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上個廁所。”西格瑪看了一眼克雷芒，“你這也要跟來?”

　“當然不會，我會給你留下足夠的私人空間。”克雷芒淡然一笑，負手而立:“快去快回，你應該知道，無論何種的掙扎，都毫無意義的。”

　死靈法師沒有反駁，哈哈一笑，若無其事地一路小跑進了廁所，片刻之後，歡快的歌聲就從裡面傳出:“春天，我種下了一個女朋友，秋天，我就能收獲好多好多個女朋友……”

　克雷芒就是再無聊十倍，也不至於特意去聽西格瑪如廁時的動靜，不過傳奇強者耳力極佳，依然能聽到裡面響起了撲通撲通的悶響，似乎是體積不小的某種物體墜落到了便池之內……究竟是什麽東西，就連他也不願意去細細思考。

　我就不信，在傳奇強者的盯梢之下，一個小小的高階死靈法師能做出什麽事情來……伺機逃脫，趁機開溜?神念鎖定之下，就算讓他先跑半個小時也沒問題。

　他要是有勇氣從公共廁所的地下衛生系統的通道中逃離，那……那就讓他先跑一兩天吧，能做出這種大事，就算是我，也要說一聲佩服。

　¤ 克雷芒胸有成竹，覺得他對一切都了如指掌，西格瑪就算再蹦躂，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只是一個心思活泛、非常跳脫的小屁孩罷了，頂多思維廣一點，論真實的本領和對敵的經驗，自己能甩出他八條大街去。

　強烈的自信心令克雷芒淡定地等著西格瑪進行下一步行動。

　然而十分鍾之後，西格瑪一臉神清氣爽地走了出來:“久等了。我們走吧。”

　咦?怎麽回事?難道這小子很有自知之明，乾脆不去耍什麽心機了?

　代理教皇眨了眨眼睛。納悶道:“你……就這麽出來了?”

　“這話問的……”西格瑪看起來比他都驚詫，“你覺得除了拉屎之外。我會在裡面幹什麽?自我發電嗎?真不好意思，我這個人比較內向，是被窩派的……”

　“不不不……”克雷芒對這種程度的黃段子完全免疫，不動聲色地解釋道，“我是說，你挺有自知之明的，居然沒在裡面搞什麽小動作……比如說趁機逃跑之類的，不得不說這是個賢明的決定，在這種實力差距下。你無論搞什麽小動作，都是在浪費彼此的時間。”

　西格瑪聞言倒抽了一口冷氣:“小動作?我為什麽要在廁所裡搞什麽小動作?代理教皇大人，您究竟在想什麽?小動作?廁所裡?這兩個詞能聯系在一起嗎?我為什麽非要在廁所這麽汙穢的地方搞什麽小動作啊！或者說，廁所裡能夠搞什麽小動作?廁所這個詞完全是跟屎尿搭邊的吧，誰會對屎尿搞小動作?會這麽做的人，實在是太汙了吧！”

　克雷芒有些疑惑:“這個先不講……為什麽你的反應會如此激烈?”

　“一個正直而純潔的靈魂，理應嘗試著與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汙穢之物徹底劃清界限！”西格瑪斬釘截鐵道，“你們聖職者，不都是這麽做的嗎?據說傳奇強者已經達到了聖潔無暇的狀態。連排泄物都變成粉紅色的氣體了！”

　“……雖然不知道你是聽誰說的，但我個人傾向於這是你自己瞎編的。”據說已經到了聖潔無暇狀態的傳奇強者眼角抽搐了一下，現身說法道，“這完全是胡說八道……你是不是還信修煉聖光小成之時。全身上下都會被聖光淬煉一遍，這個過程會導致從小到大這副身體無意間吸收的一切毒害物質全都會排出，具體情況表現為渾身都湧出了氣味難聞的腐臭黑泥?”

　西格瑪震驚道:“難道不是這樣嗎！?”

