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姚致遠拉長聲音叫道,“你就聽小嬸的吧!這蒸窩窩頭的水,真不能喝。俺想你長命百歲。”
“對哦!姑父也是這麽說的。”姚軍遠笑道,“別忘了姑父可是鄉衛生院的醫生哦!”
“行了,不喝就不喝,再做些水好不!”致遠娘挑眉看著左右兩邊的兒子笑道,“不過你們得燒水。”
“行!”姚致遠和軍遠轉身一個刷鍋,一個把正好的窩窩頭放在桌子上。
致遠娘進到東裡間,抻開布料,突然想起什麽道,“對了,軍遠去把建遠和振遠那倆小猴崽子給我叫回來,說是喂雞,指定又不知道去哪兒瘋玩了。每次吃飯都得找他們。”致遠娘念叨道,“回來得好好的收拾他們,以後到了飯點兒不回來就餓著。”
“娘,你舍得。”姚軍遠打趣道,別看他娘說的惡狠狠地,其實她最心軟了,可是舍不得,跟大多數母親一樣,寧可自己吃不飽,好吃的也留給他們了。
姚軍遠得令,把兩個猴崽子給提溜回來。
吃完飯,致遠娘開始做衣服,爭取在年三十做好了。
轉眼間就到了年二十九。
*
“爸爸……咱還是別算了!”劉淑英搓著雙手猶猶豫豫地說道,滿臉擔心地看著炕上的老人。
老爺子已經很久沒有幫人命理推演了,雖然有著妮兒的生辰八字,但命理推演,對於推演之人的傷害是很大的。
劉姥爺慈愛地拍了拍劉淑英地手道,“淑英,別擔心。”
劉淑英無奈隻好站在一邊,時刻警惕著。
她看著劉姥爺坐在炕上手指如穿花蝴蝶般的恰起手訣,劉淑英的心不由提了起來,她真是雙重擔心,既擔心老爺子的身體,也擔心外孫女的命理,真怕聽到不好的噩耗。
如果不是她跟妮兒有血緣關系,這種事她應該親自來算的。
不!嚴格算起來,劉淑英在劉姥爺五服之內,而妮兒與劉姥爺血緣關系則不如她緊密。
經歷了“五四”運動以來的大小革新,風移俗易,宗法制度早已退出歷史舞台,尤其現在這個大環境,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劉姥爺和劉淑英直接以父女相稱了。
劉淑英眼看著老人的原本紅潤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密密的汗珠布滿了額頭,一刻鍾後,劉淑英趕緊扶著前傾的老人,“曾叔爺爺……咱還是別算了。”
老人借助著她的力量盤膝而坐,擺擺手,“我沒事!淑英又叫錯了,咳咳……應該叫爸爸的。”
“咳咳……”老人又咳嗽起來,劉淑英手掌貼著老人的後背,一股精純的真氣度入老人體內。
看著老人氣息恢復平順,臉色又紅潤起來,才收回了手,好在傷害不大,運功一大周天就能修複損傷的差不多了。
“爸爸……”劉淑英看著老人嘴角溢出的鮮血,驚叫道。“天機反噬的如此厲害!”
僅僅只是這麽一個簡單的推演,劉姥爺便明顯感覺到腦袋眩暈,渾身虛脫,五髒如焚,這是強行窺探天機而引發的反噬之力。
“沒事……”劉姥爺直接盤膝而坐在炕上。
說句不客氣地話只是一個嬰兒何來這麽大的反噬之力,哪來那麽大的影響力,影響無數人的命運,這讓劉姥爺百思不得其解。
劉姥爺雙手掐訣,雙手又如穿花蝴蝶似的,變幻莫測,再起一卦,卦象依舊十分模糊。妮兒身上的天機遮蔽力量之強,乃世間少有。
如果不是劉姥爺將玄門秘術研究道了極其高神的境界,這樣的反噬非死即亡,更不要說窺探天機一、二了。
劉姥爺雙手捏著掌心朝天放在了兩膝上,乃是道家練氣法印。老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口氣足足吸了有三分多鍾,而後雙眼一閉,整個人似乎再無呼吸一般。
一口真氣遊走在體內奇經八脈之中,當真氣行過,劉姥爺隻感覺渾身舒泰。
元氣運轉大周天,才將天機反噬引起的損傷稍稍驅除。
劉淑英見老爺子氣息綿長,幾乎不可聞,且緩而有力,放下心來,於是坐在炕尾,守著老爺子。
好在是他們的家獨門獨院,又是年二十九的晚上,明兒三十都忙著回家過年,應該不會有人打擾。
大年初一才會有絡繹不絕的人來上門拜年,這兩夜一天的時間應該夠老爺子恢復了。
轉眼間一夜就過去了,今兒就是年三十了。
劉淑英守了老人一夜,看著他神色變化越來越好,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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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傳來咚咚地敲門聲,劉淑英起身穿過小院打開街門,看到來人一下子愣了,該死怎麽忘了這茬了,每年這時候他都會來的。“長海……你怎來了,幼梅和妮兒還好吧!”
