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特顫抖著手關閉了電台,仿佛要把死神關在門外一般的迫切。有生以來頭一次,他突然間失措了,不知該把腳步邁向何方。
安德森定了定神,低聲道:“我們的支援應該快到了,現在只有先抓住那個女人,或許可以幫我們支撐到援軍到來。”
刀疤臉惡狠狠的道:“對,一定要抓住那個女人,帶著兩份情報,她現在可以說是價值連城了,那些情報拿到黑市上,怎麽也該賣上一千萬美金。”
彼特粗重的喘息了一會兒,下定了決心:“追,抓住那女人,抓活的!”拔腳剛要疾奔,他又停下來,對安德森道:“清掃我們留下的痕跡,用衛星電話聯系支援部隊,問他們要座標。”
安德森掏出衛星電話,撥通了號碼,三個人一邊繼續追蹤腳印,一邊與支援小隊的隊長通話。
……
金昊把敵人的單兵電台扔在腳下,對馬平喊道:“把座標點發給救援飛機,讓他們把烈士遺體接回祖國。其他人跟我走!”他向嚴寒的遺體莊嚴的敬了一個軍禮,轉身向山洞方向跑去。陳劍峰向其他隊員一擺手,跟在金昊身後疾奔下山。
金昊很快找到半山腰處的山洞,他掀開遮擋住洞口的千年古藤,一步竄進去,壓抑著衝天的怒火低聲道:“搜索痕跡。”
緊跟著他的陳劍峰和龍飛俯下身,仔細查看著由洞內延伸出來的雜亂腳印。
龍飛皺著眉思索了半分鍾左右,抬頭說道:“從腳印上分析,林參謀是自己跑出洞,向西北方向逃跑的,從我們到達的時間推斷,她和追蹤她的三個人之間相隔了十幾分鍾。”
“那就危險了,”陳劍峰緊擰著劍眉:“一個女人怎麽可能跑得過三個男人,得趕快追上去。”他快步走向洞口。
陳劍峰的急走帶起了一陣微風,在他小腿側的洞壁上,一棵藤蔓上的葉片微微掀起來,又很快落回原位。走在他身後的金昊余光一瞥,忽然瞥到了一樣東西,他猛的頓住腳步,沉聲道:“等等。”他蹲在那棵藤蔓前,伸手慢慢撥開藤條,露出藤條後面一塊微凸的岩石,被懸掛在岩石上的玉玲瓏出現在眼前。
“玉玲瓏?”金昊的心沉入谷底,這件林若蘭從不離身的信物,竟然被她留在這裡,她想幹什麽?難道是她抱了必死之心?還是她知道自己終究會尋找到這裡,想對自己說明什麽?他緩緩摘下玉玲瓏,緊緊的握在手心。
陳劍峰蹲在他身邊,低聲問道:“是若蘭留下的?”
金昊輕輕點頭,纏繞在心頭的疑惑越來越多。
林傑和程小鵬焦急的悄悄捅了捅龍飛。許明亮不安的輕輕挪動一下腳步,壓低了聲音向龍飛問道:“還追不追呀?一個女人在叢林裡,一個小時能跑出五公裡就算快的了,何況,再過兩個小時天就全黑了。那些王八蛋要是抓住她……”
龍飛輕輕搖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金昊和陳劍峰已經快要急瘋了,但是作為軍人,他們心裡非常明白,以林若蘭的聰明機敏,一定不會作無意義的事情。玉玲瓏出現在這裡,必定有她的含義,再急也要弄明白她的意思。
陳劍峰看著那塊岩石和藤蔓,不解的問道:“她為什麽會把東西留在這兒?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告訴你?對於這件東西,你們之間有什麽約定嗎?”
“約定?”金昊心頭一動,唯一的約定就是那句“不負如來不負卿”,他喃喃自語:“‘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不負如來?不負如來?對!她的意思是絕不辜負對祖國的忠誠!”他恍然大悟,脫下戰術手套,把手伸向岩石後面摸索著,突然,他的手觸到一塊冰冷的金屬物體,急忙拿出來一看,是一塊女式手表。
“手表?”陳劍峰大惑不解,“一塊已經不走的手表,她為什麽用這樣的方法留在石頭後面?這表……也是你送她的?”
金昊輕輕搖頭,“不是,這不是她的東西。”他翻來覆去的看著那塊表,林若蘭用這樣的方式把表留下,只能說明這塊手表非常重要。金昊看著表殼背後,微一思索,拔出匕首用刀鋒輕輕撬開後蓋,一塊芯片出現在他眼前。
“u盤芯片?”馬平是電腦硬件專家,他一看就知道這塊芯片屬於一個u盤:“這會不會就是那個記錄重要情報的u盤?”
“一定是!”陳劍峰蹭的站了起來,“她是抱了必死之心,才會把這個東西留在這裡,她知道如果她出了意外,我們一定會大舉搜索她曾經停留過的地方!就算找不到這個芯片,把它留在深山老林裡也總比落在敵人手裡強!”
