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明就會有黑暗。

　這個世界，是平衡的，正如冰會融化，火會熄滅，每一種物質中必然隱藏著與其性質相反對立的另一種物質，通過相互的刺激和轉化，在物質層面上不斷變化，從而維持輪回的平衡，沒有一件事物，能夠單獨地、不受任何外界影響和依托的，長久永恆地存在下去。

　上面那個晦澀難懂的原理，是令無數法師困擾已久的、被歷代傳奇法師們總結出來的世界規則之一，當時西格瑪剛剛接觸到這個經典的論述，就很快理解了它的含義……不是因為他的天資有多麽聰穎，而是他擁有另一個世界的記憶，那個世界的一種哲學非但早早地闡明了這個世界規則，還用一個通俗易懂的圖案來清晰地描述了它。

　那個圖案叫做太極。

　孤陰不生，孤陽不長，一對不斷旋轉遊動的陰陽魚，詮釋著世界的本質。

　然而這並無什麽卵用，因為通過太極圖看懂那個魔法論述是一回事，立刻將其運用到實踐之中，並以此頓悟到破碎虛空之法並贏得數百年魔力儲備大獎從而走上爭霸大陸收盡天下美女的偉業中是另一回事……顯然，≦參照某人依舊的處男身份和如今在雲中城裡跟聖殿絞盡腦汁鬥智鬥勇而不是直接以王霸之氣將敵人震成傻逼的現狀，就知道他並沒有那麽幸運。

　而某人也沒有在異界推廣太極拳和發揚中華絕學的想法——因為丫的前世並不狂拽叼酷霸，既沒有深厚的古武家族背景，也沒有自帶具有無線精神連接之虛擬現實功能的玉佩型修真教學工具。前面已經說了，他在上輩子學到的體術只有兩套。分別是第二套全國中學生廣播體操和二十四式簡化太極拳，全都是體育老師教的。

　所以……之所以想到那個魔法論述和太極圖。只是西格瑪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他此時站在潮濕陰冷的階梯上，背後的鐵門漸漸關閉，一層層重型防護閘門轟然放下，九道環環相扣、互相嵌合的聖器封印鎖將荊棘鐵獄通向外界的唯一通道重新閉合，感受著光亮在身後一點點消失，濃厚的黑暗與陰影撲面而來，死靈法師心中生出了幾多感慨。

　這裡是雲中城，諾倫的信仰匯聚之地，聖光降臨之所。這裡堪稱是全大陸最光明、最榮耀的地方，那麽按照那個對立轉換的世界規則論述原理，神聖無比的聖所之內必定隱藏著一處陰暗幽深的地方，光明下的教廷有多光明，黑暗中的那裡就有多黑暗。

　顯而易見，那個地方，就是宗教裁判所的荊棘鐵獄。

　聖人都會止步，父神的目光也不會投向這裡，被世界遺棄的地方。

　黑暗、絕望、殘酷、不見天日。

　黑暗生物們最恐懼的監牢。生不如死的煉獄，隻為審判和懲戒而生。

　“你居然毫無防備地跟我進來了……”克雷芒的語氣很古怪，“難道不怕我設下陷阱，將計就計將你困在這裡。甚至直接殺死嗎?”

　死靈法師沒有答話，深深地吸了口氣，刹那間。荊棘鐵獄中粘稠沉重又陰冷的空氣重重地震蕩了一下，彌散在此地的負能量氣息宛如百川歸海一般向死靈法師湧來。下一刻，這怒濤狂潮般的能量潮汐頓時停滯。西格瑪輕輕一招，它們便消散開來，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就像這樣。”西格瑪轉頭望了一眼克雷芒，淡淡道，“爆發過傾世大戰的血戰古戰場，埋葬著無數屍骸的大墓穴和亂葬坑，被屠掉的城市，發生過大規模血跡的鮮血祭壇……在這些有生命不甘隕落的地方，我的戰鬥力會成倍增長，死的人越多，死者們的怨恨、詛咒、絕望等情緒越強，凝聚的負能量就會越多，我能調動的能量就會越強。這荊棘鐵獄，數百年來不知道有多少強大的黑暗生物在這裡受盡折磨，最終死去，他們殘余的力量，精神的烙印，他們的狂怒，絕望，詛咒，憤怒……你知道加以引導的話，這會是一股多麽強大的力量嗎?”

