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個歹毒、冷血、蛇蠍心腸、小心眼的女人。”勞薇塔·懷特邁恩自言自語,“不過,做個壞女人,有什麽不好呢?當我追求良善時,這世道是怎麽對待我的?我的好,給頭一個人就行了。”
她看著手下傳來的密函,“已經按照計劃,在那棟屬於金雀花家族的別墅放了把火,然後立即撤退,沒露出任何馬腳。”
勞薇塔狡猾地笑著,她留下不少似真似假的線索,如果那個叫裡德爾的家夥如頭所料,是個深藏不露的野心家和聰明人,那麽一定會被蒙蔽。
聰明人不會輕易相信別人的話,但會迷信於自己做出來的判斷,那麽,只需要設下誤導思路用的陷阱,讓他自個推測出錯誤的想象。
姑娘又拿起另一份報告:
“紅雀劇團的車隊,正朝西行,目前停留在離據點四十裡的一處集鎮,如果再不采取任何行動,按腳力,她們會於五天后離開拜倫邊境,請指示。”
“瞧,你這個下賤的大胸脯,居然敢勾引頭,我說過不會輕易放過你的。”灰眸姑娘伸了個懶腰,“生活隻教會了我一件事,對敵人慈悲,就是給自己留下後患,這道理用在情敵身上,也同樣妥當。誰能擔保,你從安諾演出回來後,不會又對著頭死纏爛打?”
“下賤的貨色得有下賤的懲罰,把你賣到東邊去?不,如果你突然失蹤,頭會懷疑,追查真相。“勞薇塔托著下巴,“找幾個大漢了你?該死,雖然很適合淫蕩,勾搭別人愛人的你,但我不喜歡。”她想起了自己曾受到的遭遇,那是苦痛。充滿灰暗的記憶,“得找個方法,徹底毀掉你的自尊,讓你沒臉再見頭,對,沒臉,我要親眼看著毀了你的容,酸液、火灼或者刀片!看你拿那副醜模樣。再怎麽去發騷。”勞薇塔用舌尖舔了舔嘴唇,眯著眼,“請原諒,頭,我知道你對大胸脯有好感,但這恰好是我最擔心的。無數詩歌和戲劇都描敘過,嫉妒的女人,是最卑鄙無恥的。請讓我任性,不遵從你地意願一次,我保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鎮上的居民熱情地歡迎了紅雀劇團的路過,鎮長攜伴當地的名流紳士親自接待,還不好意思地朝著名的大明星妮可·綺莉女士索取了簽名。
應付完眾多的崇拜者後。妮可松了口氣,她卸下禮儀的面具,回到被劇團整棟包租下來的鄉村旅館,這是棟單層,由紅磚、灰岩石和木材混搭地大屋子,有著紅瓦片屋頂和兩根煙白,毗鄰集鎮旁的長滿浮萍的小湖。
廳裡裝潢得很隨意,剛添入大壁爐裡的柴火有些受潮,噗滋噗滋地跳著火星,老舊的巴洛克式架子上擺放著幾掛熏臘肉。雖不氣派整潔,卻有種家的感覺。
斐瑞管事戴著老花鏡,在壁爐旁翻看著行程表,妮可問,“團長晚上又沒胃口嗎?”
