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芳閣,夜深深,月當空。
汐月屋內依舊沒有掌燈,篼兒早已經被她打發走了。
懶倚窗台,輕蹙眉頭看著手中那名冊,上頭詳細紀錄著朝廷各大勢力分布,關系牽連。
無暇他顧,汐月快速瀏覽著,見了好幾個朝中大元的名字被朱筆劃掉,突然,手一僵,視線落在“北親王慕容信”六個字上,本就是要尋這六字的,此時見了,心中卻仍舊是沒來由地疼了起來,只因她醉酒的一句話,卻是讓慕容府招致這場浩劫,不過一日,家破、人亡。
爹爹和娘親就這麽雙雙去了,三個哥哥至今都是生死未卜,她如何不內疚?即便是凌徹登上皇位為慕容府平反了,即便是她入住東宮榮耀慕容府,那恩情又如何償還得了,這罪過又如何贖得了?
汐月歎了口氣,重重合上了那名冊,方要轉過身來,窗外卻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只見前方漣瑾的寢宮的燈火漸漸亮了起來,私下裡廂房的燈火亦是漸漸亮起,汐月心中大驚,難不成是被發現了?!
“新主子!新主子!”門外突然傳來了篼兒的聲音,汐月忙快步走了過去,誰知,門一打開便見篼兒一臉慌張。
汐月退了一步,心中愈加不安起來。
“新主子,皇上快斷氣了!”篼兒一臉的誇張,轉身將門緊緊關上了。
“要死了!?”汐月驚呼。她知道會很快,知道沒想到會那麽突然,那麽快。
“噓!主子,你這樣說是大不敬!”篼兒連忙提醒,心中納悶,這新主子怎麽也是大家出身,怎麽私底下一點兒規矩也不懂呢?
“凌徹呢?”那家夥不說明日才會行動的嗎?來不及了嗎?
“放心放心,老早就在皇上寢宮裡了!太子爺剛剛也去了!”她方才可是從皇上寢宮過來的,整個后宮早就沸騰起來了。
汐月毫不遲疑將袖中那名冊拿了出來,對篼兒道:“篼兒,快,想法子把這東西教給他送去!”時間緊迫,多了這名冊就多好幾份勝算!
篼兒連忙接過那名冊來,點頭道:“篼兒正是來要這名冊的,一定親手送到舊主子手裡!”
“還有……,罷了罷了,你趕緊去吧!”汐月原本想讓她給凌徹帶幾句話的,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作罷了。
“新主子,那篼兒去了哦!”篼兒將那名冊小心翼翼的藏在袖中。
“去吧去吧!千萬小心!”汐月秀眉微蹙,替篼兒開了門。
篼兒走到又回頭看了汐月一眼,這才邁開了步子快步離去,只是一繞過長廊,離開了汐月的視線,卻是一下子從樓上騰空而下。
到了樓下卻見了前方一個妖嬈的身影遠遠走來,篼兒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裡一絲冷笑一掠而過,腳步放慢了。
待那人走近了,篼兒才微微欠了欠身,道:“篼兒見過玫瑰樓主。”
玫瑰一襲玫瑰紅長羅裙,額間點了一朵妖豔的玫瑰花,杏眼卻是輕笑,上前將篼兒扶起,笑著道:“篼兒,這禮我可受不起,你這可是折煞我了。”
“樓主這才折煞了篼兒。”篼兒起身來,卻是一下子推開了玫瑰的手。
玫瑰杏眼一沉,五指一勾,瞬間便想篼兒抓了過去,篼兒卻一臉閑適身影一閃便輕易躲了過去。
玫瑰另一手卻又是瞬間劈了過來,卻是動不了篼兒絲毫,反倒是篼兒,一個騰空從玫瑰頭頂翻過,卻將她發髻上的蝴蝶釵取了下來。
“樓主,這蝴蝶釵篼兒蠻喜歡的,就送給篼兒吧!”說著一臉嬉笑便將那釵收了入袖中。
“臭丫頭,你越來越放肆了!”玫瑰氣急敗壞,這小丫頭仗著有萱妃娘娘當靠山,簡直是無法無天,那蝴蝶釵是她今日特意帶來的給慕容汐月看的!
“樓主,篼兒開個玩笑嘛!嘻嘻,篼兒有事在身就不多陪你了。”篼兒見玫瑰那一臉怒氣卻是笑得更加燦爛,正要離去,卻又駐足了,也沒轉過身來,聲音不似方才那嬉笑,卻是低沉了下來,“玫瑰,難不成是我凌主子讓你來接王妃回去的?”
玫瑰樓主?樓主?不過是方才客氣罷了,她可從未將這個女人放在眼中。
凌主子。
好久好久,沒這麽喚他了。
潛在東宮那麽多年了,亦是好久沒同他去拜祭斕月娘娘了!
他苦心積慮部署了那麽多年,這幾個月來借著品茗的名義,暗中在皇上寢宮和軒王府奔波來去, 不僅得到了皇上的認可,就連軒王亦是對主子欣賞不已,過了今晚,大仇便可以報了,而這百納的江山也將會是她凌主子的!主子的脾氣她很清楚,東宮和韻妃宮中定是一個活口都不會留的。
恨,恨得徹底決絕。
而愛呢?亦是會徹底吧!
不知道他如何會喜歡上那慕容汐月,那般縱容和寵溺,夜夜都來探訪,定是很喜歡的吧,只是,喜歡是否就等於愛了呢?
玫瑰聽了篼兒那話,卻是冷笑,“難不成你要親自接她回去?”
她不知道這篼兒究竟是何來歷,但是篼兒對凌有心,她如何看不出來?女人的直覺最是厲害可怕的了!
篼兒心中一怔,卻隨即回過神來,輕笑了一聲便隱身離去,凌主子是交待了她來接王妃去萱妃那的,只是,私心,她當然是有的。
既然玫瑰要來接,她何不推給她呢?
玫瑰要如何做,她不知道,但也不會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