　“哪有這麽方便的事情！”克雷芒吐槽道。“如果這麽有效的話，按同理推論。你晉級高階法師之後，靈魂會被獲得質變的精神力洗練一番。令靈魂的強度和韌性以及純粹性獲得本質上的飛躍，並排出從小到大你靈魂中無意間吸收的有害物質才對……那樣的話，你靈魂當時應該會冒出大量的足以令天空變黑的肮髒氣息、並將周圍五十公裡的人全都變成色情狂和奔放野獸才對，我記得諾倫最近沒有發生這種災難。”

　“……”他媽的，這老貨最近越來越會吐槽了。

　“你說的很有道理。”西格瑪悻悻然點頭，“我一直覺得，雲中城廁所的味道應該比別的地方要淡的，沒想到還是一樣啊，你們聖職者拉出來的屎，跟別人也並無二致，不……應該說，你們聖職者主張過樸素的生活，所以夥食不怎麽樣，於是，你們的糞便……”

　接下來的五分鍾，死靈法師展示了阿特拉斯淵源流長的生物學以及人體構造學造詣，從各個角度有理有據地分析了飲食習慣與糞便特性的辯證關系，克雷芒聽一時也就罷了，可西格瑪越說越來勁，偏偏說得還栩栩如生，並若無其事地將廁所裡的翔的形態特征與聖職者們的主食黑麵包聯系在一起，並形象地稱其為“黑長直”……

　克雷芒終於忍不了了，打斷了西格瑪的話:“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吧，你不必說這些也可以的，既然你解決了你的生理問題，那就離開這裡吧，你這一席話甚至讓空氣都有點發臭了……”

　西格瑪看起來有點意猶未盡，有些可惜地搖了搖頭:“那我們就……”

　他還沒說完，就看到克雷芒露出了譏諷的笑意:“你以為我會這麽說?”

　死靈法師的笑容有了片刻的僵硬，爾後迅速恢復正常……但即使是這樣，死靈法師眼神深處那一抹震驚和動搖，依然被克雷芒敏銳地察覺到了。

　“……你剛剛一直在胡說八道，努力營造著‘我剛剛做了很可疑的事情’的氛圍啊。還試圖開始描述有關於屎尿的事情，以便喚起我對這些汙穢之物的反感和抗拒。”克雷芒眯著眼睛。冷笑道，“從而讓我產生了‘快離開這鬼地方’的想法吧。”

　他哼了一聲。向廁所的方向走去:“你在裡面留了什麽?現在想來，那撲通撲通的響聲，應該是在虛張聲勢，要知道聖城的衛生系統四通八達，設計嚴謹，而且又充滿了那種東西，你想通過這個衛生系統傳遞一些東西，實在是癡心妄想……這種充滿無數變數的東西，你這種謹慎的人。是不會做的。”

　西格瑪終於色變，閃身攔在克雷芒的身前，臉上露出了誠懇的神情:“代理教皇大人，聽我一言，這廁所，你不能進啊。”

　“哦?”克雷芒露出一絲笑意，緩緩道，“為什麽?”

　死靈法師表情凝重:“你知道的，我是法師。我們對土木建築學和結構力學有所了解，這座廁所，設計不太科學，又有些年久失修。結構恐怕不太穩固，再加上，你知道的。這涉及到一個複雜的元素衍化過程，具體表現為。水土元素混合物在密閉氣元素的作用下，會漸漸產生一些火元素變體與氣元素變體的混合物。比較那個……嗯，易燃易爆。”

　克雷芒則是用一種“你以為我沒讀過書嗎”的表情看著西格瑪，充滿了戲謔，他輕輕推開了西格瑪，雖然動作很柔和，但令死靈法師無法抗拒:“多謝你的擔心，西格瑪，但我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什麽易燃易爆的東西能夠傷得了我……教廷的三位傳奇之中，聖座是最擅長防禦和守護的，而我則善於使用聖裁律令打擊和聖武技，但無論如何，神聖結界依然是聖騎士的十大必修技能之一啊。”

　流轉著金色符文的半透明結界一閃而過，克雷芒淡定地向廁所的方向走去，那背影充滿了勝利者的自得和扳回一局的快意。

　死靈法師沉默片刻，突然轉頭撒腿就跑，豹之敏捷增強身體機能，思想者之光銳化反射神經，禦風奇術呼喚天地之靈，三道法術輝芒依次閃耀而過，西格瑪高高躍起，鑽入了樹林之中，片刻之間就跑得沒影了。

　“是計謀敗露，乾脆跑路，一來牽扯我的精力，二來發揮出這個失敗的計謀最後的價值?”克雷芒依然向廁所走去，“還是這廁所裡的東西本身就是一個陷阱，這一切都是你故意為之，就是為了讓我進來探查，以便你趁機跑路?”

