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牛一號。

　雅典娜。

　西格瑪在這裡留下這個隱秘的圖案，其中的含義只有姬莉才能明白……其他人就算能發現這裡，並確定是西格瑪做的，卻也永遠都無法明白這個奶牛圖案代表著什麽。

　尤其是克雷芒大人，就更不行了。

　這位古板嚴肅的代理教皇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別想將這個可愛的奶牛圖案與高階天堂的戰爭天使聯系在一起，如果誰能做到這一點，那麽他的腦洞一定大得沒邊。

　奶牛一號，這個充滿著忿忿不平與抓狂無奈的稱號是姬莉的個人專屬，蘊含著黃段子聖騎士的悲涼與無奈，以及對反種族歧視的強烈呐喊……還有一個小小的夢想——是的，姬莉有一個夢想，夢想有一天，人類的女孩兒也有公平選擇胸圍大小的權利，能與天使族的奶牛站在一起，談笑風生，針鋒相對，用絕不遜色於對方的胸部，與對方推來擠去……

　“哪個笨蛋才會有這種夢想啊！”姬莉歎了口氣，望著天空，片刻之後又無奈哀歎，“為什麽我又瞬間讀懂了西格瑪留下的線索消息……為什麽我們之間的無聲默契與強烈羈絆之中，我們一起共度的美好記憶之中，除了炸屎之外，又若無其事地擠進了一隻不檢點的奶牛?為什麽我們之間非得這樣傳遞消息，不能浪漫一點嗎?”

　再詳細驗看了一番，發現西格瑪再也沒有留下什麽線索，姬莉離開了這裡，在外面等候的聖騎士們如臨大敵，少女很清楚，只要裡面發生了什麽變故。他們一定會不管不顧地衝進來，哪怕面對著極度的危險與死亡的危機。

　“辛苦你們了，不必過度緊張。裡面沒有什麽異常，克雷芒大人是對的。這也許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姬莉笑了笑，“那我就告辭了，這裡就交給諸位，請你按照特別時期的執行辦法，正確地處理這件事情，恪盡職守。”

　聖騎士們聞言，行了一個騎士禮，大聲答應。

　少女騎上戰馬。在幾人的目送下策馬離去，轉身的刹那，女孩兒的小臉瞬間凍結，她望著上方，九層教皇宮隱沒在縹緲的雲中，神聖而渺遠。

　西格瑪提到雅典娜，必然有什麽深意，與雅典娜有關的是什麽呢?

　天使族，聖劍，能打。天然，裝傻，惡意賣萌。總愛粘著西格瑪，能吃，有下流的胸部，仗著自己的天然優勢給西格瑪亂發福利，沒有常識，容易被騙……

　“……”黃段子聖騎士乾咳兩聲，將心中莫名冒出來的惡意壓了下去，現在不是講這個的時候，嗯嗯。身為知性美麗身材勻稱善解人意博愛寬容純潔友善的聖騎士姬莉，實在沒有必要跟一個人傻波大的天使一般見識。

　與天使有關的事情有很多。但西格瑪既然被迫留下了如此隱秘的記號，就說明與天使有關的這件事情。也與如今的危險局勢有著很大的關系。

　毀滅之光威脅教廷事件，與天使有關的事情，就是與天堂有關的事情，與天堂有關的事情……就是前往天堂尋求幫助，救援賽諾留斯冕下的教皇陛下了。

　但有關於教皇陛下的事情……聖座遠在天堂山，短時間內無法回歸，關於這種事情，姬莉一個小小的聖騎士完全派不上任何用場，而西格瑪僅僅留下了奶牛的圖案，並沒有留下什麽其他的指示，就說明姬莉不需要往這方面去想。

　西格瑪僅僅在通過這一系列的聯想暗示一件事情，不，也許是一件事物……事物的話，雅典娜持有天堂聖劍碧藍怒火，而教皇聖座也執掌著祈禱之刃，但陛下前往天堂山時已經帶走了這柄聖劍，難道說這裡的祈禱之刃，指的是庇護所系統的防禦核心?

　不，這是一個地點，而且指出這個地點，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等等，地點?

