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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第一百四十章 堂審
何歡緊跟沈經綸步上公堂。她不該再上公堂,她亦心知,沈經綸不希望她跟來,但水汀的去而複返明顯是針對何家,她想親眼目睹堂審的經過,弄清楚到底怎麽回事。這不是她不相信沈經綸,而是很多事兒,經別人轉述,總不及自己親眼所見。

 黑沉沉的公堂潮濕又悶熱,捕快們手持水火棍,面無表情地分立兩旁。水汀低頭跪在案桌前,頭髮亂糟糟地披散在肩頭,幾乎遮住了她的五官。她的衣裳又皺又髒,隱約還能看到斑斑血跡。此時的她再不是當日那個打扮精致的小婦人。

 十年前,先皇並未革去沈經綸的功名,他自不必在公堂上下跪。先前他雖對呂縣令明言,他問幾個問題就走,不需賜坐,但呂縣令還是命人給他搬了椅子。沈經綸謝過呂縣令,並未落座,只是示意何歡上前行禮。

 何歡剛想跪下行禮,呂縣令已經忙不迭叫她起身。

 不待何歡退至一旁,呂縣令拿起驚堂木重重一拍,大聲喝問水汀:“大膽刁婦,你一會兒說自己孤身一人,只求苟且偷生,一會兒又自稱父母雙亡,你到底是什麽人?潛伏在薊州有何目的?”

 呂縣令自認,他的一句“潛伏在薊州”說得極有技巧,巧妙地撇清了水汀與何家的關系。

 事實上,沈經綸和何歡聽到他的話,同時皺了皺眉頭。在他們看來,呂縣令的話根本就是在告訴水汀,指證她身份的老嫗已經出現,他們的計劃十分順利。

 果不其然,水汀一聽呂縣令的話,忙不迭喊冤,卻不再堅稱自己是孤兒。她悲悲切切地哭泣,一副甚是傷心的模樣。

 沈經綸的目光掠過何歡,落在水汀身上。片刻。他臉色微沉,在呂縣令開口前搶先道:“大人,在下有一個疑問,不知道是否可以請教水汀姑娘?”

 呂縣令愣了一下。點頭道:“沈大爺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她,本官會讓她如實交代的!”

 沈經綸對著呂縣令拱了拱手,轉身對水汀說:“水汀姑娘,我隻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如何知道,那幅畫是唐安的真跡?”

 水汀想也沒想就答道:“那畫自然是真跡,我怎麽會不認識?就算我不認識,何三老爺,呂大人。諸位師爺總不會不認識吧?”她說得理所當然,信心滿滿。

 隨著他們的對話,何歡疑惑地朝沈經綸看去,轉念間她明白過來,擔憂地看他。

 水汀一口咬定何柏海私藏唐安的畫。就是何家勾結反賊的證據。整件事糾纏不清,今日鬧出老嫗自殺的事兒,明日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麽鬧劇。若想盡快結束這一切,只需證明唐安的畫是假的,就不存在私藏一說,更談不上勾結反賊。可何歡親眼見過那幅畫,的確是唐安的真跡。沈經綸要怎麽證明?

 沈經綸仿佛一早洞悉何歡的憂慮,他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回頭對呂縣令說:“大人,單就繪畫造詣,唐安當屬一流名家,模仿他畫作的人如過河之鯽。其中不乏畫工一流的人。就算是當世名儒,也不一定能一眼辨其真偽。”

 沈經綸話音剛落,呂縣令迫不及待地附和:“這麽說來,她拿來的一定是假畫?”

 “大人明鑒!”水汀急聲高呼,“那幅畫何三老爺一直珍而重之。是唐安的真跡無疑!”

 “大人,是不是真跡,水汀姑娘和何三老爺說了不算,當然,我說的也不算。”相比水汀的急切,沈經綸的聲音依舊似平靜的湖水,沒有半點波瀾。

 不知道為什麽,何歡聽著他的聲音,不安的心漸漸安定了。

 同一時間,水汀卻愈加急切,她搶白道:“大人,若非字畫是真跡,犯婦怎麽會鋌而走險……”

 “閉嘴!”呂縣令一聲呵斥,又溫和地詢問沈經綸:“沈大爺,按你所言,應該如何辨別真偽呢?”

