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睿沿著林立文的思維中的這個印記一路找來,越是臨近他們家住的桃源小區,他的心便揪得越緊,所以當他發現那個印記的方向穿過了小區又一直向北邊延伸時,神情才略略輕松了下來,不由自主地長舒了口氣。
跟著那條若有若無、時斷時續的痕跡,林睿來到了一家醫院的上空。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住過這家醫院……”林睿喃喃自語,“我記得那時是在家裡……對,明明是在家裡……”想到這裡,他的緊張不安稍有松馳,在醫院上空徘徊片刻,深吸一口氣,從醫院走廊的一個開著的窗戶飛了進去。
進入醫院,裡面各種靈魂的數量猛增,各種各樣的人們最後的思維留在這個,也許他們的靈魂已經投胎或者消散了,這些靈魂的碎片卻還可以這樣漂浮很久。
林睿定定神,開始仔細地分辨林立文身上那淡淡鬼氣的來歷,沿著走廊一間病房、一間病房地走過去,平時都會被下意識地忽略的靈魂們,由於現在他的專注而一一清晰的顯現在他的面前,這裡的靈魂全都死於傷病,長期纏mian病榻之後的痛苦與絕望,意外傷害死亡的茫然與無助,林睿看的心裡十分不舒服,皺著眉頭往前走著,終於,一個小小的靈魂進入了他視野。
林睿見那個靈魂正從一間病房飄出來,他還不知道自己在林立文身上留下的印記已經被林睿扯斷了,似乎是要沿著那條痕跡前往林立文那裡。林睿想都不想,飛身過去,便準備立刻將他置於死地,打個魂飛魄散。可是當面對面地迎上那個什麽表情都沒有的小靈魂時,不知為什麽卻心頭一軟。
小小的靈魂攀上那條“線絡”,立刻從斷線上跌了下來。他茫然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沒有蒼蠅似的轉了幾圈,卻又爬上去。就這樣爬上去,跌下來,爬上去,跌下來……反反覆複,完全不知道放棄。
林睿看了半天,眉頭越來越皺起來……
周影家的客廳永遠那麽熱鬧,“一家人”擠在一起,“開開心心”地吃晚飯看電視。火兒不時大方地從劉地盤子裡把最好的肉塊“拿”到自己盤中,劉地則用把骨頭、魚刺等東西“給予”火兒的方式回應。飯桌上不時起落的湯湯水水、菜葉、碗盤飛向四周,等到飯程過半,一直在安安靜靜吃著他那一份素菜的周影的頭上已經扣了一隻碗,耳朵上掛著蘑菇,頭髮上滴著米湯,手臂上貼著饅頭皮。當一隻大餐盤重重砸在了他的頭上之後,他只是抬頭看了飯桌上的朋友和兒子一眼,平靜地說:“別鬧了,吃飯吧。”
回答他的是火兒正用嘴模仿著機關槍的聲音,同時向劉地發射出一連串核桃大的火球,劉地自然不甘示弱,盤子、碗筷接連不斷地從他手中飛出來,射向火兒。
終於,廚房之主瑰兒出場了。
只見她大喝一聲,左手平底鍋,右手不鏽鋼鍋鏟,威風凜凜,殺氣騰騰,邁著堅定如磐石的步伐,從廚房中走了出來,在用目光對喧鬧的餐桌注視片刻,發覺自己竟然沒人理睬,她的權威受到了挑戰,尊嚴受到了傷害,於是怒吼著,掄起手中的武器向著兩個罪魁禍首打了下去,熱油飛濺,鋼鏟生寒,劉地與火兒“鳥”飛“狗”跳,亂作了一團。然後開始在瑰兒得追殺下相互指責,把破壞餐桌安定團結的責任都推到對方身上去。
林睿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熟悉的畫面。
反正周影家的晚餐幾乎天天如此,林睿見怪不怪地衝入戰團,一把掐住火兒的脖子把它搶了出來:“火兒,我要你幫我一個忙!”他焦急地搖晃著火兒說。
“你想掐死我啊!”火兒這樣回答他,同時給了他一翅膀。
“反正你跟我來,幫我這個忙,我在遊戲裡的那個高等級戰士的ID就歸你了。”
“真的!”火兒的眼睛立刻開始放光。如果說火兒有什麽方面的水平比不上林睿與劉地,那就是它的遊戲水平了。明明在線時間比需要上學的林睿和整天東遊西蕩、花天酒地的劉地長,可是不知為什麽,等級就是比不上他們。火兒一度懷疑他們盜了別人的高級號,可是又明知道他們的號是與自己一同建的。懷疑他們利用他們的軟件水平編了外掛,可是劉地也就罷了,林睿有那樣的好東西是不可能不與他分享的。
不管怎麽說,有個高級帳號可以在遊戲裡欺負人的生涯它是很向往的,聽林睿這麽一說,馬上二話不說地反過來拎著林睿衝出窗去:“我們快走吧,別磨磨蹭蹭的了!”
