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汐月緩緩睜開眼睛,對上那一雙再熟悉不過的狹長眸子和那蒼白如紙的俊容,她突然笑,很無力很無力,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竟會舍得要他的命,怎麽會舍得走呢?是多麽難以理解。
竟是到了今日這般田地才醍醐灌頂,才願意拋卻一切顧忌,內疚也好,自卑也好,害怕也好,統統拋棄。
她本以為她會走得很遠,在很遠很遠的邊城,偶爾聽街頭巷尾議論起百納的皇上,寵了哪個妃子,立了哪個皇后,多了哪個皇子,頒布了什麽政策……
她也曾偷偷幻象過,也許,哪一日又會在城門口看到萬金尋人的皇榜。
她甚至會害怕,害怕自己哪一日突然又忍不住了,忍不住想他了,那時候該怎麽辦?
未曾想過兩年後,她就再也聽不到與他有關的任何事情了,未曾想過,不過就三日,她又回來了,只是,這才發現了物是人非,在她昏迷兩個月醒來後,這裡早就物是人非了。
“皇上,皇后娘娘只是一時氣急攻心才吐了血,喝幾貼藥就無大礙了!”李太醫見皇后醒來便識相地退了出去,廢後的聖旨並無蓋印,只可惜那日娘娘根本沒看那聖旨一眼。
四下安靜,外面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了,只聽得外面的雨沙沙沙地下著,四月的天氣,太多變了。
凌徹依舊是那一臉的蒼白如紙,面容如雕,只是似乎又清瘦了許多,直直地看進汐月,深邃的眸子滿滿的複雜不經意間掠過了心疼,眉頭緊蹙。
不得不承認,母妃帶她回來時,他有那麽一瞬間是興奮的,是自私的,想留她在身邊。
“不是放手了嗎?為何還救我?”汐月淡淡地開了口,伸手想撫開他那緊蹙的眉頭,卻被他躲開了,手頓時僵在半空。
“不過是朕答應鳳希的第三件事,與若汐姑娘無關。”凌徹站了起來,亦是淡淡的生疏語氣,他依舊稱她為若汐,不認她。
既然狠下心了,就要恨到底,兩年的時間足夠她忘了吧,不管是愛是恨都會淡了吧,她的路還很長很長呢?還有肚子裡那小家夥,一定會一直陪著她的吧。
汐月突然好想笑,眼淚卻不爭氣地先翻湧而上,流了出來,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是好,如今,竟是他不認她了,如何是好?
“早些睡吧,明日朕會令人送若汐姑娘出宮。”凌徹站了起來,仍舊是那淡淡的語氣,背過身去,百般千般地想留下,卻還是不得不邁開了步子。
汐月翻身下床追了上來,從身後抱住了他,不知所措地大哭了起來,“嗚嗚……凌徹,你這個大笨蛋,大騙子……你真的不要汐月了嗎?……嗚嗚……我們不鬧了不玩了好不好,凌徹,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不該恨你不該怒你不該躲你不該離開你的,你不要拋下我好不好!”
凌徹身子微微一僵,卻還是掰開那緊緊揉在腰上的小手,淡淡地道:“若汐姑娘,汐月是德皇后的名諱,還請若汐姑娘慎言。”
說罷便狠心大步走了出去,而身後的人兒早已蹲了下來,緊緊抱著自己失聲痛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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