　“哼……不管這是怎麽回事，有一點是不會被改變的。”克雷芒淡然一笑，成竹在胸，盡顯強者風范，“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都毫無意義。”

　他進入了這公共廁所，果然如西格瑪所說，惡臭的氣味撲面而來，克雷芒皺了皺眉毛，聖光驅散異味，尋找著一切的破綻和最微小的細節。

　最後，他的視線落到了某一處，代理教皇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找到了。”

　樹林之中，西格瑪一躍而起，踩著樹枝，跳到了一處樹冠之上，死靈法師負手而立，目視著遠方，這裡是第三層城區，更加遼闊的第二層和第一層城區在他眼前一展無垠，城市的天際線依稀可見，風兒環繞著他的身軀，令他的身體變得輕盈，隨著上下起伏的樹乾搖晃不休，衣角飛揚，神情淡然，一派絕世高手的逼格隱隱欲現。

　身後，風過叢林，樹海沙沙作響，仿佛巨浪翻滾，海潮聲起。

　爾後，天地仿佛靜謐了一瞬，風兒變得哀傷，不知在為誰哀悼，連西格瑪的臉上都浮現了複雜的神情——按照最具逼格的劇本來看，他應該寂寞如雪地望著天空，淡然地說著“這已經是第xxxx個人了，難道這天下，真的沒有與我旗鼓相逢的對手嗎”雲雲。

　……然而西格瑪已經記不清具體的受害者人數了，所以就算了吧。

　於是，沉悶的爆炸聲從遠方響起，碎石與氣浪紛飛，還有顏色詭異的液體噴濺而出，不是毒素，勝似毒素，寥廓蒼天萬裡翔。

　……好吧，說什麽萬裡，有點誇張，但奇怪的東西確實噴出來了。

　衝擊波推著石頭和那啥物體一起衝上天空，而非是被傳奇強者的強大聖力完全壓製住……僅僅是這一點細節，就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壓住勝利的喜悅，抑製住歡呼的衝動，要震驚，要淡定，要優雅，要有逼格，死靈法師歎了一聲，面對著這廣袤的聖城，漠然道:“人間，又汙穢了。”

　他背對著正在發生詭異爆炸的方位，說出了第二句台詞:“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

　緊接著，西格瑪一躍而下，再次埋頭飛速疾奔起來，一直繃著的逼格高手氣質終於崩壞，喪心病狂的笑聲伴著第三句台詞響起:“哈哈哈哈哈哈哈，裝了逼就跑真他媽刺激！”

　這聲詭異的爆炸在此刻的聖城中不吝於平地驚雷，按照緊急出台的防禦規劃和警戒守則，處於這一區域的聖職者立刻啟動聖武具，以小隊為單位從各個方向向爆炸中心包圍而去， 西格瑪迎面就碰到一個小隊，於是他扯著嗓子喊道:“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克雷芒大人在爆炸的核心啊！大家快去幫忙啊！大家快去幫忙啊！”

　以克雷芒如今在聖城的聲望而論，這句話比一萬句口號都要管用，聖職者們認出了西格瑪，於是可信度再次增加，大家立刻啟動了聖武具的疾行加速狀態，向著爆炸的方向風馳電掣而去，渾然不知某死靈法師在他們身後露出了扭曲帶感計劃通的笑容。

　“這樣的話，至少可以給我爭取到二十分鍾的時間，稍微有點短啊……”死靈法師一邊疾行，一邊調動體內的死氣，昏暗的死亡力量引起了幾十裡之外的共鳴，依靠著這種隱秘的通訊方式，他與城外的部下取得了聯系，“奎因，是我，有幾件事情，自由通訊的時間不多，我被盯上了，所以只能長話短說，第一件事情就是這個，以後有事留言，但我有時不能立刻回復，第二，還記得以前我讓你們做的那件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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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一更！諸君！(一臉正義地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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