等周影抬頭想問問他們去哪兒、去幹什麽時,他們已經飛出老遠了。
“那個小禍害可算走了,瑰兒,再來一鍋紅燒肉。”劉地喜滋滋地以勝利者的姿態吩咐說。
只聽“嘭嘭”幾聲巨呼,原來是瑰兒見火兒臨陣脫逃,便把滿腹的憤怒發泄在了另一個搗亂份子身上,用平底鍋重重在劉地頭上連敲了十幾下,才不甘心地嘟噥著走回了廚房。
火兒跟著林睿進了一家醫院,停在了一間病房中。
白色的病床上躺著一個插著各種管子、儀器的小小身軀,而在這個小孩的床頭,除了一個已經昏昏沉沉入睡的女人,還有一個朦朦的小靈魂,正呆在床頭,一張沒有表情的面孔。
火兒在那個小孩的上空飛了一匝,也許由於昏迷的時間太久,一切生理需求全靠藥物維持的緣故,這個孩子瘦的皮包骨頭,好象是一個做工粗劣的木偶。火兒不屑地撇撇嘴:“你叫我來就是為了看這個?這也不好吃啊!”雖然剛剛離開餐桌,可是是火兒的思維還是能快速地與吃掛上鉤。
“誰說叫你吃了?”林睿指著那個孩子說,“你幫我個忙,我想帶他去遊樂園玩一回,可是他自己是去不了了,你幫我帶上他去,”
“我?”火兒作了個扛的姿勢,但是馬上明白,林睿不是要自己背著、拎著或者扛著他去,而是要自己附在他的身上,所謂的“帶著”其實就是要自己操縱著他的身體出去。火兒用翅膀抓抓頭:“他已經快死了,如果我再附在他身上,不出十二個小時他一定死!保證完全死掉!你再找南羽也救不回他來了,不如你先找南羽給他治治,等他好了再去玩?”
它平時任性,到了關鍵時刻思維還是十分冷靜清晰的。如果被必方附身,別說一個本來就半死不活的孩子,就算一個成年人也會大傷元氣,陽壽銳減的。
林睿搖搖頭歎口氣:“我跟他商量過了,他不想治好再活過來了,他沒有媽媽,爸爸和繼母老是打他,不給他吃飯,他不願意回那個家裡去,想去陰間找他的媽媽了。可是他十分想在生前去一次遊樂園,我又不能幫他,隻好找你來了。”
原來這個小孩子的名字叫做刑睿。他跟著在城裡打工的父親與繼母就住在遊樂園的附近,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機會到遊樂園中玩上一次。只能站在牆的外面,每天眺望著那摩天輪,過山車發呆。
刑睿的母親在他出生後不到半年便去世了,他從小到大的記憶中,除了父親的打罵、繼母的打罵、爺爺奶奶的打罵,便是挨餓、受凍,乾遠遠超過他這個年齡的孩子可以負擔的苦活累活。在他的心目中也沒有更多的願望,除了希望自己可以不挨打,可以吃飽飯之外,唯獨希望可以有一天進到近在眼前的這個遊樂場中玩一玩。
刑睿的父親並沒有送他去讀書,而是讓他在自家開的小店鋪中乾活。每當有難得的閑暇的時候,刑睿就會溜出門,對著那家總是人來人往的,熱熱鬧鬧的遊樂場看個沒夠。尤其每當看見有父母領著孩子,一家人快快樂樂和和美美的樣子,他都會忍不住想到,如果自己的母親還活著,會不會也這麽疼愛自己?自己是不是也會過著與其他孩子一樣,上學,遊戲的日子?
