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乾一聽,扳指一算,時間不多了,這哪裡來得及,便想拖延,還未說話,簡檸道:“柯大人,你不會想找些托辭說是還要晚些時間吧,這知府大人的位置已經交出一個月之久,你手上的帳冊還清理的我想也應該清理得差不多了,是不是,這幾年油水太多,一時不知道往哪裡擱置塞衝才好呢?”
柯乾臉色一變,道:“孟大人,你這是什麽意思?”
孟天楚還未說話,簡檸道:“柯大人,剛才的話是我簡檸的意思,你不要轉移對象,孟大人什麽都沒有說。”
孟天楚:“這樣吧,還是明日辰時交給你,你看如何?你總不能半夜還在這裡守著。”
柯乾趕緊說道:“就是,就是。”
簡檸冷笑一聲,先是看了看孟天楚,然後再看柯乾一眼,道:“這時萬歲爺的意思,孟大人如果覺得我得罪了你的手下,那這個活兒要不你讓別人來乾好了。”
孟天楚沒有想到簡檸這麽執拗,還將自己給嗆了一下,柯乾見狀,說道:“好了,好了,那就醜時好了,簡姑娘既然將萬歲爺就抬出來了,我柯某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簡檸:“還有一件事情。”
柯乾見識過這個簡檸的厲害了,畢竟她爹的就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自己也招惹不起,於是隻好壓住心裡的火氣,好好地說道:“姑娘,還有什麽吩咐,盡管開口。”
簡檸:“如今這個府衙知府大人是孟大人了,以後這個府衙一律文書交給我看過之後才能夠下,官印之類的東西是不是也應該一並交出了麽?”
柯乾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道“姑娘說的是。柯某按照你的吩咐做就是。”
孟天楚:“好了。這些事情暫時先放放,我這次來就是想給你說一說,你組織一次衛生檢查,對整個杭州的大小飯館進行一次突擊的衛生檢查,對那些廚房不乾淨。碗碟不乾淨地飯館提出批評和適當地罰款,對那些衛生條件不錯地飯館出榜來,將這些飯館的名字寫在上面貼在城門口讓大家看一看。”
柯乾仿佛沒有聽明白,道:“孟大人。您在說什麽?”
孟天楚:“要不我讓屠龍和柴猛去做這件事情也可以。想一想也是,讓你去也有些不妥。”
柯乾自然聽出孟天楚的弦外之音,趕緊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太明白,為什麽要對整個杭州府的大小飯館進行什麽突擊檢查,這個好像不是我們該管的事情。”
簡檸冷眼地看了柯乾一眼,對孟天楚說道:“孟大人,你這個手下好像有些難為你哦,你是不是需要我來告訴一下他杭州府主要管些什麽呢?”
孟天楚看著簡檸不知道這位大小姐今天是誰把她給得罪了。怎麽說話這麽衝,好在有個簡麒在後面撐著,要不柯乾恐怕就就火了。
柯乾果然臉色沉了下來,道:“簡姑娘,柯某今天是不是什麽地方得罪你了?”
簡檸:“沒有啊。我倒是覺得你得罪了孟大人。你是不是特別看不起從前是當刑名師爺地孟大人啊?是不是覺得他當了你的上司就是你柯乾的恥辱呢?也或者說……”
孟天楚:“簡檸。住嘴!不得對柯大人如此無禮。”
簡檸倒是聽話地閉嘴了,柯乾則被這個簡檸已經氣得是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綠的。恨不能衝上前去扇她幾巴掌。
孟天楚則微笑道:“柯大人,你不要在意,簡姑娘說話一向都是這樣……”
還沒有等孟天楚說完,柯乾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簡檸冷笑一聲,道:“你就是生氣,也要將所有地帳冊和卷宗在醜時之前給我送過來,本姑娘今天就不回去了。”
孟天楚不禁對著屠龍和柴猛苦笑一下,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松了聳聳肩膀。
柴猛道:“要不這件事情還是我和屠龍召集杭州府九個縣城地縣令說一說這個事情。”
孟天楚想了想,道:“不必了,就將仁和縣和錢塘縣的縣令找來說一說便是,具體落實你和屠龍必須要參與,這些人都是官官相護,我上任辦的第一件事情不能讓他們給搞砸了。”
柴猛和屠龍都點了點頭。
孟天楚:“你們去將我的房間收拾打掃一下,我有話同簡姑娘講。”
柴猛和屠龍明白孟天楚的意思便走了,孟天楚將簡檸帶到一個僻靜的回廊上兩人分別坐下後,孟天楚說道:“簡姑娘,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你這樣下去,只會替我樹敵。”
簡檸沒有說話,表情卻有一絲的不服氣。
孟天楚:“我知道讓簡姑娘做現在這些事情是大材小用,屈就了簡姑娘,如果簡姑娘不願意,我可以讓你回去,至於萬歲爺那邊……”
簡檸終於開口,說道:“好了,我知道我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但你也不要隨便就將我逐出門去,我有心幫你,今天的事情我也知道我有些針對性,這個柯乾最近常常在別的官員面前說我什麽相貌奇醜,脾氣怪異,所以萬歲爺才不要我地。所以我……”
孟天楚忍住笑,明白了為什麽簡檸要針對柯幹了,便勸慰道:“你不是也不想進宮的嗎?如今人在杭州,事隨人願,你也不要太過介懷他人的看法。”
簡檸:“我知道,我本不該介懷的,都是一些俗人,但他在人前一說,傳到我爹的耳朵裡,我就被我爹天天訓斥,仿佛我不進宮,我就愧對了他十五年地養育之恩,愧對了列祖列宗一般。”
孟天楚見簡檸已經不生氣了。便笑道:“好了。你今天也夠給柯大人難堪了,他是很不服我,卻不能明說,今天讓你說出來,反倒覺得無顏了。”
簡檸也笑了。道:“我就是想殺殺他地銳氣,落草的鳳凰不如雞,這個道理他應該明白。”
孟天楚故意裝出一副生氣地樣子,道:“你是在說我是雞了?”