　與天堂有關，與教皇聖座有關，一個地點，而且是姬莉容易聯想到的地點……

　那就只有一個地方了。

　姬莉一夾馬腹，戰馬發出一聲嘶鳴，載著少女加速奔馳。

　她再次抬頭望了一眼巍峨的雲中城，那直入雲霄的教皇宮……如果這個聯想是正確的，那麽西格瑪所暗指的那個地點，一定是教皇借助天堂山的世紀方舟跨越光年，前往天王星的離去之地，也是西格瑪經常在裡面鬼鬼祟祟，到處亂翻的地方。

　聖座的祈禱之間。

　姬莉並沒有走山腹之內的秘密通道……雖然這樣更加快捷方便，但秘密通道最近把守更加森嚴，以她的身份和權限雖然能暢行無阻，但絕對會留下記錄，泄露她的行蹤，在這種問題上，一定要更加得謹慎，將風險壓到最低的程度。

　從五層策馬而上，專挑人員比較稀疏的小路，好在姬莉最近用功勤勉，整個雲中城的布防圖她已經研究過了好幾遍，哪個城門的衛兵是她以前的舊部，哪個通道的巡邏小隊與她關系不錯，這些全都熟稔於心——與她不怎麽熟悉的聖職者們雖然完全不會阻攔她，但也會將“烈陽聖騎軍主將策馬前往教皇宮”這件事情記住，有時還會記錄在冊，而熟悉的人則不會，出於對姬莉的信任和尊敬，他們會將一切事情視為理所當然。

　臨近第九層入口，這一關無論如何都要說明緣由，然而姬莉心中早有打算，她表情平和，對負責城門防禦的騎士長淡然道:“我前往教皇宮拜訪兩位朋友……至於身份，我不能提，但代理教皇心中有數，閣下可以匯報上峰查證，她們的身份是機密。”

　去拜訪血影和妮娜……這個理由相當充分，而且妮娜的身上也許有著關於毀滅之光的信息，看望並詢問她並非是擅離職守，代理教皇無法指責她什麽。

　守衛果然放行，姬莉策馬飛奔，自聖戰廣場下馬。按劍信步，走向教皇宮，氣場十足。表情淡漠，表現得十分自然。任誰都看不出端倪來。

　教皇宮范圍，負責守衛的就是教皇內侍與近衛，他們各自的教廷與家族已經為雲中城服務十數代，忠誠無需懷疑，守衛教皇宮並侍奉教皇，是他們無可置疑的職責所在，連代理教皇都沒有理由和借口撤換他們……也就是說，全都是熟人。

　這裡已經稍微脫離了代理教皇的勢力籠罩范圍呢。

　姬莉暗自松了口氣。一直以來的壓抑感緩解了一些……也許連黃段子聖騎士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當西格瑪的種種表現和微小細節從側面說明了克雷芒可能懷有的嫌疑之後，姬莉就下意識地開始對代理教皇產生戒備和敵意。

　與相熟的人們打了招呼，並聊了一會兒，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一下代理教皇與西格瑪的近況之後，姬莉進入教皇宮，走向了通往大天使號的密道……演戲當然要演完。

　而且她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妮娜和血影……探望一下也是好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大天使號那層封閉的光膜依然存在，但喊了幾聲，裡面卻沒有傳來應答的聲音。聖騎士側耳傾聽，也沒有聽到人的呼吸聲和聲響……

　這說明血影與妮娜也許已經不在大天使號上了……姬莉第一時間感到驚怒交加，但迅速冷靜下來。因為她腦海中閃過了西格瑪的影子。死靈法師在兩名少女身上留下了死氣印記，如果被人擄走或殺死，他肯定會心生感應，然後就像上次宗教裁決所那樣鬧一個天翻地覆，哪裡會老老實實與代理教皇廝混在一起?

　聯想到最近代理教皇死盯著他的事實……姬莉歎了口氣。

　妮娜和血影已經被西格瑪不知用了什麽方法，偷偷轉移走了嗎?

