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不問問林雪川走了沒有?”蕭成宇見林雪漫自始至終都沒有問林雪川的事情,有些納悶,忍不住地問道。
楊氏聞言,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兩人,沒有吱聲。
“她是來找你的,你看著辦,我問什麽問?”林雪漫正坐在床邊縫著手裡的衣裳,不看他,只是淡淡答道,她以前自然不了解這個林雪川的為人,但今天看來,也應了那句話了,人至賤則無敵,真不知道原主怎麽在她家裡呆了十年,十年啊!
那些記憶又排山倒海地襲來,她不禁對原主心生憐惜,林雪漫,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好好活著……。
活著!她輕歎了一聲,一死百了,活著最難!
“那她怎麽說?你都跟她說清楚了?”楊氏坐在林雪漫身邊,見她表情淡淡地,忙問道,這件事情若是處理不好,以後也是件麻煩事,若是林雪川不依不饒地再到家裡去鬧,那還不得讓人家笑話死!
“說清楚了,想來她也不會再去了,若是再拿聘書來說事,就給她寫一封休書不就完了?我沒有功名在身,官府也沒有存檔,除了她手頭上的那紙聘書,咱們跟她也沒有任何的關系。”蕭成宇說著,看了看沉默不語的林雪漫,又道,“是她悔婚在先,而不是咱們不義,就是鬧到官府,她們家也沒理。”
“說清楚了就好,鬧僵了也不好,雪漫怎麽說也在她們家呆了那麽長時間,畢竟也是沾親帶故的。”楊氏輕歎道。她看著林雪漫,又道,“雪漫,海鮮樓的生意也都不錯。所有的事情順子完全能應付的了,你就安心在這裡住著,不要擔心家裡。”
“嗯,那我就放心了,有什麽事情就讓順子來找我。”林雪漫點點頭,道,“順子畢竟在德順樓呆了好幾年,我相信他。”
這時,阿梨端著茶水畢恭畢敬地走進來。小心翼翼地端到每個人面前,又不聲不響地退了下去。
她走起路來悄無聲息,像貓一樣。
林雪漫看著她輕盈的身子,突然感到很是羨慕,還是單身好,沒有這麽多的事!
“娘,你既然來了,就不要急著回去,就在這裡住幾天吧!正好陪陪雪漫,她一個人也悶。我白天也沒有時間陪她。”蕭成宇坐在桌前透過面前絲絲嫋嫋的茶水,看著坐在床邊表情不一的婆媳倆,說道。
“以後再來住吧!我住一晚就走,家裡還有一攤子的事,還要忙二妹的嫁妝,大妹成天在店裡忙,也顧不上幫她做嫁衣,就靠我和二妹兩個人,可得忙活一陣子。”楊氏擺擺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說道。她對置辦嫁妝有種恐懼感,大妹的嫁妝置辦好了。卻退了親,但願這個女兒不要再出什麽岔子,她實在是經不住折騰了!
“娘。你看我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麽忙。”林雪漫笑笑,“不如明天我陪你去街上轉轉,把該買的布料都買了,這漁州城的花團錦很是有名,做嫁衣最好不過了,即使在京城,這種布料也是很搶手的。”說起花團錦,她不由地想起那串絹花,想起了納蘭郡主,忍不住地瞟了蕭成宇一眼。
蕭成宇觸到她的目光,先是一愣,後又會意地笑笑,女人心,海底針,摸不透,這事過去這麽久了,還動不動拿出來敲打一番……。
“嗯,好,那咱們明天就去看看。”楊氏自然沒有注意到兩人的表情,很是爽快地應道,雖然漁州城離龍潭鎮不是很遠,只有一個多時辰的路程,但是她卻從來都沒有來過。
深秋了,陽光淡淡地,風有些涼,天空高遠而又深邃,瓦藍瓦藍的,令人心曠神怡。
“這漁州城就是繁華,比龍潭鎮不知要大多少倍,人多,鋪子也多。”婆媳兩人相擁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楊氏感歎道。
想到她兒子是這裡的知府,心裡又不由地有些自豪起來!
“這漁州城雖說是位於大齊最東邊,屬於邊境之城,但是地理位置卻很好,因為京城就在漁州的南邊,來往於京城的人,都要路過漁州,所以這裡來來往往的人比較多。”林雪漫望著路邊林林總總的鋪子,微微一笑。
阿梨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
三人進了一家布店。
布店很大,裡面的布匹琳琅滿目地擺在架子上,五顏六色的,很是好看。
店裡空空的,沒有人,一個小夥計見有人進來,忙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客官裡面請,我們這裡有新進的月氏絲綢,花色可是漁州城獨一份。”
“我們想看看你們店裡的花團錦。”林雪漫上前說道。
月氏絲綢?沒有聽說過!