簡檸這才現自己說錯了話。不禁捂嘴。趕緊道歉。
孟天楚:“罷了,我一直以為你比曉諾大些,便穩重懂事一些,你要知道,我們現在呆的地方從前是別人地,我們現在接手,有些事情必須要學會慎重還有穩重,凡事都是經過腦子去想,不要圖個自己嘴巴皮上地痛快。知道嗎?”
簡檸被孟天楚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於是點了點頭。
忙完了府衙的事情,孟天楚見時間差不多了,想起早上那個神秘的約會,簡檸固執要留些來收拾房間和一些雜物。孟天楚便帶著屠龍和柴猛去了聚賢樓。
這個時候正好過了吃飯的時候。用柴猛地話說,這個人是個吝嗇之人。初次相約,竟不請孟大人搓上一頓。
孟天楚讓柴猛和屠龍在樓下等,自己獨自上了樓,如今這聚賢樓的老板已經知道孟天楚是杭州府的知府大人了,便親自將孟天楚迎到樓上,問了孟天楚之後才知道是有人相約,自己親自去各個雅間看了看,然後折身對孟天楚說道:“大人,邀請您的人是男是女?”
孟天楚:“不知。”
老板想了想,便低聲說道:“我看了各個雅間,但凡有人地都是三人以上,要不要我去問問到底是誰約了大人呢?”
孟天楚擺了擺手,道:“不必了,我就在樓下等,如果約我地人看見我了,自然會出現的。”
老板連忙點頭說是,然後將孟天楚再送到樓下親自為孟天楚沏好茶水,這才退下去。
柴猛:“大人,不會是有什麽好事者和您鬧著玩的吧?”
屠龍:“應該不會。”
孟天楚:“我們等等看。”
這個時候吃飯的人已經很少,三三兩兩的離開,看見孟天楚的,都紛紛躬身施禮,孟天楚一一起身回禮,不一會兒整個聚賢樓已經是人去樓空,格外清淨了。
“請問您是孟大人嗎?”
孟天楚聽見聲音,轉頭一看,只見一個五六左右的一個小姑娘,手裡拿著一個小糖人拿在嘴裡美滋滋地舔著,嘴角露出甜甜的微笑。
孟天楚笑著點了點頭,那小姑娘便從懷裡掏出一個紙條來遞給孟天楚,屠龍搶先接過,擔心紙上有毒,展開一看,這才給了孟天楚。
孟天楚一看,笑了,道:“小姑娘,是誰將你將這個小紙條交給我的啊?”
小姑娘指了指門外,柴猛飛身出門,門外地人熙熙攘攘,柴猛沒有見到面熟的人。
小姑娘說道:“是一個和大人您長得差不多的哥哥給我的。”
孟天楚想了想,道:“和我差不多?”
小姑娘點了點頭,道:“是的,大哥哥還給我買了這個小糖人。”
孟天楚讓柴猛給了小姑娘三文錢,然後小姑娘說道:“好吧,那我也給你三文錢,你也去給自己買個小糖人,好嗎?”
小姑娘高興了,連忙接過錢,還不忘給孟天楚道謝,這才一蹦一跳地離開了。
柴猛:“大人,這個人到底想幹什麽?”
孟天楚笑道:“這個紙條上地字跡明顯和早上地那個字跡一樣,不過送紙條的人從一個老者變成了年輕人,地方先從這個聚賢樓換到了西湖上從南往北數地第十一座涼亭之下,另外還不讓我帶你們去。”
屠龍想了想,道:“不礙事,大人你去就是,我和柴猛會遠遠地保護你。”
柴猛:“我看還是算了,也不知道對方是誰,萬一下毒手怎麽辦?”
孟天楚:“青天白日的,怎麽會呢?”
