也白去,馮煦來人求救如此之急,這說明什麽,說明老徐同志得手了啊!
徐利貞這個淮軍出生的老將領勉強的站了起來,“都給老子起來。”那些人哼哼著怎麽也起不來。徐利貞支撐了一下最後一屁股坐在床板上,“這該如何是好。”
楊洪森趁機獻計道,“可就地征調役夫。”
“不可,不可,這些人多受革命黨鼓動,萬一半途加入叛軍起不壞事?”
“役夫當招那些有家室的,且不給他們槍械,行軍之時他們居內,我們居外,挾裹以充其勢,如果與叛軍交火,可驅趕他們於前,我部在後掩殺,必能大敗叛軍。”
徐利貞一聽心中大喜,“妙,妙,那就勞煩賢弟速招役夫,我等好回城中救援。”
當地巡警雖然不願意去,但是在槍口之下可容不得他們說個不了,役夫招募楊洪森按照1比10的比例,很快就完成了征召一千人的目標,為了安撫民心,徐利貞向眾人許諾將多給一個月的役薪。
巡防營五百多人,最後跟著徐利貞回城的不過一百五十人,加下二十多個巡警,也不過一百八十人,但若加上那一千號役夫則可以說是人多勢力,只是這行軍的速度卻不敢恭維。
安慶城內,徐錫麟正指揮‘光複軍’向清軍各部發動反進攻。
進攻之時陳伯平認為可從庫房內多搬快炮,炮轟清軍,然後一眾殺出,必能大勝。徐錫麟否決了陳伯平的建議,因為這一帶民房稠密,一旦炮擊,必會傷及無辜的老百姓,所以他堅決不同意。
城防營只是據地而守,只有巡撫衙門的親兵和騎兵隊在冒死衝殺著,由於相對兵力不足,進攻受搓,使得雙方一時僵持不下,而光複軍這邊在由於沒有炮火支援一下子就折了數十人。
光複軍在兵力上本就處於劣勢,陳伯平見光複軍這麽下打下去不是辦法,便急取炮彈一枚裝進炮膛,對徐錫麟說:“現在形勢危急,用炮彈把撫台衙門炸掉,摧毀敵人機關,然後轟擊北門城樓,打開城牆缺口。”徐錫麟再次拒絕了陳伯平的建議。
這攻也不成,退也不成,孤懸於此處久後必成死地。見勝利越加渺茫,陳伯平不再有求生之念,率領光複軍的學員佔據地勢與清軍對射。
光複軍這邊佔有軍械之利,清軍這邊佔有人數之優,整條戰線的平衡最後在巡防營的‘即時’到達而被打破。
進城後的楊洪森才知道形勢並不如他想象那樣樂觀,清軍與佔據著軍械所的光複軍處於對峙之中,這種情況是楊洪森根本沒有想到。而所謂的新軍、江防營協同起義的情況根本就沒有發生,另外還有一個讓楊洪森搞明白的地方,原定千余人的起義怎麽就只剩下百余人了。
徐利貞帶隊站那裡,而馮煦的臉色十分難看,因為他本來是極其看重巡防營的力量地,可是巡防營隻帶來了一百多條槍,還有一千多役夫。看著這麽多役夫馮煦臉都綠了,心道:帶這麽多役夫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也是來此訛餉地。
“徐統領,為何你的一營兵丁只剩下這麽多了。”
“大人,標下所轄軍丁皆被革命黨使壞,大部軍丁中毒未愈不能前來。”
“那麽,你帶這麽多役夫來此是何意思。”馮煦質問道。
“擔心叛軍事大,所以以壯聲事。”
馮煦不再理會徐利貞,對身邊的人道,“如今圍困不是長久之計,當調外兵以助剿滅。”
徐利貞心中早有計謀,一聽馮煦要請外兵忙道,“大人,標下願率本部剿滅叛軍。”
“就你的這一點人。”馮煦冷冷的笑道。
徐利貞咬牙道,“大人,我還有千名役夫。我以他們為前部,大隊隨後掩殺必能大勝。”
馮煦一聽很有道理,對峙這麽長的時候他也看出一點道道。他一直很納悶為什麽起義軍沒有用軍械庫中的快炮,後來才發現這裡附近多有民居,因此不曾開炮。他也曾動過拉百姓充當肉盾的想法,但是身為一方父母官,他可擔不起這個惡名。
“此計甚好,只是……”
“大人,這些人都是暴民死不足惜,應當速速平叛,以安民心。”
馮煦也想盡快結束這種對峙的局面,剿滅叛逆那是大功,至於殘害百姓之名,那就讓徐利貞去背吧。當下命徐利貞擔任先鋒將,其余人馬皆尾隨其後。
千名役夫被驅趕著向光複軍的軍械所衝去,但凡後退者殺,面對著身後的砍刀,役夫不得已硬著頭皮向前衝,不過他們發現前面的‘叛軍’沒有開槍,膽子為之一壯,便更加拚命向前跑。