出事的那一天,他正向平時一樣在路邊看著遊樂場徘徊,身邊正好走了一群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這群年輕人個個衣著怪異,頭髮染得五顏六色的,口中不是叼著香煙就是嚼著口香糖。這種一看就是不良份子的人,刑睿很是吃過他們幾次的苦頭,向來是看見就低著頭躲開的,可是那一天,那個隊伍中的一個男孩卻忽然回頭向他說:“靠,幹嘛見了就跑,老子吃人啊,過來,過來,哥哥帶你去遊樂場玩玩兒。”這個少年本來是一句隨口的話,說過之後連腳步都沒停便走到了馬路對面,可是刑睿聽了卻又驚又喜,根本沒有細想,便快步向他們跟了上去。
他說要帶自己去遊樂場裡面玩,自己終於可以進遊樂場裡面玩了!刑睿甚至沒有去分辨真假的打算,當時他只有這麽一個念頭:我要到遊樂場裡面去玩了,我要去遊樂場了!所以他沒有看到路口的信號燈已經變化,也沒有注意到有一輛車正快速駛來……
林睿動手把那個孩子身上的各種管子線路都拔下來,邊對火兒說:“那天我那個笨表哥來這個醫院看望他生病的同學,邊走邊在走廊上沒有公德心的嚷嚷什麽回頭想帶‘小睿’去遊樂場。哼,他在那裡裝作好哥哥的樣子,偏偏在這間病房外頭說,就讓這個小家夥聽了去了。這個小家夥本來命已不久,不過是在苟延殘喘地等死罷了,聽了他那句帶小睿去遊樂場,原本消散著的靈魂一下子凝聚了起來,變成了這個……生靈?還是叫活鬼?”林睿指指那個小鬼魂。
火兒搖搖頭,對於這些說法應該是有專門的名詞,不過以它與林睿的知識水平,記不起來該怎麽說也就很正常。
林睿不介意地揮揮手:“然後他就纏上那個笨蛋,天天在夢裡催他實踐諾言。”
自己的附身會讓這個孩子死掉,不過這到不重要,既然林睿已經不介意這個小東西糾纏、恐嚇他表哥林立文了,火兒當然也不介意幫他這個忙。一個小孩子死活算什麽,還有一個高等級的ID等著它呢。
“那就快行動,別磨磨蹭蹭地了。”火兒說著向那具與屍體已經沒有多少區別的身體上面一撲,只見一團耀眼的光芒閃過,那個“孩子”很快神足氣完的站了起來,在病床上伸伸腿、舒舒胳膊,試著跳到地面走幾步口中說:“兩條腿還真難掌握平衡,不好走路啊,狐狸,你平時怎麽用四條腿走的。”
林睿聳聳肩,對於這個問題顯然可是見仁見智的,沒什麽可爭執的。
那個本來憔脆的身軀用極快的速度產生著變化,轉眼便變成了膚色潤紅,胖乎乎可愛的樣子。火兒的聲音從孩子口中說著:“快叫他過來吧!”
林睿歎口氣,向那個鬼魂說:“你現在後悔還來的及。如果你回你的身體去,火兒就可以帶你去玩個痛快,但是不出十二個小時——也就是半天,你就會死。如果你現在後悔了,我現在可以幫你治好傷,你還有機會活下去,長大成人,遊樂場嘛,有的是機會去。”說到這裡,林睿的口氣充滿了勸導,他很希望對方選擇後面一條。
小鬼魂沒有猶豫,馬上便表示:“我想去遊樂場。”
於是林睿把他向那個身體上一推,小鬼魂立刻就融合了進去。
遊樂場的夜晚很熱鬧,遊人一點也不比白天有所減少。林睿與“火兒”手牽著手,立刻便淹沒在了人流中。
“過山車,碰碰車,瘋狂老鼠,激流勇進……”火兒喜歡的盡是這種刺激度較高的遊戲,可是它卻高估了人類身體的堅強程度——兩條腿不僅僅走路的時候不好掌握平衡,坐完過山車後還找不到“根”,大腿以下發軟,象踩在棉花上一樣打漂,而且頭也“嗡嗡”地叫,兩眼看東西也重影……
“火兒,火兒,堅強點,要是覺得難受,乾脆吐出來。”“火兒”倒在長椅上呻吟,林睿在旁邊為他撫著背捶著胸,大聲地鼓勵安慰著。
“我要死了……我要吃冰激凌……”
“馬上就到……”林睿閃電般的衝向冰激凌攤子,又閃電般的衝了回來。不僅僅拎回了一桶冰激凌,還順手牽來了十幾根烤肉串。
“什麽破身體!”火兒一把從林睿手中奪過冰激凌倒進肚中,才有了說話的力氣。又一把奪過烤肉串吞了下去,卻馬上又叫了起來:“哇……”——他的嘴唇被剛剛烤好的美味燙破了一層油皮。他剛剛附到人類身上,一沒有象林睿那樣與身體融合的完美,二沒有準備防身的法術,所以被他向來慣於製造的高溫燙了一下,這恐怕是它這一輩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被“燙”到的經歷了。
“我討厭人類的身體!”火兒怒衝衝的宣布,“將來我可以變成人類的時候我也決不變!沒有翅膀,沒有體溫(一百度以下的溫度它向來統統忽略不計),沒有羽毛,還長著兩隻腳!即難看又不實用,沒進化好的低等動物!”
