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葉輕舟頂著黑眼圈拉開房門,一夜未眠,臉色暗淡,神經虛弱,如幽魂一樣飄出房間,飄進衛生間,刷牙洗臉,再飄去廚房做飯。
習慣性的煮好了雜糧粥,盛了兩碗,端到了客廳的桌子上,卻突然想起另一碗還不知道有沒有人吃呢!如果是她的話……大概是不會吃的吧!她想想端起一碗轉身往廚房走,偏巧喬洛正打開房門,她一驚,手裡的碗差點就要摔落。
他頭凌亂,沒戴眼鏡,眯著眼睛,整個人周圍簡直散無無形的黑色怨氣……
葉輕舟倒吸了一口涼氣,看樣子喬洛昨晚沒睡好,所以今天的下床氣顯得格外重。昨天自己沒睡好,他也沒睡好麽?
他微睜開眼睛,看著端著碗的葉輕舟,動了動嘴唇,“什麽?”
“什麽?”葉輕舟一愣。
他伸手一指她手裡的碗,看上去不願意多說一個字,葉輕舟對他的下床氣並不陌生,而且她也沒膽子去挑戰喬惡魔,於是回道,“粥。”
喬洛伸手摸了一下脖子,葉輕舟這才看見他滿身的汗水,像是被浸濕了一樣,s市向來很炎熱,現在雖然接近夏天的尾聲了,可是溫度依舊高居不下,他昨天一人睡在沒有空調的房間了,無疑就是躺在蒸籠上。他應了一聲,轉身往衛生間走,看樣子是要衝澡了,關門的時候,他突然探出惺忪的睡臉,“等會我要吃。”
葉輕舟一怔,既而忍不住淺笑了一下,下床氣這種東西,即便是喬洛也會變得有點像個孩子。
吃飯的時候,喬洛看上去因為洗完澡而有點清醒了,但是也沒開口說話,隻吃低頭吃著雜糧粥,舀著蒸蛋,看樣子很餓,八成是昨天流了一夜的汗消耗太大。
葉輕舟倒沒什麽胃口,撥弄著碗裡的粥,隻吃了一半。
喬洛吃完自己的,抬眼看了看葉輕舟的碗,一小盞的蒸蛋動都沒動,葉輕舟抬眼看看他,立刻習慣性的把自己那碗蒸蛋小心地推了過去。
喬洛挑了下眉梢,“你不吃?”
葉輕舟立刻點頭,“對對……我不想吃……”
“你不想吃的給我吃?”
“……”葉輕舟伸手把小碗拉了回來,“我吃……”
喬洛突然伸手,把碗端了過去,“我要吃。”
“……”葉輕舟淚眼看他,喬大爺,莫非你今天心情很不好?這個問題很嚴重啊,喬洛心情好的時候自己尚且前途灰暗,如果他心情不好,那自己豈不是沒有活路了?
於是葉輕舟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於是把吃完的碗一摞就要往廚房跑,喬洛坐在桌前,一邊舀著蒸蛋一邊不急不慢地說,“你就不想知道我和梅瑩瑩的是什麽關系麽?”
他這話一丟,葉輕舟立刻僵住了,他和梅瑩瑩當真是有關系的?!他們之間什麽關系?為什麽梅瑩瑩要說那樣的話,她全部都好想知道啊!
她含著淚扭頭看喬洛,“我……可以知道麽?”
喬洛優雅地舀著蒸蛋,揚起嘴角,溫柔的淺笑了一下,“當然可以。”
葉輕舟立刻把手裡的碗往廚房一丟,撒腿就跑過來,激動的坐在他對面,眨巴著星星眼看著他,其實喬惡魔也心情不好也未嘗不是他說實話的大好機會呢!
喬洛淡水色的嘴唇張開,柔聲道,“先來告訴哥,那天去索非亞見的是什麽人?”
“……”葉輕舟石化了。
“年齡。”喬洛毫不拖遝地問,因為沒戴眼睛,他的犀利的眼神比平時更加恐怖了。
“三十多……”葉輕舟小聲道。
喬洛輕哼了一聲,葉輕舟緊張地咽了下口水,“四十二……”
“身高。”喬洛繼續問,吐字清晰,擲地有聲。
“一米六……”
“優點是……”
“有收入,有住房,無殘疾,無毀容,無犯罪前科,不抽煙,不嗜酒,無暴力傾向。”
“結果。”喬洛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背後的黑色怨氣簡直像是來自地獄的召喚。
葉輕舟心裡那個悔啊,她怎敢妄圖去幹涉喬惡魔的,直接的結果就是,他的事自己沒問著,反倒被他審了個一清二楚,“結果……就是……沒有下文了。”
喬洛很了解葉輕舟的習慣,這事若沒有外力因素,是絕對不會沒下文的,於是繼續問,“原因。”
“歐陽說那人不好……”葉輕舟可憐地說,補充了一句,“我什麽都說了……”
喬洛放下碗,似乎表示滿意的點了下頭,起身要走,葉輕舟急忙提醒,“梅……梅……”這個問題可是糾纏她一個晚上啊。
“梅瑩瑩?”喬洛扭頭接了話。
“恩恩……”葉輕舟直點頭,一臉的期待。
“她是我的病人。”喬洛笑道。
“你!”葉輕舟猛地站了起來,顫抖地豎著食指,“……騙我!”
喬洛聳肩,“葉輕舟,有些事既然我們彼此都不願意說,比如你手上的傷,比如我和梅瑩瑩的事,知道了又能如何?”
葉輕舟一愣,左手一把握住右手的手腕,臉色有點白,低頭喃喃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喬洛卻突然朗聲笑了起來,“而且不是你說,我們什麽關系也沒有了。不過如果你願意和我搞點別的關系,那倒是可以考慮……”
葉輕舟臉一紅,但是卻低頭輕聲說了一句,“我們……能有別的關系麽?”
喬洛收起了笑,眯眼看著她。這房子的客廳並不大,約莫不過十來平方,葉輕舟站在桌子後面,他站在桌前,距離不過兩米,可是葉輕舟卻覺得他們隔得很遠。
似乎是那七年的光陰,逝去了,就再也回不來。
她離開喬家來到這裡,七年的歲月裡,她沒有告訴他自己去了哪裡,雖然不說,但是心裡卻並不是毫無期待。她去了哪裡,只有她媽知道,喬洛七年未來,一切再清楚不過了,即便是她的戶口已經遷來了她父親這裡,即便他們已經是沒有關系的人,可是她媽和喬爸爸卻始終沒讓喬洛知道她在哪裡。
喬洛不像她一樣懦弱沒用,如果他想知道,如果她媽願意說,或者就不會是這樣一個漫長的七年。也許在更早的時候,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就會出現。
他是否真的想來找她?
他們是否真的能有關系?
她經歷了什麽,他不會懂,而他在做什麽,她也不會明白。
人的一生有多少個七年,可以去錯失,又有多少個七年,是可以彌補的?
喬洛回了神,從襯衣口袋裡拿出他的眼鏡,仔細的架在鼻梁上,撩撥了一下額前的頭,他揚起嘴角,走了過來,跨過那道葉輕舟覺得雖然窄卻無法逾越的距離,他伸出手,托起她的下巴,然後壓下他的臉,唇上立刻是一陣的溫熱,他的身上散出剛剛洗完澡的清香味,葉輕舟突然鼻子一酸,眼淚就流了出來。
這一吻,時隔七年。
他抬頭,用一種只有他才能說出來的傲氣道,“只要我想,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