　死靈法師轉回頭去，若無其事道:“所以說，如果你想在這裡跟我動手嗎?”

　“狡猾的家夥，不僅鋒芒畢露，而且心眼很多。”克雷芒平靜道，“那天跟我動手時，你調動的那些無論是質量還是數量都高到不講理的亡靈死氣，可不是從荊棘鐵獄中收集引導過來的……況且，你似乎還有辦法強行控制這裡的黑暗生物?”

　西格瑪眨了眨眼睛:“你不要憑空編造謠言，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高階死靈法師，怎麽能做到那麽可怕的事情，要知道關押在這裡的黑暗生物都強到不像話吧……”

　克雷芒哼了一聲，向下走去:“走吧，死靈法師，你應該感到榮幸，你是教廷歷史上第一位既進入過大天使號，又參觀過荊棘鐵獄的人，而且兩次都有傳奇陪同……無論是身份，還是年齡，你都創造了歷史，而且後人基本上也不一定會打破這一紀錄。”

　死靈法師心想，我他媽還是歷史上第一個正面成功糊了宗教裁判所熊臉並將一名傳奇和數名聖域壓著打最後還能大搖大擺全身而退並在數天之後在宗教裁判所老大的帶領下參觀荊棘鐵獄的死靈法師呢，你說的那個記錄還好，這個記錄估計他媽的一萬年之後也沒人能破，這才是真正榮幸且有面子的事情，你怎麽不說說?

　……好吧，嘴欠的不是好孩子，所以這欠揍的話還是算了吧。

　克雷芒當然不知道熊孩子在想什麽，想到了他之前許給西格瑪的好處，不由好奇問道:“你打算要一個什麽樣的黑暗生物?狼人這種戰鬥力超卓的狂戰士?還是吸血鬼那種號稱優雅的所謂黑暗貴族?亦或是……”

　“我要先驗驗貨再說。”西格瑪摸了摸下巴，“誰知道你們黑衣修士會不會弄虛作假。隨便抓來一隻哈士奇狗頭人來騙我說這個是狼人……”

　克雷芒皺眉道:“……哈士奇狗頭人是什麽?”

　“沒什麽……對了對了！”死靈法師打了個響指，“你們這裡有沒有一個快五百歲的平胸吸血鬼幼女?拿著一杆大槍自稱很能打但是最強技能依然是抱頭蹲防的那種。這家夥好像很擅長算命……我是說佔星。要不然她妹妹也行，能力是直死魔眼。好吧，並不是……所以說如果有的話，你們能不能給點面子，把姐妹花一起打包給我吧，哦對，如果她們自帶女仆的話，那麽女仆我也要……”

　“我做宗教裁判所領袖也有幾十年了，對黑暗世界不敢說了如指掌，但情報方面還是了解一些的。血族十三支中，並沒有聽說過你講的那種奇怪的吸血鬼。”克雷芒皺眉道，“再說了，你到底是來挑選黑暗仆從的，還是來找床伴的?別說我沒有提醒你，黑暗生物們都是異種，其身體機能和強度遠超人類，你如果口味重到要用這些黑暗生物來滿足自己，那我只能說。在艸之前記得給自己的命根子上套幾個防禦法術，這些黑暗生物野性難馴，又狡詐無比，有些確實看起來美麗誘人。但卻蛇蠍心腸，當心她一開始曲意逢迎，等到你毫無防備之際。只需要下體的肌肉狠狠一收，就能將你的那玩意給夾斷。”

　西格瑪翻了個白眼:“其實你不必把我想象得那麽饑渴也可以的……”

　“事實上。我們確實認為，你的比常人強烈不少。”克雷芒居然上前幾步。拍了拍西格瑪的肩膀，“我雖然對男女之事不太感興趣，但也知道你的不容易，但是年輕人，不要被那些無聊低俗的黃色小說給誤導欺騙了，年輕人應該好好經營自己的愛情，忠於自己的愛人，並等待著開花結果的一天，而不是整天意淫著要開跨種族后宮……作為宗教裁判所的首領，作為如今諾倫經驗最豐富的黑暗生物迎擊專家，我必須提醒你一句，為了你的身心健康著想和未來人生著想，跨種族后宮這種幻夢，你該放一放了……”