林睿看著火兒的樣子問:“我聽見你們長大之後就會自然變人的?”
這本來是常識——靈獸成年之再經過一段時間的修時,就可以幻化成人,可是他現在有些懷疑了,火兒這樣的變成人是什麽樣子啊?而且它的性格再變成人形,也就是說可以象現在一樣肆無忌憚地讓人類看見它之後,它會乾出什麽事來……
不過那至少是六七百年之後的事了,到時候它也長大了,性格也應該……林睿也不敢肯定火兒六、七百年眾心智可以成長多少,算了,到時候的事到時候再說好了,林睿決定不去思考這種對九尾狐的腦袋都太複雜了些的問題。
“我才不想變成人呢,低等動物。”火兒一邊說,一邊用去拽一條從眼前走過的哈巴狗的尾巴,把小東西扯的“嗷嗷”直叫。狗的主人回頭怒視這個沒教養的玩皮孩子,火兒對於這種譴責的目光不疼不癢,回給對方一個你能把我怎麽樣的眼神。
“我看你變得挺開心的。”林睿咕噥一句。
火兒不甘地目送那隻小狗走遠問:“你剛才說什麽?”
“沒什麽,再去玩吧。”
林睿拉著火兒再次衝向了各種設施,火兒口中的抱怨與它玩的熱情一點也不成正比,雖然口中喋喋不休地說著人類的身體有多少多少的不方便、不實用,可是它還是把每種設施都至少玩了兩遍,直到林睿扯著口袋給它看:“沒錢了。”它才罷休。
以前他們兩個進遊樂場都是隱形或夜裡獨佔,從來沒用過錢,這一次才知道,原來進遊樂場是件挺花錢的事。於是這就成為了人類的身體不好的新的罪證,又開始在林睿的耳邊嘮叨。
林睿卻在自言自語著:“林立文那個笨蛋帶我來過好幾回了,不是把零花錢都花在這上面了吧。”他也是第一次注意到,原來來這裡玩要用這麽多錢,林立文那個笨蛋原來這麽大方。
火兒對於錢的要概念就是,沒有了就去搶,搶來了就花,搶不來就搶需要花錢買的東西。所以現在它想了想馬上得出結論:“我們去搶銀行,然後再來玩。”
林睿沒動,歎口氣說:“時間也差不多了,這身體還行嗎?”
火兒動動腿說:“開始不太對勁了,我要是出來的話,他也就快死了。來,趁著還沒死在玩會……”對於不方便的人類身體,它倒是有些上癮了——當然無論如何嘴裡也不能承認。
“那你出來吧,我想再跟他說幾句話。”林睿低聲說。
火兒抓抓頭,不解地答應說:“哦。”
那隻火鳥一從男孩身上飛出來,男孩本來還沉浸在玩樂的愉快中的男孩頓時感到從天上落下地獄的滋味,身體的疼痛不適開始再次衝擊著他的靈魂,令他呻吟不止,躺在長椅大口喘著氣。
林睿歎口氣,向他施也一個小上的法術,只不過是讓他暫不那麽痛苦,身體的衰竭與死亡的逼近,這些他是無能為力的。
“遊樂場真好玩,真漂亮……真好玩,真漂亮……”男孩躺在那裡,眼睛中閃動著光芒,只會反來覆去地念叨這兩句話。
“你快死了……”
“嗯,原來不那麽痛……”這個孩子的年齡使他對於死亡還不太理解,反而對痛疼十分的畏懼。
“我想問你一件事。”
“嗯。”
“我是個妖怪。”
“我看出來了,你長著九條尾巴呢。”
“我和火兒剛才附在你身上一樣,也是附在了一個男孩身上。不過我不打算離開了,因為我很愛我媽媽……這個身體的媽媽,我想問問你,如果你死了,有個妖怪象火兒剛才一樣附在你身上,到你家中去頂替了你的身份生活,你知道了會不會恨他?”
