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林,現年三十歲,大專學歷,s省連續三屆武術散打冠軍。因故意殺人、搶劫、綁架罪入獄,被判死刑,今天是他的行刑日。上午十點,全副武裝的特警就從看守所提出陸林,板著臉把他押上囚車,準備開赴刑場執行死刑。
為節省時間,囚車直接穿過城區主乾道向郊外開去,不知為什麽,每天在這個時段都不堵車的路段,今天特別擁堵。囚車開開停停,車上的特警們滿臉焦灼神色,伸長脖子向車外張望著,沒有人注意到陸林不為人覺察的小動作。
他不斷斜睨著坐在他兩旁的特警,一毫米一毫米的從囚衣下擺處抽出一根比頭髮絲粗不了多少的鋼絲。他把鋼絲捏進手心,用手掌遮蓋著慢慢移近手銬,將鋼絲插進鎖孔,來回不斷的短距離調整著,不到一分鍾時間,手銬發出極其輕微的“喀”的一聲。
坐在他左側的特警聽到這聲輕響,警覺的扭頭盯著他,低聲斷喝道:“幹什麽?老實點!”
陸林一聲不響的低垂著頭,做出閉目養神的模樣,特警看看依舊閉合著的手銬,見沒有異常情況,以為自己聽錯了,便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怎麽搞的,今天這條路怎麽會這麽堵?”司機一邊猛按喇叭,一邊對坐在副駕上的警長說道:“請求交警來開路吧。”
“好。”警長掏出手機開始撥打交警大隊的電話。
“呯”的一聲槍響,一束鮮血從司機頭上筆直的射出,噗的一下全部噴在警長的臉上,警長被嚇得目瞪口呆,握著手機呆呆的坐著,早忘了該如何應變。司機趴在方向盤上,已經斷了氣,失去控制的囚車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在車道上蜿蜒扭動起來。突如其來的槍聲引起一片恐慌,公路上大大小小的汽車橫七豎八的停下,不少司機和乘客跳下車來,四處逃竄。幸而囚車的速度本就不快,在撞上一輛小轎車後,停了下來,並沒有撞傷行人。
兩個特警一把按住陸林,將他按到車廂地板上趴下,一名特警衝著車前大聲喊道:“有人劫囚車,趕快呼叫支援!”
沒等警長回過神來,車外突然響起呯呯的砸車門聲,負責看押陸林的特警一咕碌爬起來,端起槍對準車門大聲喊道:“外面的人,馬上住手,不然開槍了!”
一直老實配合的陸林突然暴起發難,舉起手中已經松開的手銬向左邊的特警後腦杓狠狠砸去,鮮血四濺中,特警一頭栽倒在車座上。陸林一把奪過特警扔在一旁的衝鋒槍,對準右側的特警“嗒嗒嗒”掃了一梭子,特警連吭都沒吭一聲,仰天摔倒。距離太近了,特警胸前奔出的無數道血泉濺得陸林滿身滿臉都是血,看起來猙獰可怖。
陸林伸手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俯身抽出特警腰間的六四式手槍,對準自己的腳鐐“呯呯呯”連開三槍,腳鐐嘩啦一下散開。一旦重獲自由,他立即毫不猶豫的一腳踹開後車門,把特警的衝鋒槍扔到車外,一名接應他的男子一把接住衝鋒槍,大聲喊道:“哥,快下車,110馬上就到了!”
被嚇得目瞪口呆的警長猛然醒悟到自己的職責,拔出手槍對準陸林的背影連開兩槍,慌亂之中,子彈打空了。陸林獰笑著回頭,毫不留情的扣動衝鋒槍的扳機,警長倒在了血泊中。
陸林跳下車,對接應他的男子喊道:“六子,往北跑,快!”兩個人飛快的橫躍路中間的欄杆,向北飛奔,很快鑽進一條小巷。在陸林進入小巷之前,一輛高速駛來的摩托車差點撞上他,他一步躍上便道,回手一槍托把瘟頭瘟腦的摩托車主打昏在地,搶過摩托車騎上。被叫作六子的男人跳上摩托車後座,陸林一擰油門,在路人驚慌的尖叫聲中揚長而去。
大批呼嘯而來的警車被堵在一裡地外,趕來增援的警察與特警徒步向北追擊。平時寬敞順暢的交通主乾道此刻亂成一團,大量滯留在街面的群眾恐慌的聚集在一起,打電話的、提供新聞線索的、自稱了解內情的比比皆是,各種各樣的目擊版本紛紛出爐,不到一個小時,整座城市謠言四起。
一輛高速駛來的黑色軍用越野車“吱”的一聲緊急刹車,停在眾多無主車輛的外圍。坐在副駕駛座的凌鷹一把抓住車頂的扶手,才沒有被突如其來的慣性甩向前擋風玻璃。
陳劍峰的警衛員齊軍握著方向盤,伸長脖子往車窗外看,又焦急的抬腕看表:“糟了,怎麽會堵成這樣?師長的飛機馬上就要降落了。”