“勞倫先生剛送飯過去了。”斐瑞憂心地說,“也許我們能找個醫生來。”
“心病,靠藥是治不好的。”妮可搖了搖頭,穿過走廊,在團長的臥室門前。她瞧見勞倫端著餐盤剛從房間裡退出來,盤子中可口的煙熏肉燒菜心、臘腸片和皮蛋粥幾乎沒動過。
“這樣下去,身子會拖垮的。”勞倫說。
“卡西莫多真不是個東西,虧我一直把他當成朋友。”妮可管不住自己地嘴,嚷嚷著,“長得又怪,又不體貼,只有瞎了眼地女人才會喜歡他。”
“妮可,別說了。”臥室的門開了一條小縫,芭蕊·席拉娜憔悴無神的臉探了出來,說話帶著飄,病怏怏地,這個美麗地女人仿佛蒼老了幾歲,“請讓一個瞎了眼的失戀女人安靜地待一會。”
“女人得有魄力,如果勞倫敢拋棄我,我絕對不會有半絲半毫的傷心。”妮可插著腰,“好好吃一頓,再埋頭睡上一大覺,明天早上,把所以不快樂的事兒通通忘掉。”
“但,我怎麽能忘記呢?”芭蕊的聲音有著種絕望的滄桑,“我原以為,美好的未來就在眼前,暖和的家庭,心儀的愛人,可能還有可愛活潑的孩子,但全毀了,他不喜歡我,他甚至沒來送行,只是托人前來收回了當日投資在劇團地款子。”她越說越激動,淚從通紅的眼眶滾落,“我連最後質問他的機會都沒。”
她“碰”地關上門,又把自己鎖在房間裡。
“阿姨又在哭嗎?我不喜歡她哭,弄得我也很難過。”獸人姑娘塞西莉亞站在樓梯口,微微抽泣著,“以前不是挺好麽?芭蕊阿姨總帶著笑,大個子雖然不笑,但我能看出來,他也很開心,為什麽要分開呢?”
妮可歎著氣,走上前抱住小丫頭,“大人的事你不懂,人活著不能永遠快樂”,她又狠狠瞪了勞倫一眼,“特別是男人,最靠不住了,你以後一定要當心。”
“別教壞小孩。”勞倫無奈地笑著,“卡西莫多可能有不為人知的苦衷,他不是個無情的人。”
“男人總會幫著男人說話。”妮可哼了幾句,拉著塞西莉亞的手,“今天到姐姐房裡睡,我們不理臭男人了。”
“我才不和姐姐同床睡呢,你老說夢話,吵死了,還踢人。”
“小孩子亂講話,鼻子會變長的。”妮可臉有些紅,然後小聲問,“我睡覺的姿勢,真那麽難看?”
塞西莉亞堅決果斷地點點頭。
“老朋友,瞧,劇團很溫馨地氣氛,因為你,差點變得一團糟,幸好還有小塞西莉亞來緩和。唉,既然知道沒有結局,當初就不要讓人期待。”勞倫望著一大一小打鬧的背影,搖搖頭,“可能你最開始不忍心拒絕,但溫柔,會把插在身上的刀子,刺得更深。”
風景總會因人的心而變化,被烏雲籠罩著蒼穹。無星的夜讓快活的人覺得是種夢幻的浪漫,而憂愁的人卻更加心情低落,芭蕊團長淒涼地將整個身子蜷縮在沙發椅上,頭髮松散地垂著,風從敞開的窗戶飄進來,將柄黃色地簾布踢來拽去。她知道應該理智,對成熟的女人來說,感情並不是生活的全部意義。
“我單純在哀悼失落的感情罷了。只是……這哀悼期稍微長了點。”她嘴角有絲自嘲地笑。
從窗戶望過去,不遠處的湖水黯淡,像個黑糊糊的活澤,集鎮不比夜生活豐富的大都會,才十一點多鍾,村裡的*就逐漸消失,芭蕊突然想喝點酒。
趕了一天路,劇團裡地人大多都早早睡下,芭蕊不想和旁人打照面,從側邊的長廊來到廚房。搜索了一陣子。在櫥櫃裡找到了一瓶用了大半的料酒。
嗆口極了,芭蕊帶著自憐自艾地心情,將澀得要命的酒喝了一大口。揉著胸膛,渾身發熱,她一手提著酒瓶,推開通往後院的門,沿著一條碎石子小路朝湖邊走去,那裡沒建築遮擋,風很急,讓燥熱的身體舒服多了。