　草你娘！小看我嗎?小看我嗎?別的不說，本大爺的跨種族后宮中早已經迎來了一位核心成員了！聖戰天使你怕不怕！我的馬子是執掌碧藍怒火的戰爭天使你怕不怕！

　望著一臉“我這是為了你好”的表情的克雷芒，西格瑪就想將他和雅典娜的事情講出來，讓這家夥知道眼前的死靈法師已經勾搭上了天堂位高權重的某位聖劍使，然後瞧瞧他是個什麽表情——隨即，死靈法師打消了這個念頭，決定保守這個秘密。

　很難解釋他選擇沉默的原因……也許是為雅典娜著想，不想要奇怪的謠言流傳，也許是懶得進行這種小孩子的幼稚炫耀，或許是下意識的、某些更深層次的原因，類似於本能一般的抉擇……沒有理由，他就是不想讓克雷芒或者說其他任何人知道，他與某位天堂未來的最高指揮官有著可以無條件信任、甚至奉獻一切的親密關系。

　對……這次出去後要告訴姬莉，讓她不要亂說……等等，或許我可以借著這個機會，設一個圈套，總之……這或許是一個機會……

　而克雷芒還不知道西格瑪內心的取舍和抉擇，依然在誠懇地勸說——最近他對西格瑪的話似乎越來越多了，有時卻也冷嘲熱諷針鋒相對，很難判定這兩人的關系是好是差。

　總之，他對西格瑪說:“不是我們舍不得，但我確實不推薦你去挑選一些強力的黑暗生物。荊棘鐵獄中鎮壓著一頭六翼血族，也有一頭狼人公爵，黑暗生物中最凶惡的那些種族，我們都捉了幾隻強力的角色進行觀察研究……但還是那句話，我不推薦你挑選他們。”

　他微微一笑:“確實，你也許有辦法控制他們，你也許有力量壓製他們，甚至能讓他們乖乖聽話，就像最忠實的狗一樣，但別忘了……這些黑暗生物的壽命悠長，詭計多端，殘忍狡猾，他們也許無法在力量和契約上反抗你，但是他們會用他們悠長生命所帶來的感悟和經驗，在與你每日的接觸和交流中暗暗地引導你，影響你，甚至改變你……讓你漸漸趨同於他們的價值觀，習慣於他們的行為模式，最後……”

　他沒有說完，但聰明如西格瑪，肯定能夠猜出大裁決長的潛台詞，克雷芒眯起了眼睛:“選擇權在你……但希望你記住，數百年來教廷卷宗所記，那些年輕有為、甚至能夠收服強大生物簽訂契約、成為仆從的年輕人們，有很多漸漸走上了邪路，他們都被自己的契約生物所漸漸影響。現實永遠沒有故事中那樣美好，機緣巧合與不明來歷的異界生物簽訂了契約， 有時並不是美好未來的開始，而是滑向深淵絕望之旅的起點啊……”

　西格瑪點了點頭，至少從這些話中，他聽到了克雷芒的誠懇和誠意，死靈法師點頭致謝道:“我會慎重考慮的……還有，既然代理教皇你這麽說，那麽有沒有什麽推薦給我的黑暗生物?以你黑暗生物迎擊專家的身份?”

　“有啊。”克雷芒上下打量了一下西格瑪，點頭道，“你是死靈法師，與其挑選凶悍狡黠的黑暗異種，不如選擇一個比較適合自己職業、也更加容易控制的東西。我記得在荊棘鐵獄第三層中關押著一隻曾經噬人無數的幽鬼，如果能夠徹底控制它，對於死靈法師來講，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助力，它戰鬥力驚人，又能進行精神輔助攻擊，擅長大規模干涉技能，除此之外，它的靈體中還儲存著一些有用的記憶，來源於上古時代的某位法師，你如果能夠讀取的話，應該很有用的……總之是個很完美的黑暗仆從，除了長相有點駭人，還有一些製造恐怖的惡趣味之外，沒有什麽缺點了……這對死靈法師來說沒有什麽吧。”

　西格瑪表情嚴肅地沉聲道:“……我們先四處轉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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