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麥場就在姚灣村的東頭,除了召開社員大會外,這裡是鄉村一年四季最忙碌的地方,在廣袤無垠的黃淮平原上,打麥場一片連著一片,就像漫山遍野的莊稼,淳樸的村民把夢想種植在希望的田野,把收獲的喜悅留在喧鬧的打麥場上。
在鄉村,打麥場其實也是有選擇的,一般情況下地勢比較高,也比較平坦,場子的周圍都是水溝,遇到雨天還可以排水。每到春末夏初,村民們就開始忙著整理打麥場,先是把土地深翻粉碎,用石滾碾上幾遍,然後再潑上水,還用石滾碾壓,這樣打麥場便光滑平坦了,走在上面就像走在柏油馬路上,看上去非常的舒心。
開始麥收後,這打麥場上開始繁忙起來,村民們起早把成熟的小麥從地裡運到打麥場,然後把成捆的麥秧厚厚地鋪在場上,把麥穗用鍘刀鍘下來。
麥根和麥稈被整齊的堆放在打麥場一邊,一溜石屋外,堆成了麥秸垛。
妮兒騎著大黃過來的時候,三大娘和大娘和其他女人,有十來個之多,一起正在樹蔭下鍘麥穗,這場面夠壯觀的。這裡乾活的女人居多,婦女能頂半邊天不是嘛!
打麥場四周栽種的槐樹所以綠樹成蔭,在這裡還是比較涼快的,大多數的男人可是頂著烈日在田間埋首苦乾的。
姚晟睿和狗剩雖然不能拔麥子,到了打麥場上,牽著小黃,也就是大郎拉著石滾在上面碾場還是可以的。
炙熱的陽光下,兩人戴著草帽,牽著大郎不停的在打麥場走來走去。、
大郎看見妮兒走了過來,飛奔似的朝她跑去。
嚇得狗剩拉著韁繩,“籲……籲……停下,停下。”焦急得不停地叫道,最後大郎竟然拖著拖著他拖到了妮兒的面前。
“大郎,不乖哦!”妮兒拍拍大郎的腦袋道,看把狗剩給嚇的。
“哞……”大郎朝妮兒叫道,舌頭舔著妮兒肉呼呼的小手。
妮兒趁機喂它幾口靈泉水,犒勞一下咱的功臣。
“你可真有勁兒,拖著石滾,外帶著狗剩哥這一百多斤,跑得可真快。”從後面追上來的姚晟睿心有余悸道,“原來是妮兒來了,我還以為牛瘋了。”他拍著胸脯道,“嚇死俺了,這小心肝兒砰砰直跳。”
“晟睿哥、狗剩哥。”妮兒甜甜朝他們一笑道。
“我說咱家大郎突然不按行進路線走了,原來是妮兒駕到!”狗剩笑著調侃道。
這牛棚裡的小牛犢們看見妮兒就興奮,且看見她就乖的不得了。
“太姥爺!”狗剩和姚晟睿齊齊叫道。
“好好,不耽誤你們乾活了。”劉姥爺看向妮兒又道,“妮兒咱們去樹蔭下乘涼。”
“乖,乾活去。”妮兒拍拍大郎的腦袋道。
“哞……”大郎舔著舌頭,一副饞樣,趁機索要福利。
“知道了,知道了。”妮兒點頭道。
怎麽一個、兩個都這樣,都是貪吃鬼!
“哞……”
“汪汪……跟您學的”
噎的妮兒一個仰倒,從大黃身上翻身下來,穩穩地落在地上。
突然得變故嚇得劉姥爺這心肝脾肺腎差點兒移位,一把抱住妮兒檢查道,“沒事吧!”