“切,死卡西莫多,你也沒什麽了不起的。難道我除了你,就沒別人愛了麽?”她囁喏,鱉著嘴,把剩下的酒灌下,揚手,狠狠地將瓶子扔進湖水裡。她很快又安靜了下來,雙臂環抱在胸口,眼神卻不知遊到哪裡去了。
空腹讓酒精發散得很快,沒一會。眼前的景物就開始發晃。
她似乎感覺有人走近,以為是勞倫或者妮可,打了個嗝,口齒不清地嚷著,“又不是想自殺,別管我,等會就回去。”
然後,一隻大手伸了過來,手掌裡沾染了麻醉藥劑的濕巾,捂上了她地嘴鼻。
醉意讓芭蕊大腦混亂,她還沒來得及明白發生了什麽,就倒了下去。
距離大約兩百米地小樹林裡,有雙幽幽的眼眸正注視著湖邊發生的一切,嬌小地黑影坐在一根橫著的樹枝上,兩條曲線優美的小腿在半空中搖搖晃晃,她非常不滿地抱怨,“效率真慢,我還等著你們繼續帶路呢。”
安·考利昂最近的心情很不好,生活簡直沒勁透了,除了兩個月前,按哥哥的指派,除掉了一群聖武士後,就馬上清閑了下來。
散步、在山谷裡聽鳥的歌唱,翻看幾本過期的雜志,每天的時間凝固了般,過得真慢。
直到一周前,哥哥喊過她,“裡德爾·唐·萊因施曼先生幾天前遭遇了綁架,已經獲救,而之前金雀花家族還收到幾封恐嚇信,大小姐查出,上面有死鬼伊戈·安德希的指紋。”
“伊戈·安德希?”她很吃驚,覺得不可思議,“那家夥的頭顱,可是我親手斬下地。”
“我跟了安德希十幾年,也檢驗過那顆首級,是他的不會錯。”影王喬·考利昂輕輕敲著桌子,“但大小姐卻起了疑心,她似乎懷疑我們用了什麽法子,欺騙了她。”
“讓我去面見大小姐,親自和她說說吧。”安心裡亂得慌,她想起了真正將伊戈·安德希引誘出島,殺死了他的那個能變身的男人,安不知道為什麽,只要想起那人,腦袋就漲得發痛,正猶豫著是不是對哥哥說出這個小秘密時,喬擺擺手,讓她把已到嘴邊的話又重新咽了回去。
影王知道一些秘密,昔日的首領伊戈,就是因為謀殺了那位小姐的“情人”,導致喪失了金雀花的扶植,世上唯有他才清楚的知道,面前地便宜妹妹,就是那情人的妻子。
他可不能重蹈覆轍,讓大小姐認出安的容貌,並猜測出自己是那場滅門慘案最大的幫凶。
當初是實在沒有可信任的人手,才讓妹妹戴著面紗,去和佩姬簽訂盟約,現在,絕對不能讓她倆再碰面。
“其實,我們為什麽要聽從一個沒半點能力的弱女子指揮?就憑借影王目前的實力,自由自在多好。”安聳聳肩。
“再強,也無法對抗一個國家,哪怕是你,可以輕松地對付一百名普通士兵,但敵人是一千名,或者五千呢?”喬皺眉,這妹妹在龍脈中的確強大無雙,也使她非常迷信自身的超能力。但就算半神,也得頹敗於國家龐大的戰爭機器下。
現今的社會制度嚴謹,文明驅散了蒙昧,幾百年前,安諾的光明之印靠施展神跡,引來無數追從者,讓皇帝大君也低下高昂的頭的例子,無法再複製。
更何況他們只是一群黑暗中高超的刺客。能製造恐慌,能讓大人物們惶惶不安,卻無法靠恐懼來征服社會與人心。
“裡德爾是在蒂羅萊附近被綁架地,你去查查,而且按大小姐提供的資料,對方也擁有龍脈者。”
“龍脈?”安來了精神,她不懂政治,也琢磨不透世間的法則,隻對生死間的搏鬥有興趣。
剛離開哥哥的宅樓,準備去清點行裝時。一個男人喊住了她。
“考利昂小姐。您是要去哪?”