“花團錦?”那小夥計聞言,皺了皺眉,似乎有些為難,“客官有所不知,花團錦已經斷貨了,剩下的幾匹被我們老板收了起來,說要自己留著做衣裳穿。”
“斷貨了?”林雪漫有些不解,花團錦是漁州城的特產,怎麽可能斷貨?
“不錯,從此漁州城再也沒有花團錦了,要買,得去京城買了!”從一邊的小側門裡走出一個中年男人,胖胖的,穿一身明晃晃的綢緞袍子,顯得很是富貴,他一笑,眼角的皺紋擠到一起,像是被吹皺的湖水,“聽說花家在京城開了鋪子,專門賣花團錦,所以這裡便不再有這種布料了,不過我們店裡新進的月氏絲綢跟花團錦有異曲同工之妙,兩位不防看看?”
“月氏絲綢?”楊氏問道,“可是從月氏國來的?”
“正是。”布店老板笑道,“因為花團錦斷貨,月氏絲綢最近漁州城裡很是熱銷,因為這種絲綢不但質地很好,而且還比花團錦要便宜的多。”
布店老板說著,轉身從布架上拿起一匹紅色帶著繡花的布,放在兩人面前,說道:“兩位試試這布料就知道了,並不比花團錦差!”
林雪漫上前摸了摸那料子,質地柔軟細膩,顏色純正,上面的花草鳥蟲栩栩如生,的確不錯,便對楊氏說道:“娘,我看這種布料還不錯,要不,咱就要這種?”
楊氏也翻來覆去地看著那料子,眼裡露出滿意的神色,便應道:“那咱們就要這種布料吧!”她抬眼看了看那老板,又問道,“只是我們怎麽知道這是月氏國來的絲綢?”
“福子,把水端過來。”布店老板笑笑。
那夥計應聲端過來一盆水,放在她們面前,便走到窗前,把窗戶打開,放進一縷陽光。
那老板扯過布料的一角,浸在水裡濕了濕,擰乾,然後放在陽光下展開。
片刻,那布料一角便隱隱映出“月氏”兩個字,讓人很是驚訝。
原來還有防偽標志!
林雪漫不禁眼前一亮,看來這月氏國的印染技術還是蠻高超的。
“月氏國自開國以來所有的布料都帶著這個字樣,外人是模仿不來的。”布店老板在一邊補充道。
婆媳兩人又選了幾個花色,又在街上逛了逛,才心滿意足地回到府衙。
送走楊氏,已經快晌午了。
林雪漫回到府衙,卻見蕭成宇已經在走來走去地等著她,這才想起,昨天兩人說好了,今天要去看望那個劉夫人,事還真多!
老屋炕上。
蕭晴看了看她娘從漁州城帶回來的那些布料,表情淡淡地說道:“挺好看的。”
想到這些是給自己做嫁衣用的,她心裡又是一陣黯淡,再有兩個月,她就要嫁到京城裡去了,從此以後,她就要跟一個自己不熟悉的男人過一輩子,一輩子!她喃喃說道。
“二妹,你嫁過去以後,就是王家的人了,從此以後,要一心一意地跟人家過日子,那個福航,人不錯,娘看得上呢!”楊氏理了理那些布料,不動聲色地看了看蕭晴,說道,“你放心,你公公跟爹和娘也是舊相識,他們也會對你好的。”
“蕭晴低頭絞著自己的衣角,眼裡噙滿了眼淚,低泣道:“可是京城離爹娘很遠啊!”
楊氏聞言,眼睛也濕潤了,她勉強一笑:“不遠,你二哥現在不是常常往京城裡送貨嘛!你什麽時候想娘了,就什麽時候坐你二哥的船回來,很方便的。”
“娘,我不嫁不行嗎?我誰也不嫁, 我願意留在家裡一輩子陪著爹娘。”蕭晴推開那些布料,淚眼婆娑地撲進她娘的懷裡,泣不成聲,“我不想去京城,真的不想去!”
“傻孩子,哪有女人不出嫁留在家裡的道理?娘知道你因為那個趙子良的事情,一直悶悶不樂,可是事情過去那麽久了,你怎麽還是想不開?”楊氏替她擦了擦眼淚,勸道,“二妹,你還這麽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不要為了那麽一個人而耽誤你一輩子,不值得!”
“我不是因為趙子良,而是恨我自己,當初怎麽會跟那麽一個人糾纏不清,我實在是無顏面對那個王福航,他日後若是知道了這件事情,會怎麽看我?”
“所以你嫁過去以後,要一心一意地跟他過日子,好好孝敬他的爹娘,做個好媳婦,日後,就算他知道了這件事情,也不會放在心上的,畢竟咱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咱也沒有騙他們家。”楊氏安慰道,“若是你嫁過去,還是這麽心事重重,人家才會疑心呢!”
“我知道了!”蕭晴衝她娘淡淡一笑。
母女兩人相視而坐,一時無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