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沒走他她們也不敢動一動生怕擋了路礙了眼又怕如果上頭有吩咐應答不及時幸好站在牆下能擋一擋太陽沒有那麽熱站到阿福都覺得腿酸腳麻的時候終於皇帝從裡面出來他們嘩嘩的齊齊又都矮一截跪成一行。
阿福心裡不是不悲哀的。
他們這些宮女宦官……其實在這些貴人的眼中大概根本不能算是人吧?
阿福松一口氣繼續乾活大顆大顆的汗珠滴落到腳下的泥土中手上都是泥也沒法抹拭汗進了眼醃的生疼。
阿福蹲下來用袖子拭淚。
劉潤用身體遮住別人的視線低聲問:“你怎麽了?快起來?”
“汗進了眼了……”阿福吸吸鼻子聲音有點乾啞。
劉潤松口氣――在宮裡面他們這些人不但沒有笑的權利也沒有哭的自由。
“你到那邊歇一歇去吧。”
“沒事兒這就差不多了。”
阿福站起來起的猛頭有點暈。抬起頭白花花的日光照的眼前也一陣陣的恍惚起來。
“阿福你過來一下。”
紫玫站在廊下朝她招了招手。阿福朝她走過去。紫玫皺著眉頭上下打量她一眼:“你先去洗把臉換件衣裳。”
阿福點個頭走路的時候都有點打飄回到屋裡杏兒早就吃過了還給她在碗下面扣了兩個粗饃。阿福顧不上吃灌了好幾口水又狠狠的洗了一把臉才覺得自己有點兒活氣兒了。
“阿福姐下午我就能……”
“你還是躺著吧。”阿福一口把杏兒的話堵了回去。
“你不歇一會兒又幹嘛去?”
“紫玫姐叫我過去。”
兒馬上老實了。她有點怕紫玫。
阿福繞過回廊紫玫那屋門開著桌上放著兩個打點好的包袱。
阿福一時沒想好是邁步進去還是先招呼一聲再進紫玫轉頭看看她招了一下手:“進來。”
紫玫在德福宮數得上的大宮女裡是最不貌不其揚的一個平時臉又冷平時大家說起來都說她將來一定是要接柳夫人韓夫人的班的――雖然還沒接上但是派頭已經擺出來了。
紫玫說的話大出阿福的意料之外:“你把你的東西也收拾一下――今兒後晌跟我去太平殿。”
阿福沒明白重複了一下:“太平殿?”
“嗯你昨天也見了固皇子身旁沒什麽得用的人伺候用太后娘娘的話說‘提不起放不下沒個拿得出手的’……”
阿福腦袋空空的沒什麽想法。
固皇子……
明明昨天也只看了匆匆的幾眼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記得牢牢的連他頭上攏的玉冠的顏色都那樣清晰的象就在眼前一樣。
阿福覺得自己大概還在昨晚交錯混亂的夢裡沒醒就這麽暈暈乎乎的點完頭再暈暈乎乎的回屋去收拾東西。
說實在的小包袱比剛進德福宮的時候鼓了一點點杏兒一聽說她要走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還沒說話淚珠子就叭嗒叭嗒的掉。
“阿阿福姐你要走了我怎麽辦啊……要不我也跟你一塊兒去?你跟紫玫姐說說我們一塊兒過去?”
阿福也覺得鼻子酸忽然間又要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太平殿……聽起來怎麽就那麽讓人覺得心裡頭硌著什麽似的就是太平不起來呢?
阿福讓杏兒弄的也不舍起來其實太后又不知道阿福是哪根蔥也肯定不會點她的名讓她過去太平殿伺候。應該是吩咐了紫玫然後紫玫又選中了阿福被挑中的應該還不止她一個。
杏兒和阿福手拉手去找紫玫紫玫正和紅錦說話紅錦的眼圈兒紅紅的聽阿福努力鎮定的把話說完紅錦聲音堵:“這兩個孩子一塊兒進宮的……要不就讓她們一塊兒過去吧也互相有個照應。咱們也是一年進的宮啊這麽多年一晃就過來了……”
事情出奇的順利杏兒居然還歡天喜地慶幸著她們不用分開扯著阿福就回去打包袱。阿福這會兒考慮的卻多了。
德福宮的活兒不算重她們一向隻用做花木上的事情到了太平殿就不一定了。而且德福宮的柳夫人也好綠盈她們幾個管著她們小宮的姐姐也好都是很和氣很照應人的可太平殿的管事會不會也這樣好呢?說到底阿福和杏兒還沒挨過打――可是從洪淑秀和陳慧珍那裡傳來的消息她們兩個多少都挨過了管事夫人的罰也好大的宮女的人欺負也好這些都難免的。
阿福看了杏兒一眼沒把話說出來。
杏兒樂的美滋滋的在收拾她的東西連壓窗紗的那塊石頭都想裝進包袱裡頭帶走。阿福愁了一會兒看她那副小鳥搬窩的樣兒又忍不住笑了一聲。
嗯最驚喜的一件事莫過於她們在門口的幾人的隊列中看到了劉潤。
劉潤也看到了她們不引人注目的微微抿了下唇。
她們過去的時候四周靜悄悄的仍然從來時那扇邊門出去阿福忍不住回頭看看不過除了一帶宮牆宮瓦別的什麽也沒看見。
太平殿……
離德福宮並不遠阿福一肚子不知道從哪兒說起的心事還沒來及梳理就已經到了地方。
太平殿聽起來很大氣嗯看起來也算大氣就是與德福宮相比地方小了些殿閣舊了些人少了些。庭院裡的花木大概很久無人精心打理――不是沒打理隻是打理的不那麽精心所以看起來絕不象德福宮的花木那樣規整精神但是看起來蔥鬱濃蔭有一種自由自在的蓬勃勁頭兒。
“且在這兒等著我去回稟殿下。”
服飾與柳夫人韓夫人相類但是看起來要蒼老得多的女子對她們說。紫玫客氣的躬身:“見過楊夫人。以後還請夫人多照顧提點。”
“紫玫姑娘客氣了。”
阿福她們等在廊下聽著屋裡面的聲音細微平緩從容……雖然聽不清說了什麽可是那聲音在這夏日的燠熱午後聽起來就象潺潺的一股清泉讓人覺得心神漸漸安定下來浮燥散的無影無蹤。
楊夫人又出來說:“都進來見過殿下。”
阿福她們跟在紫玫身後進了太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