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事情，已經無需再多說了。孫梓還是執迷不悟，那麽即便有孫醫生這一層身份，也終是難逃當權者追捕的，孫梓能夠憑一個人掩蓋身份這麽多年，便不是一個糊塗人。

　　張小天聽得雲裡霧裡，所以當小寶聲音低落的恭喜他獲得五個人品值，晉升銀階的時候，似乎也影響了張小天本來應該高興的心情。

　　對於當年的事情，小寶沒有多說，張小天看了看孫梓，又看了看夢娘和張三豐，拍了拍手:“好故事，真是個好故事！不過咱們的話題好像不是方杜若吧?”

　　又是一個微頓之後孫梓便站起了身，眉宇間充滿了倦怠:“即便你和當年的事情無關，可是我只要想到現在是你……抱歉，夢雨琦的事情你如果真的想知道，還是問她本人去吧。”

　　孫梓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忽然道:“可以告訴我，方杜若埋在哪裡了嗎?”

　　“何處青山，不能埋忠骨呢?”

　　張三豐定定的看著孫梓的背影，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極其聰明的年輕人，寥寥數語，他便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夢娘沒有攔孫梓，當年的事情太過沉重，所以夢娘也決不允許自己的女兒冒冒失失的一頭跌進去。

　　夢雨琦的事情，雖然孫梓走了，但是張小天還在，夢娘目光凝聚在張小天的身上，語氣帶著夢家人獨特的冰冷，開口:“你當時也在場，對雨琦受傷的事情知道多少?”

　　張小天微一猶疑，正色回復:“我只能說攔車的人是夢雨琦。”

　　說著張小天又恢復了滿不在乎地口氣:“說了半日，我怎麽覺得都是夢娘你在說話啊！”

　　夢娘側頭，張小天露齒一笑:“我可以告訴你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夢娘需要答應我一件事。”

　　對於張小天，不管方杜若的事情是不是怨過了竇娥，至少對於張小天來說，只是檔案上面的一個記錄。

　　不管曾經的人多麽精彩，張小天和他們都沒有交集，所以沒有辦法體會孫梓的激動憤怒，也沒有辦法理解小寶的黯然。

　　夢娘認真的打量著張小天這個年輕人，十八九歲，正是無比張揚的年紀。

　　張小天也在看著夢娘:“放心，我不問方家的事情，我隻問你谷陽張久這個人。”

　　張久這個名字讓夢娘仔細的想開了一下，忽然道:“張久……張友道?張小天……他是你什麽人?”

　　其實張小天也只是碰碰運氣而已，如果說之前的李驚鴻的話讓他想要查自己父母為什麽而死的話，那麽眼前這個身份不凡的夢娘說不定會知道些什麽相關聯的事情。

　　可是沒想到夢娘卻只是看著張小天，若有所指的說著:“過去的事事情已經過去了，發生的自然有它的意義。”

　　張小天一句也沒有聽懂:“咱能不繞彎子不?”

　　“張家的事情，與你何乾?”

　　夢娘這話讓張小天的目光如炬:“他是我爸，你說跟我有關系嗎?”

　　雖然早就已經知道，但是夢娘還有有些恍惚，然後彎起了嘴角，淺淺的一個笑，似乎連她身上的冰寒氣息也消下去了不少:“你和他不像。”

　　靠，老子就沒見過自己的老子好不好！張小天心裡吐槽。

　　夢娘臉色再一次變得冰寒，甚至連眼眸裡面也凝聚了一層寒霜般，頓了頓才繼續道:“張家的事情，你最好別去插手，安心當你的醫生，比什麽都好。”

　　這話讓張小天的目光灼灼如火般射在了夢娘冰塊凍結般的臉上:“你覺得可能嗎?”

　　“張友道是一個很不錯的醫生，只可惜和方家……”

　　張小天心裡“咯噔”了一下，猜測道:“難道跟方家那樁舊案……有關系?”

　　“只要有交情，自然或多或少就會受到影響。”

　　夢娘的語氣平淡:“你認為方家他們……換一句話說，與當年的方家扯上關系的人或事，又有哪一個是毫不相關的?”夢娘淡淡反問。

　　張小天沉吟了一下，皺眉道:“網上查出來的事情很少，短短的幾句也不過是說上位者之子狼子野心，圖謀叛國，大逆不到，甚至有方家助紂為虐，可是這與我張家有什麽關系?”

　　夢娘面不改色，語氣一如既往的冰寒而又平淡:“這與你們張家並無關系，不然你以為張家還能夠安穩到今天嗎?”

　　張小天聽得奇怪，然而下一句話卻讓他牙根暗暗的咬緊。

　　“當年張友道和他妻子被張仁厚趕出張家，本能得一世太平，卻不想出了車禍。”

　　夢娘說著，目光望著張小天:“的確是很可惜的。”

　　張小天被這個消息有些噎到了，半晌後方吐出一口氣，道:“你說是我爺爺把我爸趕出去的?”