“沒事,不怪大黃。”妮兒趕緊說道。
“嗚嗚……”大黃正趴在地上不停地自責。
“行了,大黃起來吧!別裝可憐。”劉姥爺哭笑不得道,“我又沒有責備你的意思。”
這大黃真是跟著他們久了,越學越精了。
※*※
劉姥爺抱著妮兒坐在樹蔭下,而大郎被狗剩牽著不知疲倦地繼續碾麥穗。一遍又一遍,直到麥子全部脫落。
這時候,社員們又開始起場了,到了收獲季節,各種農作物收回來,都要送到集體的場園裡。在場園裡,借著風力將麥子、玉米和谷子之類的糧食從泥沙和糧糠中分離出來的過程,就叫揚場。
由於麥穗直接被鍘刀,鍘了下來,所以省了用木叉將秸稈挑出,場地上只剩下的是糧食與糧糠,便可以開始揚場了。
揚場一般是兩個人完成的。一個是揚場者,一個是掃場者。風起了,揚場者站在下風頭,用木鍁將糧食與糧糠的混合物迎風揚起,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在風的吹拂下,便會看到金黃色糧食非常均勻地散在空中,其形狀象一條雨後彩虹,然後再散落下來。而糧糠則象冬天的飛雪,紛紛揚揚地隨風飄落。糧食便與糧糠分離了開來。
揚場者在揚場過程中,另一個掃場者便站在散落下來的糧食周圍,用苗頭柔軟的掃帚,掃除由於打場不徹底而剩下的帶糧谷物。當揚場者不斷地將彩虹狀的弧線劃出,場園的地上的糧食也越積越多,最後會堆成一個金燦燦的小山丘。
好的揚場手的作品是非常傑出的。揚完場仔細觀察一下便會看出,上風頭最遠處的是體積較大重量最重的石塊,再近一點的是重量較重的砂粒,再近一點的是最成實的糧食,再近一點的較成實的糧食,後面是癟秕的糧食,最後就是糧糠了。
揚場是個力氣活更技術活。說是個力氣活,是因為沒有相當的體力是頂不下來的。說是個技術活,是因為把握不好,糧食就會和泥砂糧糠混為一團。最傑出的揚場手,在風力極小甚至沒有風的天氣,也會把這件事情做得非常完美。那需要在揚起的過程中,將向前推送的力量加大,並且要非常的均勻,充分利用慣性原理,將砂石、糧食和糧糠按遠近分開。
在生產隊裡,揚場的活一般是由比較有力氣、比較有靈氣、比較有經驗的長者來操作。沒有一定的資歷和地位是撈不著乾這活的。
揚場的是醜的和姚滿倉兩人配合,姚滿倉揚場,醜的掃場。
揚場這活兒也是頭頂著大太陽,拿著木鍁一鏟一鏟的揮舞,重複著動作千百次不變,也是很累人的。
接下來還要曬幹才算完成了整個收麥子的過程,最後一步就是裝到袋子裡了。
後世,因為有了聯合收割機、脫谷機、揚場機等現代化的機具,打場、揚場這樣的景觀很難見到了。
整個過程劉姥爺坐在石頭上,朝妮兒詳細解說了一遍揚場。
妮兒才體會出一粒麥子從種下,到收獲所付出的汗水,當真是:“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接下來幹什麽?”妮兒好奇地問道。
劉姥爺抬眼望著打麥場中間金黃的小山丘,施施然道,“接下來啊!揚場結束後,糧食的處理也是有學問的。為了正確處理好國家、集體和個人三者關系,在上風頭最成實的糧食,那是精華,是留下來做種子的;稍後一點的較為成實的,是要交公糧的;最後剩下的,才能作口糧和貯備糧。做這件事情是非常神聖的,一般人靠不上邊,大都是由隊長、副隊長或者是他們指派的人來完成的。”
“狗剩,去叫你爹去。”醜的朝狗剩喊道。
“晟睿你看著大郎。”狗剩把韁繩遞給了姚晟睿道,朝田裡跑去。
姚滿倉喊道,“狗剩,把所有的人都叫來得了,今兒大家夥高興高興。”
狗剩停下腳步,回身看向他們。
姚滿倉接著道,“是吧!醜的。”
“對對,都叫來。”醜的高興的說道。
狗剩得令後,如腳踩風火輪似的朝麥田裡跑去,少頃麥田裡的拔麥者全部被叫了回來。
姚滿耕一來就嚷嚷道,“滿倉叫我們回來幹什麽?有啥事不能解決啊!不知道地裡忙著呢!”
“別急、別氣,咱的姚大隊長,你看!”姚滿倉領著他到金色的小山丘下高興地說道。
姚滿耕抓起一把麥粒道,“記得最上層的留種,種了一輩子的糧食,還沒見過這麽飽滿圓潤的麥粒呢!”
“大隊長誰跟你說這個啊!”姚滿倉也不賣關子了, “量,看看量。”
“你是說這是一畝地所打出來的麥子。”姚長海有些激動地說道,據他的目測少說有六百多斤。
姚長海能看出來,姚滿耕這個經年的老手,自然也能看出來,有些激動道,“沒有弄錯。”
“絕對沒弄錯,我做著記號呢!這是上午我和長海一起收下的麥子。”姚滿倉說道。
“稱重了嗎?”孬的問道。
“這不等著大家夥一起來的。”醜的笑道。
“那還等什麽?”姚滿耕激動地搓著手道,“趕緊把咱的磅稱給抬出來。”
“好嘞。”四個年輕力壯的大小夥子,進到石屋裡飛快的把一台灰撲撲老式的磅秤給抬了出來。
妮兒看一眼,最多稱重200公斤。
不由分說,眾人齊動手,很快重量就稱出來了,看到最後的數字,眾人眼暈,姚滿耕揉揉眼睛,“長海,這數字沒加錯吧!”
“沒有,沒有,加了兩遍,都是700多斤,刨去水分的話,曬乾的重量應該也在600多斤以上。”姚長海深吸一口氣道。
“這不是大放衛星是吧?這是實實在在的重量對吧?咱的磅秤沒有問題吧?”姚滿耕一連問了三個問題,眼睛急巴巴的看向眾人道。
實在是被大放衛星給嚇怕了,鄉下人吃足了苦頭,那幾年可沒少挨餓!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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