“頂替我的生活?”男孩傻乎乎地問,“他喜歡被人打,吃不飽,乾重活嗎?”
“不是,我是說,有個妖怪在你死後霸佔了你的身體的話你恨不恨他?”
“我不知道,反正我都死了,因該不恨吧?”
“可是那本來是你的媽媽,你的表哥,他們關心的,愛的人本來應該是你,現在卻被我霸佔了呢?”
“我沒有媽媽,也沒有表哥。”
“如果有呢……”
“我不知道……”
林睿問了半天不得要領,正在著急地組織著詞句,那個男孩的呼吸卻越來越微弱,最後,他的身體軟軟地歪倒,一個小小地模糊靈魂從他的身體飄了出來。火兒湊上去一看:“還好,多少有點意識,不是那種殘留的靈片,大概是我附在他身上的原因——這是我的功勞。這樣他說不定有機會轉世,也許下輩子能過的好點。”
林睿一把抓住那個鬼魂,大聲喊:“你快告訴我你不會恨我!你不會恨我搶走了你媽媽!”
小鬼被他嚇得連連點頭。
林睿頹然地坐在那裡,忽然又向火兒問:“火兒,如果我不是林睿怎麽辦?”
“啊?你要變成誰啊?”
“我其實是九尾狐白亦茗,我根本不是林睿……”
“你要改名字啊?”
“我……我媽媽她不知道……她要是知道的話……”
“知道什麽啊?你是狐狸的事情嗎?沒關系,到時候我負責幫她洗腦!”
“火兒,我很愛我媽媽,也愛林立文那個笨蛋,還有我姥姥,我阿姨,我舅舅……”
“我就知道你說不喜歡他們是口是心非。”火兒對自己的察言觀色本領沾沾自喜。
“我就是林睿,我就是林睿……我不想失去這一切……”林睿遮陽自言自語著,過了很久才把那個靈魂抓住交給鬼使拿著,自己抱起了那具屍體。
“這可是他自願的,不是我害死他的啊。”火兒先為自己的行為撇清了再說,“你打算把他帶到哪裡去啊?”
“我把屍體送回醫院,這個靈魂我拿去給南羽,她醫生做久了,和黑白無常什麽有點交情,可以幫他做個好點的安排。”
“那我陪你去看南羽。喂,這個孩子是自己願意的,不是我害死他的啊。”火兒耿耿於懷地又咕噥一次,每個妖怪都多少有自己的行事準則,就好象劉地不吃女性與小孩子一樣,火兒也從來不把小孩當作其捕獵的對象,這次這個男孩的死,雖然也是由於傷重的必然結果,可是最直接的原因還是由於它附身的力量一個人類是承受不了造成的,所以它難免要一遍遍的解說。
“我知道,我知道。”
“是你求我附在他身上的,他死了的主要原因是你喔。”
“我知道,我知道。”
“要怪最應該怪你。”
“我知道……”
“不是我的錯……”
“我知道……”
“……”
林立文神清氣爽地進門來,拍著林睿的頭對林青萍請示:“二姑,我今天放假,帶小睿去遊樂場玩玩吧?”
林青萍笑著點頭,自己陪獨生子的時間太少了,好在立文這個孩子懂事,總是變著法子的哄小睿,帶他玩,逗他開心:“立文,呆會回來吃飯啊。”
“我知道,我最喜歡吃二姑炒菜了,小鬼,準備好了嗎?”他見林睿還是笑著沒動,便催促說。
林睿半天才抬起頭帶著猶豫對林青萍說:“我,我……別的同學都是和媽媽一起去的……”
林青萍放下手中的活計問:“小睿,你是不是想讓媽媽陪你去?”
林睿搓著雙腳,沒有吱聲,但是眼中的神情卻明明白白地說明了,他就是想和媽媽一起去。
林青萍歎了口氣,小睿這個孩子太乖巧了,他知道大人的辛勞,所以從來不向大人提什麽要求,也從來不作讓大人擔心的事情。林青萍本來就有些擔心這個孩子太懂事了,會委屈了他自己,今天難得聽到他的要求,雖然還有許多家務沒有做完,但是林青萍還是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說:“好吧,今天媽媽就陪小睿去玩一天好不好?”
林睿發出一聲歡呼,上前抱住了媽媽。
看他們母子準備出門,林立文急忙問:“喂,喂,那我怎麽辦啊?”
林睿回頭衝他甜甜一笑:“你可以幫我們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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