凌鷹並沒有去看亂紛紛的大街,他指著gps上的一道小路道:“趁著後面還沒堵死,馬上倒車,從這裡插過去,前行兩公裡後右拐,有一條路直通軍用機場。”雖然只有十三歲年紀,但他說話時波瀾不興的平靜與不怒自威的氣勢卻很有幾分神似陳劍峰。
齊軍幾乎沒有片刻猶豫就掛上倒檔,一打方向盤,越野車迅速脫離擁堵的行列,拐進一條小巷。他注視著路況,不時扭頭看看坐在旁邊的凌鷹,這個尚未成年,臉容還帶著未長開的稚嫩,卻已可以預知未來必定擁有英俊儀表的少年神色溫和,嘴角挑起一個悠然的弧度,墨黑的眼眸亮得如同兩顆黑寶石,充滿智慧,又帶著清澈的正直。當那雙眼簾揚起時,精光大盛的眸子立刻透露出精明、張揚與決斷,但當這雙眸子微微垂斂之際,又會透出些許如水般沉靜的憂鬱。
“人說女大十八變,沒想到男大也能十八變。”齊軍在心裡暗暗思忖著,回想兩年前凌鷹跟著陳劍峰來到師部時,還是個身形單薄、行為幼稚、舉止更似一隻猴子的半大孩子。
那時,這個半大孩子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確切的說,他簡直就是個闖禍精轉世。剛到師部的第二天,半數以上的家屬通過各種途徑小心翼翼、拐彎抹角、大兜圈子的要求師長把那隻可怕的金雕送到動物園去,在陳劍峰還沒來得及表態之前,凌鷹竟然拿著個彈弓在家屬宿舍區到處打別人家的玻璃。
齊軍還記得,陳劍峰接待告狀者的最高記錄是一天五十七位。被訓斥之後,這個孩子又展現出比同齡孩子優秀得多的天賦與超強的報復心理,那種縝密的邏輯思維能力與詭雷陷阱設計技巧仿佛是與生俱來一般,就連老偵察兵們都自歎弗如。
鞭炮、掃把、破臉盆、易拉罐……只要能讓凌鷹找到的東西,全都被他用來製成陷阱與詭雷陣,什麽連環雷、定時雷、定向雷、絆雷、壓發雷……各種各樣的“雷陣”無處不在,告過狀的人家鮮少有人能躲過陷阱的荼毒,甚至連偵察連長都在排除他製造的陷阱時,一不留神觸碰了引線,裝在破臉盆裡的尿水兜頭砸下,把連長澆了個透心涼。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敢對那隻金雕品頭論足了。
想到這兒,齊軍忍不住微笑起來,他親眼看著陳劍峰傾盡全力的指導教授,硬是把頑石打磨成一塊美玉,讓一個人人喊打的小過街老鼠在短短兩年時間內,蛻變成氣韻內斂卻又光芒四射的頎長少年。
越野車此時已經離開鬧市區,凌鷹指示的是一條近路,從一片開發區中間穿行而過,在連續轉了兩個彎之後,距離軍用機場越來越近了。呯然一聲槍響打斷了齊軍的思路,他一腳踩下刹車,右側的車門呼的打開,齊軍急忙回頭去看,卻發現副駕駛座位上已經空無一人,凌鷹如同一道旋風般刮出車外,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小鷹,你幹什麽去?”齊軍揚聲衝著車外大喊,回答他的, 只有撲面而來的春風,“情況不明,這小子可千萬別把命送了。”他急忙掏出手機,試圖聯絡陳劍峰。
凌鷹循著槍聲發出的方向疾步奔去,削瘦頎長的身軀緊貼著路邊的高牆,他的腳步悄然無聲,如同貓行走在沙地上一般靜昱。
這條路只有兩車道,路的一側是鋼筋混凝土結構的廠房,另一側則是一排倉庫,正值周末,很多廠都沒有上班,路上行人也不多,周圍一片寂靜。
凌鷹向前疾奔出一千余米,在拐進一所廠房的大門後,失去了目標。他緊貼在這所廠房的大門邊,仔細的側耳傾聽著,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長期在森林中生活的經歷,讓他擁有比常人敏銳得多的第六感,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他充分的警覺。
正對著大門的一棟三層高的辦公樓內突然傳來女子的尖叫聲和男子低沉的喝罵聲,間或還有拉槍栓的聲音。凌鷹正想拔腿往裡衝,卻在看清自己所處的位置後猶豫了。大門內是一片約五百平方米的開闊地,除了沿著圍牆有一圈雜草之外,這片開闊地上連根雜草都沒有。想從大門口衝到樓前就必須經過這片開闊地,想要不被樓裡的人發現,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