 沈經綸不疾不徐地說:“大人,十多年前,先皇曾賜先太子一幅唐安的真跡,先太子又轉而把字畫賜給了我。十年前,我得到先皇的允許,帶著字畫回薊州。此刻,那幅真跡就在馬車上……”

 “誰知道你拿來的是不是真跡!”水汀慘白著臉尖叫。

 “大膽!”呂縣令又是一聲呵斥,神情肅穆。

 沈經綸一反先前的風輕雲淡,低頭對著水汀肅然道:“禦賜之物豈可容你信口雌黃!”

 呂縣令急忙點頭,一旁的衙差上前就是兩把掌,打得水汀的臉瞬間就腫了起來。

 何歡在一旁看著,暗暗思量沈經綸的話。

 當她還是林曦言的時候,她從沒想過,沈經綸一向低調,怎麽會堂而皇之收藏唐安的字畫。此刻,聽他說,他是得了先皇的允許,才帶著字畫回薊州的,她愈加覺得奇怪。

 按照謝三的說法,沈經綸受太子謀反案牽連,被關入大牢,是謝大小姐求了謝侯爺,他才被赦免。他離開大牢的當天,就直接出了京城,先皇是何時允許他帶字畫回薊州的?

 何歡思量間,沈經綸雙手捧著一個鎏金的匣子,恭恭敬敬走向呂縣令。呂縣令淨了手,才從沈經綸手中接過匣子,小心翼翼取出畫軸,如同敬畏神明一般,慢慢展開畫卷。

 何歡在一旁看著,不禁覺得好笑。沈經綸極愛字畫古玩,對這些東西十分珍視,但是……這麽說吧,據林曦言親眼所見,唐安的真跡並沒有存放在鎏金的匣子內,而是放在紫檀木雕刻的黑漆匣子內。無論在什麽時候,沈經綸都不會允許旁人用濕乎乎的手碰觸畫卷。

 何歡幾乎可以肯定,沈經綸分明就在做戲,可他卻一本正經,緊張地看著呂縣令的動作,仿佛萬分在意那幅字畫,臉上的表情是那麽真切。

 不多會兒,呂縣令拿起驚堂木,又是重重一拍,厲聲呵斥水汀:“大膽刁婦,若不是沈大爺拿來禦賜的真跡,本官差點就被你蒙騙了!”

 水汀愣了一下,雙目赤紅瞪視沈經綸,大聲控訴:“我拿來的明明是真跡,是你為了包庇她——”她手指何歡,“你為了包庇她,竟然對先皇不敬!”

 “大膽!”呂縣令憤怒地呵斥水汀,又命令衙差:“先打她三十板子,然後再問話……”

 “哈哈哈!”水汀突然笑了起來,“你們一個兩個聯合起來,要把我當堂打死嗎?”

 “胡說八道!”呂縣令的聲音夾雜心虛。他早就吩咐過衙差,只要他下令打板子,他們就得往死裡打,直至她斷氣。

 “哈哈哈!”水汀一徑狂笑,似窮巷中的惡狗,呲牙咧嘴瞪著沈經綸,仿佛看著殺父仇人一般。

 呂縣令見她表情駭然,急促地大叫:“快把她抓住,按下去行刑!”

 沈經綸卻似壓根感受不到水汀的目光,對著呂縣令說:“大人,如今既然已經證明,字畫是假的,就說明整件事與表妹一家毫無關系。我是不是可以帶著表妹先行離開?”

 “可以,當然可以!”呂縣令笑著點頭,伸手欲把畫卷卷起,放回鎏金匣子內。

 沈經綸見他粗手粗腳,上前道:“大人,還是我來吧。”他行至桌前,從呂縣令手中接過畫卷。

 兩人一推一接中, 也不知道怎麽的,案桌上的筆架“啪”一聲倒下,沾著濃墨的毛筆落在了水汀上繳的畫卷上。

 呂縣令見狀,訕訕地笑了笑,低聲嘀咕:“幸好只是贗品,幸好!”

 也不知道呂縣令的話哪裡觸動了水汀的神經,她原本已經被衙差擒住,突然間就生出一股子邪勁,奮力掙脫了衙差的鉗製,一把拔出衙差腰間的佩刀。

 同一時刻,何歡沒有發現水汀的異常,她的注意力全在案桌那邊。她相信沈經綸手中那幅只是贗品,被墨汁損毀的才是唐安的真跡。她覺得以沈經綸對唐安的推崇,此刻他一定十分心疼。

 就在何歡抬頭想看清楚沈經綸的表情,她忽覺身旁一陣吵嚷之聲,隨即眼前白光一閃。她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怎麽回事,眼睛已經看到水汀正手持大刀朝自己砍過來。

 ps:

 本來想把公堂這段寫完的,但我實在太困了,就停在這裡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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