徐錫麟實在沒有想到這些該死的韃子,居然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驅使無辜百姓攻擊他們,即使是殺紅眼陳伯平也不忍心去傷害那些無辜百姓。
巡防營在徐利貞指揮衝入光複軍的陣內,後面的緊跟著巡捕營、親兵衛隊。城防營的雜兵們看到光複軍徹底玩完了,也加入其中,光複軍的陣線頓時崩潰,陳伯平在亂軍之中被巡防營擊斃。
清軍出‘奇兵’終於奪回了軍械所。光複軍死傷過千,但首犯徐錫麟卻不見蹤影。馮煦大怒,派人四處搜查徐的蹤跡。
作為前來參加鎮壓行動的少數高級警務人員,楊洪森臨時擔負起了參戰巡警的調度工作。各路巡警見大軍已勝,叛軍已平,蒼白的臉上頓時紅光閃耀,狐假虎威的拿著棒子走了出來,加入圍捕前任上司徐錫麟的行列中。
徐錫麟最終被巡撫衙門的騎兵隊所圍,力戰彈盡被俘。楊洪森在混亂將丟了一隻眼睛的王之徽等少數人救了下來,其余被俘的革命黨人,楊洪森實際無法出手援救。
當晚,徐錫麟、宗漢等過堂會審,被俘三十多人個個都是硬漢子。楊洪森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而王之徽這個與清軍對峙數小時的革命黨,卻受到了馮煦的親自接見,被馮稱之為巡警的楷模,而那些參戰清軍愣是沒有認出來這個在對面放冷槍的家夥。
郭明遠等人次日凌晨被楊洪森順利地轉移到了了城外。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你們速去浙江通知秋瑾同志,立即取消起義,雖然營救徐錫麟機會渺茫,但是我會盡全力,再見了,同志們。”楊洪森與郭明遠等人握手辭別。
“明遠,多多珍重。”王之徽緊緊握著郭明遠。
趁著夜幕郭明遠等著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針對徐錫麟的會審由馮煦親自主持的,像楊洪林這個級別的都沒有資格參與這種大案、要案的審理。安慶巡撫恩銘遇刺身亡、徐錫麟叛亂的事通過電報很快傳至北京,朝野震動,上面下文要求嚴懲。5月28日清軍將徐錫麟剖心斬首。
這些同志的屍體,楊洪森後均一一其將收葬於安慶城郊,直到1916年‘二次革命’後,楊洪森才重新命人將徐錫麟、馬宗漢、陳伯平等人安葬於安慶辛亥革命烈士林園。
隨著叛首伏誅,更大規模的收捕活動安慶周圍展開,這次唱主角正是楊洪森,馮煦對楊洪森頗為信任地。主要原因是其曾懷疑徐錫麟革命黨,後因恩銘立保徐錫麟此事不了了之, 而這次徐利貞能成就全功,便是有楊洪森在後謀劃,如此‘智謀之將’值得一用,
收捕活動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果,雖然風聲很大,但是雨點小,而成果更小。
不過,整個形勢在徐錫麟之弟徐偉被捕後再次發生異變,徐偉這家夥把所知的事情全都抖了出來,這可把楊洪森嚇壞了,因為擔心牽出自己,當天晚上都準備跑路,好在徐偉並不知道徐錫麟與楊洪森之間的事情,不過他卻把秋瑾、沈鈞業、范肇基等核心成員全給抖了出來,這些‘大人物’中除了秋瑾他聽過外,沈鈞業、范肇基等他都沒有聽到,但是只要是清政府要追捕的人,他都有義務出手相助,幫助他們脫離虎口。
就在楊洪森認為他的疏散工作圓滿完成的時候,7月15日從浙江方面傳來了秋瑾被捕就義的消息,楊洪森本來以為自己救不了徐錫麟,但是應該能把秋瑾救下來,只可惜一個人性格決定他的命運,即使是在郭明遠等人再三勸說下秋瑾毅然留在大通學堂內,拒絕了離開紹興的一切勸告,表示“革命要流血才會成功”,被捕後清廷浙江巡撫為了防止放虎歸山,將其殺害於紹興軒亭口。
遙望遠方,坐在沒有碑文的墳塋邊,看著西落的殘陽,楊洪森無限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