　　對於父母這個問題，張小天雖然也知道自家爺爺不怎麽提起父母，可是卻沒想到會有這一出，而且就算和方家的事情有關系，那十七年前也太……

　　想到這兒，張小天的神色一凝，深深的看了夢娘一眼，才沉聲問道:“還希望夢娘說清楚一點。”

　　“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舊事了。”夢娘直視著張小天的眼睛:“你即便是現在知道又能夠怎麽樣?”

　　張小天定定地回視:“也就是說你知道?”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有些事情別說我，即便是你爺爺，就算知道了也只能是不知道。”夢娘的目光似乎是在審視著張小天，又像是別無他意。

　　然而張小天卻發現，不管夢娘怎麽繞口令的說著，可終究也是沒有否認這件事情。

　　似乎是察覺到了張小天的想法，夢娘淡淡道:“這件事我知道一點，然而就和方家的事情一樣，牽扯在最初，亦或者說是所有事情的導火線，只是當年種種，如今故人也都成了白骨……”

　　說到這兒的時候，夢娘歎了口氣:“我勸你還是別再去追查這件事的好。”

　　張小天冷笑:“你能不管夢雨琦嗎?”

　　夢娘意有所指的說著:“張小天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夠招惹的，就如當年方家，如果非要罔顧事實，心中偏頗，別人想要寬大為懷，只怕……”

　　“聽不懂。”張小天聳了聳肩膀。

　　看了看夢娘，又看了看張小天，張三豐一面欠身重新給兩人倒上紅酒，一面道:“行啦，你們兩人聊過聊，扯那麽多的雲裡霧裡的幹什麽?”

　　“夢娘想要知道夢雨琦的事情，而我要知道我父母的事情。”張小天望著夢娘的視線，堅定如鐵。

　　夢娘的唇角微微勾起:“我能不能問一下，是誰告訴你方杜若的事情的?”

　　“為什麽又扯上方杜若?”張小天不為人所察知的抿緊了一下唇線。

　　而夢娘卻轉過頭來問張三豐:“張家的事情你知道嗎?”

　　張三豐故做出一派清風般淡然的神色，嘴角卻似笑非笑的勾起，笑道:“這個嘛……來問我不是舍近求遠了嗎?”

　　夢娘也像是忽然想起來了一樣，點頭道:“不錯，當年你父母的事情的確是有兩個人比我更加的清楚。”

　　“誰?”張小天眸中立露嚴肅之意。

　　小寶的聲音響起來，語氣裡面是前所未有地篤定:“他們故意的。”

　　張小天又何嘗不知道，可是……即便他平時沒心沒肺的，可是依舊想要知道自己的父母，究竟為什麽爺爺要把他們趕出去，甚至連他們死了，或者……可是爺爺卻從來沒有提過一句。

　　還有那個無名的靈牌……

　　張小天即便知道夢娘和張三豐是故意的，可是也依舊要知道。

　　夢娘攤開雙手一笑:“你應該想想你來Y城是為了什麽?”

　　“蘇琪?”

　　說起蘇琪，張小天不由的皺起了眉頭，蘇琪是陰體，而自己是陽體……當初還以為是因為這個爺爺才會讓他出來，可是現在才發現，Y城這兒迷霧重重，被掩蓋的事情，竟然……

　　夢娘對於張小天的問題，卻只是眼珠輕輕轉了一下，若有所指道:“我只知道，當年你父親有兩個摯友，其中一個便是蘇毅。”

　　“蘇毅?”張小天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這人是誰，想了一下才猜測道:“是……蘇老爺子?”

　　夢娘怔怔地看了他一陣，突然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張小天啊張小天，你看來是真的對當年的事情一無所知啊。”

　　張小天皺眉:“怎麽，我說了什麽很好笑的話麽?”

　　“你想過蘇琪是什麽人了嗎?”

　　張小天看著夢娘抬手，似乎是輕輕拭去眼角笑出來的淚花，沒有開口，等著夢娘重新坐正了身體後才問:“蘇毅是什麽人?和蘇琪有關?”

　　夢娘微微怔了一下，才道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吧?那個時候眼前這個年輕人還沒有出生呢，可是一眨眼，原來竟然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了。

　　“縱然是當年驚世那般交遊廣闊，自身也負有麒麟之才，即便是製衡天下如那些驚采絕豔的人……縱然查得清楚前塵舊事，理得清楚藤枝錯蔓，可惜也……終究也不能查清人心。”

　　這一句話夢娘說的有幾分惆悵，似乎是在對著張小天說著，又像是在對著虛空之中曾經那飛揚跋扈的年少歲月所說。

　　很多事情……注定沒有結局，不能查清。

　　“不盡然吧?”張小天挑了挑眉。

　　看了一眼張小天，夢娘冷笑一聲，道:“看在你是故人之後，我提醒你一句，不管是誰跟你說起方杜若的事情，出了這扇門，你最好永遠也別再提起著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