　西格瑪，你到底發現了什麽，又有什麽打算?姬莉搖了搖頭，這件事情。著急也沒有用，她要先去完成死靈法師交代的事情。然後想辦法與他見一面，確認妮娜和血影的情況。

　離開大天使號。回到地表，穿過回廊，與迎面走來的教廷內侍們打著招呼，輕車熟路地走向祈禱之間……騎士少女是教皇宮的常客，深得聖座喜愛，出入教皇宮就如同自己的家一樣，教皇內侍們與她非常熟稔，也很尊敬這位正直的聖騎士，根本不會阻攔她。

　推開祈禱之間的大門，姬莉慢慢走了進去，裡面的一切裝飾布置她早已熟記於心，她也曾與教皇一起在這裡祈禱，翻閱聖座的藏書，對陛下的失儀和懶散大加指責……

　那時，教皇陛下就是在那裡祈禱的……

　她的眼神落在一處，微微一怔，快速走上前去，半跪下，撫摸著教皇祈禱時所跪著的地方……雖然痕跡非常淡，但以她的天資，還是能感應到這裡有被頂級的聖力所覆蓋消磨的痕跡，也就是說，有人以極高的聖力修為，將這裡存在過的類似於鐫刻法陣之類的東西破壞殆盡，而沒有傷到地磚本身。

　這是線索之一啊……能做到這一點的，一定是代理教皇，換言之，克雷芒在這裡毀掉了什麽東西。

　姬莉站起身來，環顧四周，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了笑容……那時的她只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兒，在這裡叉著腰，指著衣冠不整又偷吃豬蹄的聖座，稚聲稚氣地大聲指責他的散漫與貪食，而聖座一把年紀的人，就像犯了錯的孩子那樣老老實實低頭挨訓……

　她又將目光轉向了聖座那一排排的厚重藏書，有一天閑來無事來翻閱藏書時，她不小心在書架的夾層中找到了一本奇怪的書，於是……

　“呃……”姬莉用力地甩了甩腦袋，將不相乾的記憶逐出腦海，少女豎起了眉毛，回憶著有關於這裡的一切，西格瑪在祈禱之間的種種表現，他所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

　西格瑪在這裡乾過的最大膽的事情，應該是那件吧……

　姬莉稍微回憶了一下，就想起了當時的細節……那是克雷芒剛剛發動政變，將聖座囚禁於大天使號時，西格瑪趁著教皇宮一片混亂，與她一起溜到祈禱之間，四處亂翻東西，姬莉記得，那時候他趁著與自己吵嘴打鬧時將一本書塞進了空間戒指，事後她問起來，死靈法師只是神秘一笑，說是用來翻盤的棋子。

　那時……西格瑪已經開始著手布置了嗎?

　姬莉回憶著更多的細節，在藏起書的下一刻，克雷芒就推門而入，質問自己兩人在這裡做什麽，於是西格瑪又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他隨便拿過一本綠皮書，說這是什麽夏目友人帳，又拿起一本紫皮書，說是*，又拿起一本藍皮書，說這是什麽殺人書，還把他們捆在一起，說這是蘊含著愛與友情的rar壓縮文件之書……他總是能夠隨口胡謅出一些讓人不明覺厲的東西啊。

　姬莉又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眼神隨意一瞥，卻微微一怔。

　書架……書架藏書擺放的順序不一樣了，雖然依舊整齊一致，但對於對這裡無比熟悉的姬莉而言，自然能察覺到嚴重的違和感，然後，她若有所思，眼神四下尋找，最終視線定格到了書架的某一處。

　紫皮書、藍皮書、綠皮書……三本書整齊地排列在一起。

　除了這三本書之外，再也沒有其他書有這樣排列的順序。

　她將這三本書抽出，發現這三本書被類似於膠水之類的物質黏在了一起，後面還貼著一張小紙條，上面扭扭曲曲地畫了一坨大便。

　呃……姬莉瞬間汗毛倒立，這個圖案之於西格瑪，正如血手印之於黑暗兄弟會，骷髏頭之於海盜，三叉戟之於元素聯邦，乃是極度危險的警戒標示。

　她思忖了片刻，用手按住了紫色封皮的那本，聖力緩緩地注入……下一刻，藍皮書和綠皮書頓時脫落，死亡的光焰熊熊燃燒，將這兩本書腐蝕成了歲月的余燼。

　姬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西格瑪說，這本紫皮書，叫做*。

　她看來賭對了，運氣真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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