屠龍:“好了,不說了,還是大人您自己拿主意的好。”
孟天楚起身,說道:“既然來都來了。我們就去看看。”
屠龍和柴猛見孟天楚已經起身。於是趕緊跟上走出了聚賢樓。
最近兩天,杭州的雨偏是多了起來,總是見不找幾個太陽,早上以為今天是好晴朗的天,誰想才一到斷橋。雨就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屠龍和柴猛在不同的地方下了馬車,孟天楚一個人駕著車終於來到了神秘人指定的地方,只是小雨。路上地行人越來越少。孟天楚心裡想著,這個人還真是會找地方,會看天氣,不過這個涼亭裡依舊沒有人,孟天楚跳下車去,先是將馬車拴在路邊地垂柳上,打著竹傘,進了涼亭,四周張望一番。沒有看見屠龍和柴猛,不過不用擔心,孟天楚知道他們就在自己的附近。
涼亭裡的凳子是不能坐了,孟天楚隻好站著,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突然一個閃電從天空劈下。直直地落在不遠處的斷橋之上,不遠處有人尖叫一聲。孟天楚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兩個孩子嬉笑著相互牽著手從斷橋上跑了過來,看樣子剛才是被那道閃電給嚇了一跳。
孟天楚微笑著看著兩個孩子從身邊跑過,這時不遠處一個穿著白色長衫的男子打著傘朝著孟天楚走了過來,這個涼亭是去白堤和斷橋地方向,現在雨越來越大,應該都是朝著相反的方向,唯獨那一個人朝著自己走來,孟天楚想,大概約自己的就是這個人了,不過這個人的傘打得很底,孟天楚幾乎看不見那個人地上半身。
那人終於走近了,上了涼亭,將雨傘放下,孟天楚和那人對視了一眼,孟天楚卻是先笑了,一拳打在那人地胸前,那人也不躲閃,大笑道:“知府大人,西湖的雨該是別有一番情趣的吧?”
孟天楚:“你啊,什麽時候學會給我裝神弄鬼了。”
話音剛落,只見從涼亭的上方一東一西地飛下兩個人來,那人先是一愣,繼而笑了,道:“我還以為知府大人真的敢單槍匹馬地來赴約呢,原來還是有備而來。”
屠龍和柴猛走上涼亭,孟天楚對那人說道:“這兩人是我的貼身護衛,一直跟著,你也不現身,他們自然不敢疏忽大意了。”
“來,屠龍,柴猛給你們介紹一個,這個就是我給你們提起過的,我的拜把子哥哥徐渭,現在是……”
徐渭趕緊笑著打斷孟天楚的話,道:“好了,好了,如今我已經不在京城了,從今往後大概要和賢弟一起並肩作戰了。”
孟天楚不解,道:“你在京城才多長時間啊?怎麽又有新地職位給你?”
徐渭苦笑一聲,道:“今天我來找你,不是和你說這些的,既然是你的貼身侍衛,應該就是你的自己人,走,我們找個地方喝酒去。”
孟天楚見徐渭一臉的落魄,心想大概是出了什麽事情,要不也不會才離開沒有多長時間又回到了杭州,便也笑道:“好吧,既然仁兄回來了,我們就先去喝酒,走吧。”
四個人除了涼亭,雨開始下大了,徐渭說道:“讓你地兩個手下駕車先去點菜,我們兄弟兩個走路說說話。”
孟天楚自然知道徐渭是想支開屠龍和柴猛二人,便看了看他們,屠龍和柴猛朝馬車地位置走去。
孟天楚一路無話,生怕說的不對,觸動了徐渭地傷心事。倒是徐渭忍不住先開了口,道:“對了,上次走的時候說好了,給你和三夫人在京城置辦宅子的事情,你大哥我已經辦妥了,你們隨時去,隨時就可以住進去了,原本是想給你們買一處地重新修的,但是京城不比杭州,你大哥我的關系還不行,看上的地方都是名花有主了,隻好找了風水先生給你們找了一處人家已經修建好的宅子,然後找人買下來了,位置還不錯,地方自然比不上你們現在的這個宅子大,但也是大哥我的一番心意。”
孟天楚聽罷, 趕緊拱手道謝,徐渭長歎一聲,道:“我徐渭一生怕是就此落魄下去了,能在我落馬之前將最後的心願完成,我也知足了,從此就浪跡天涯了。”
孟天楚愕然,道:“大哥,你這是?”
徐渭擺了擺手,道:“不過就是陷進了黨派之爭,做了人家的替罪羊,萬歲爺一怒之下將我一麻到底,好在沒有砍我的頭,已經是對我最大的仁慈了,平頭百姓的生活,我不是沒有過過,挺好的,不要為你大哥我擔
孟天楚見徐渭說的輕松,但實際上他已經從徐渭眼眶裡的淚水和絕望的神情中看見了徐渭支離破碎的心了。
“大哥,既然已經回來了,小弟這裡就是你的家,不要多想,我們先去喝酒。”
徐渭笑了,用力地拍了拍孟天楚的肩膀,道:“我徐某可以認識你,此生足矣,走,我們喝酒去。”
孟天楚卻在納悶兒,為什麽這個消息自己一點都不知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