是卓爾法·隆奇,她撿回來的那個半老男人。
“蒂羅萊。”安簡潔地向他說明了任務的內容,卓爾法摸著亂成一團的斑白花發。眼眸中閃著光。
“你再想什麽鬼主意?”安笑著說,對她而言,這個男人實力並不強,但很聰明,什麽也瞞不住他,經常能揣摩出一些隱藏在幕後地真相,在組織中,隱約已經有了軍師的架勢。
所以哥哥明知道他是被皇室通緝的對象,也仍然把他留了下來。組織裡很多龍脈是沒受過正規教育,在醒覺前碌碌無為的平民出身。真正能依靠智慧行事的人,寥寥無幾。
“綁架……蒂羅萊……”卓爾法又詳盡地詢問了不少細節,良久,才說道,“現在去蒂羅萊毫無意義,等你到了南部,想找的人早已離開。”
“那麽,我就得白跑一趟羅?”
那群綁匪很奇怪的行為模式,我似乎聞到了陰謀的味道。卓爾法低頭想著,來回走了十幾圈,猛地抬起頭來,“你去巴拿城,托曼,萊因施曼公爵的長子,目前正在靠近邊境的城市巴拿,守株待兔比盲目地尋找,要方便得多。”
“為什麽?”
“資料不足,我無法近一步地分析,來探究緣由,也弄不明白這些計策具體是想針對誰。但如果沒猜錯的話,托曼是下一個被襲擊的目標。”卓爾法回答,“這不是一場普通地綁架案,也不是對個別的人,他們是想讓金雀花內部亂起來,互相懷疑。”
“但你怎麽能篤定是托曼而不是別人?”
“很簡單,巴拿城離蒂羅萊大概五天路,假如是我,想迅速地把陰謀進行下來,也會選擇托曼閣下。”
“隆奇那個老頭簡直神了,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在安·考利昂趕到巴拿城的當天夜晚,一群蒙面歹徒襲擊了托曼的宅都,他們和私人守衛對持了片刻,虛晃幾槍,投擲了燃燒瓶,在警察趕來前就溜之大吉。
姑娘不是來救死扶傷的,根本沒管,只是待在陰影裡觀賞了一場好戲。
她沒發現哥哥所說的龍脈者,只是群不入流的雜兵,於是遙遙綴著歹徒,跟蹤了下去。
現在,她望著歹徒又綁架了一個姑娘,將她迷昏,拖上了馬,從小路出了鎮,偏離大道,朝荒野奔馳而去。
“還沒見到幕後的指使者,也沒瞧見什麽龍脈,我快沒耐心了。”
安玩弄著匕首,那柄鋒利的銳器在指尖令人眼花繚亂地旋轉,大概等待了五分鍾, 姑娘輕靈優雅地跳了下來,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塞西莉亞渾身顫抖,雙頭抱頭,整個人縮在床底,小尾巴上地絨毛,都如鋼針般豎立著。
“怪物,是那個怪物來了。”她牙關打顫,竭力隱蔽住自己的氣息,如果說在君王級龍脈的世界中,安幾乎沒有弱點的綜合能力最為強大,馬蒂達摻合著神術的招式攻擊力非凡,那麽,塞西莉亞控制能源和偽裝自身的水準相當之高。
這也是上一回,她能從女怪物眼皮底下逃掉的原因。
“芭蕊阿姨……被他們抓走了!”獸人丫頭急得想哭,卻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終於,她用滿是灰塵的小手擦了擦眼眶的淚珠,把小臉蛋弄得髒兮兮地,“我說過,芭蕊阿姨對我可好了,誰要欺負她,絕對不放過。”
那黃玉般的眸子裡,有種視死如歸的神采,她告別似地看了眼酣睡正香的妮可,努力抑製住刻骨的恐懼感,躡手躡腳地從窗戶翻了出去,凝神辨別了一下方向,全速奔跑了起來。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