“好著呢!小家夥現在特能睡,一點兒也不鬧人。”說起寶貝閨女,姚長海這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我今兒來,是送些年貨,都是自家產的。”說話當中,姚長海笑呵呵地說道,“這不要過年了!我娘讓我拿來的,都是自家醃製的。”
姚長海一側身,露出背上的竹背簍。
“我這裡啥都不缺,你拿什麽東西啊!”劉淑英看似數落道,其實心裡滿意著呢!“你一路走來的,怎麽不騎自行車啊!”
“路不好,顛簸壞了,可怎辦啊!”姚長海拍著自己的胸道,“我年輕力壯不怕。”
“真是的,這東西就是用的,你留著它不怕生鏽啊!”劉淑英笑道。
“呵呵……留著幼梅使!”姚長海跟在身後只是傻呵呵地笑道。
兩人穿過院子跨過門檻,就進了房間,姚長海在劉淑英的幫助下解開背上的竹背簍,放在地上,然後一樣樣的拿出來,“這裡有俺們自家醃製鹹魚乾、臘八蒜、山核桃、柿餅、曬乾的小花菇,還有一壇子包谷酒。我知道姥爺喜歡杯中物。現在買酒需要酒票,不如自己釀的好,純粹。”
陸陸續續地姚長海擺滿了八仙桌。
“喝口水吧!”劉淑英倒了杯白開水,遞給他。
姚長海灌了兩口,溫熱的水滑進胃裡,真是舒服,抬眼道,“咦!我姥爺呢!”這天都大亮了怎麽不見人啊!
每回他來,老爺子可是熱情的很。
“哦!你姥爺去給人家接生了。”劉淑英捂著嘴道,“嗨!瞧我這話說的,這不十裡村公社大隊的黃牛不是要生產了,這不馬上要過年了也被人給叫走了。”
“那姥爺怎麽去的。”姚長海問道,老人家年齡大了,走上一個小時,他真怕老人身體吃不消。
劉淑英一聽就明白他的意思,直接回道,“大隊趕著騾車過來的。”
“媽媽!你說十裡村大隊的黃牛要下小牛犢子了。”姚長海突然問道。
“是啊!你怎麽這麽激動啊!”劉淑英被他‘灼熱’的眼神嚇了一跳。
姚長海把杯子中的水,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媽媽,我們大隊的情況你也知道,青蘭山腳下就是我們村的地,那可是一馬平川,拖拉機我們大隊可是買不起,那玩意兒就是有錢,也輪不到我們。就連偌大的東方紅農場,才兩台拖拉機。
小牛犢還是能買得起,養兩年,那可是壯勞力,一個頂仨,犁地可是一把好手!”
“怎麽,今年收成不錯。”劉淑英坐在馬扎上關心地問道。
“這幾年年景還成,漸漸有了結余,所以才有這個想法的,全體社員一致通過的。”姚長海說道。
“可是養牛很費糧食和草料的。”劉淑英擔心道,“你們現在也就剛剛能混個肚圓兒,細糧還不能頓頓吃,這是不是太勉強了。”
“媽媽,你忘了我們身後的青蘭山了,哪裡可是不缺紅花草的。”姚長海笑得賊兮兮道。
“對了,紅花草養牛最好不過了,還肥沃農田,又好看,所采的蜂蜜也不錯,還能入藥。”劉淑英一一說道。“這麽說來還真是好處多多。”
“行,你都考慮周到了。”劉淑英突然道,“那你現在就走。”
姚長海頓時愣了一下,“媽媽!”
劉淑英立馬改口道, “我是說,別急著走,吃完午飯再走。”
真是……心神不寧地就容易出錯,差點兒……幸好找補回來了。
人來了,也不能趕著走啊!這樣不更犯嘀咕。
姚長海心下疑惑,於是問道,“媽媽!你有心事。”
劉淑英一擺手,低頭著頭道,“我哪有什麽心事啊!只不過這過年了,家裡怪冷清的。”
“冷清?”姚長海頓時苦著臉,也是過年,別人家,就如他們家孩子多都熱熱鬧鬧的,而劉家只有幼梅一個女兒,老泰山又不在了,只剩下老弱婦孺的,過年還真是冷冷清清的。
“媽媽,要不您和姥爺一起去姚灣村過年得了,我們家人多也熱鬧。”姚長海提議道。
劉淑英深吸一口氣,抬眼道,“傻小子,說什麽傻話呢!過年哪能去別人家呢!行了,你的孝心我們心領了。”
“媽媽!我爹娘那邊沒問題的。”姚長海極力遊說道。
“傻小子,等你蓋了新房,不說我們也要去小住幾日的。”劉淑英笑道。
“別說小住幾日,您二老就是常住我都沒問題。”姚長海樂呵呵道,“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們巴不得呢!”
“行!這話我記著呢!”劉淑英笑著說道,心裡卻嘀咕希望到時候,別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