金昊把手表扔到馬平手裡,緊緊攥著手心裡的玉玲瓏,他的身上升騰起一股氣衝鬥牛的殺氣:“楔形隊形,燈泡尖兵,注意追蹤腳印,豺狼壓後,全力追擊!”
“明白!”隊員們齊喝一聲,展開隊形,如同一條條流動的水銀,向西北方向無聲的流瀉。
……
林若蘭一口氣跑了十多公裡,她在荒草叢中高一腳低一腳,不要命的狂奔,邊跑邊抹著額頭的汗水和不斷從眼中滾出的淚水,不斷在心裡命令自己:“跑!快跑!不能停下!這是嚴寒用寶貴的生命爭取來的逃亡機會,不能輕易放棄!”
茂密的叢林裡空無一人,她只能聽到自己“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聲,肺部如同針刺般疼痛,腳步虛浮無力,任何一根小小的樹枝,都能將她絆倒在地。無力擺脫的孤獨感和恐懼感緊緊追隨著她,更讓她幾近崩潰。
跑著跑著,她突然發現一個更糟糕的問題,指北針失靈了!也就是說繼續走下去,她就無法在地圖上確認自己的位置!茂密的叢林遮天蔽日,失去了指北針的指引,她該往哪兒走?會不會一直在叢林裡兜圈子?
林若蘭停下來,抱著一棵大樹彎著腰劇烈的咳嗽喘息著,“別急,別急,好好想想,金昊不在,必須靠自己!方向……”她環顧著樹林,“金昊教過的,可以利用太陽的方位來定位,太陽……下著雨呢,哪來的太陽呀!”林若蘭急得跺腳,她狠狠拍著自己的臉頰,“冷靜,冷靜,金昊還說過,可以觀察樹木,面南的一側枝葉茂密,向北的一側枝葉稀少,……這麽茂密的林子,怎麽枝葉全長得一樣呀?”
正在猶豫的工夫,一群被驚飛的宿鳥“啾啁”鳴叫著,撲閃著翅膀從她頭頂飛過。“有人!”林若蘭大吃一驚,一頭扎進路邊的灌木叢中。她從枝杈的縫隙中偷偷向鳥群飛來的方向張望,沒有任何動靜。
林若蘭盡量把身體蜷縮起來,最大限度的隱蔽自己,她忽然看到自己留在草地上的一個腳印,那腳印距自己的隱蔽位置還不足一米。“不行,這裡藏不住,得換個地方。該藏在哪兒?金昊教過的,在叢林中隱蔽的原則是什麽?好好想想。”
十米開外的荒草地引起她的注意,那片荒草比人都高,非常適合潛伏,“可是,怎麽過去才能不留下痕跡呢?”林若蘭認真回憶著第一次上戰場時,金昊的一舉一動,她慢慢從隱蔽的灌木下退出來,倒退著向荒草地走去。邊走邊蹲在地上,扶起每一棵小草,細心的抹除自己的腳印,終於,她退進荒草叢,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從小包裡拿出嚴寒留給她的虎牙戰鬥刀,慢慢從刀鞘裡拔出來,這把刀仿佛已經擁有了一種渴望噬血的靈性,甫一出鞘,就帶出一股森冷的殺氣。
林若蘭輕輕撫摸著刀背上虎齒般鋒利的鋸齒,這件武器是屬於金昊的,也是嚴寒曾經多次使用過的,她從那閃著幽幽寒光的刀鋒上,莫名其妙的找到了一種安全感。 小心翼翼的,她把刀慢慢塞進衣袖內,只露出寸許長的刀柄。
彼特等人一路追蹤著林若蘭的腳印,彼特走在前面,那雙微帶著血絲,猶如餓狼般欲擇人而噬的眼睛,警惕的在叢林中不斷搜尋著。安德森斷後,用樹枝掃除著地上的痕跡。刀疤臉牢牢的抱著他的m82a1,背上還背著一把m40狙擊槍,那近兩米高的身軀,遠遠望去,尤如一隻身經百戰,雖然傷痕累累,卻堅定的挺起自己的身軀,去試圖征服一切的孤狼!
雖然這個二十一人組成的小隊已經只剩下三個人,但他們依舊保持著強大防禦與反擊能力,並且習慣性擺出攻擊態勢。
鳥群是被安德森驚起的,當群鳥展翅從他們頭頂飛過時,三個人立即習慣性的撲進灌木叢,迅速隱蔽起來,直到叢林裡完全安靜下來。
彼特慢慢從胸口吐出一口悠長的悶氣,瞪了安德森一眼,“小心點!驚跑了那個女人,咱們這一趟就白費勁了!”
安德森指著手中的衛星電話說道:“蝮蛇的小隊在120°e-13°n,他向我們要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