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金昊回到小樓時,夜色深沉如墨,樓裡維持著慣有的寧靜,但是他卻隱約感覺到一絲異樣。他經常下連隊親自指導特戰隊員們的訓練,每當他晚歸時,林若蘭都會守在客廳裡一直等待,並且已經成了習慣。今天卻沒有見到她的人影,他把軍帽遞給小趙,三步並作兩步上了樓。
推開林若蘭的房門,房間裡很黑,沒有開燈,他順手打開房燈,林若蘭正抱著膝蓋悶悶地坐在沙發上,漂亮的小臉皺成一個棗核,肩膀也向下垮著。
“怎麽了?誰欺負我的蘭兒了?”金昊詫異地問道,走到她旁邊坐下,伸臂將她抱到自己腿上。
林若蘭立刻躲進這個世上最安全的溫暖懷抱,緊緊地抱住他,小臉在他寬闊地胸膛上蹭來蹭去。
“出什麽事了?告訴我。”他輕輕撫慰著她,聲音極為輕柔,卻包裹著危險的情緒,“誰惹著你了?我去找他算帳。”
“誰也沒惹我,是我惹陳劍峰不高興了,惹得他都快發脾氣了。”林若蘭把臉埋在他的懷裡,聲音從他的胸口悶悶的傳出。
金昊的眉頭微微挑起,眼中波光一閃,一絲最難察覺的笑意彌漫在他的嘴角:“他怎麽可能對你發脾氣,別瞎想了。說說看我都錯過了什麽?”
林若蘭把手擱在他的胸膛上,慢慢地把下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他。金昊挑著眉頭靜靜地聽著,仔細端詳著她美麗卻滿是委屈的小臉,自然明白陳劍峰的話確實說重了些。
他啄吻著她的臉頰,呼吸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沒關系,他不是在跟你發火,他是在對他自己不滿意。好了,這件事我會處理,不生氣了,劍峰不是有意的。”
她安靜地窩在他的懷裡,心情因為他的歸來而突然好轉,她嘟囔了一句:“那方小童怎麽辦?我已經答應她了。”
“你只是答應她把她的請求告訴我,現在我已經知道了。”他端起她的下顎,吻著她柔軟的唇,灼熱的氣息包裹著她:“這件事我會去問問劍峰的意思,但不論她是否再來求你,你都不要再管了。”
“金昊,有你在真好。”她的手滑到他強壯的頸項,用柔軟的指腹輕輕撫摸他,像是在撫摸一頭美麗的豹。她並不害怕他,知道他縱然擁有最強大的力量,卻絕對不會傷害她。突然她想起一件大事,一邊推著他魁梧的身體,一邊嗔怪著他:“你還沒有洗澡,一身的汗臭味!”
金昊的眼中閃過一絲邪魅的笑意,深刻的五官逼進她的小臉,灼熱的雙唇封住她的唇,林若蘭雙手推據著他的胸膛,嘻笑著左右躲閃,然而他不允許,反而更用力地將她壓製在結實的胸膛上,強迫她感受他的心跳與氣味。熱燙的薄唇始終糾纏著她,吻得霸道,卻也溫柔。
但是,一吻之後,他卻很快抬起頭來,把她緊緊摟在懷裡。那雙黑眸深邃如海洋,卻燃燒著熊熊烈火。苦苦壓抑的欲望,如同脫韁的野馬,令他必須連連深呼吸才能勉強控制自己,以免這把烈火以燎原之勢擴大,忙碌的工作,消耗了他的時間與精力,卻沒能消減對她的深深渴望。
然而特種兵極高的戰損率讓他不斷地警告自己:不能在婚前就這樣沾惹單純的她,一旦哪天上了戰場再也回不來了,沒有那一紙婚書,她該怎麽辦?誰來照顧她?所以縱然她己是他今生唯一要娶的女子,他卻仍小心的控制,不敢越界。因為太過在意,所以更加小心翼翼。
“我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你,包括我自己。”他在她的唇上低語著,低沉的聲音裡有著永恆的承諾。黝黑的大手輕柔的撫著她的背部,輕輕的、輕輕的摩娑著,像是怕弄疼她。
“你不會。”她無限信賴地輕聲應著。
門外響起輕輕叩擊聲,是小趙送來了宵夜,看著熱氣騰騰的米粥擺在面前,林若蘭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吃晚飯。
“先吃點東西,我去洗個澡。”金昊輕輕拍拍她的腦袋,回自己房間拿乾淨衣服衝澡去了。
金昊洗了澡出來,幾位中隊長已經等在樓下找他談工作,待到打發走這些中隊長,回到林若蘭房間時,她已經呼吸平穩,眼眸輕閉,趴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叫來小趙收拾了茶幾上的物品,金昊把她抱回chuang上,替她蓋好被子,斜靠在chuang頭注視著她平靜的睡容。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關上燈,起身離開。
一出門,他就看見在樓道裡徘徊的陳劍峰,“這麽晚了,還不休息?”他輕輕關嚴房門,低聲問道。
“她沒事吧?”陳劍峰臉色陰鬱,林若蘭離開後的幾個小時裡,某種情緒始終縈繞在他胸口,讓他焦躁、讓他煩悶。
“沒事,已經睡了。”金昊拍拍他的肩膀,“去我房間坐坐。”
在金昊的房裡落座後,陳劍峰從兜裡掏出煙盒,抽了一支遞給金昊。
金昊微一搖頭,“戒了。”他在野戰醫院就戒了煙,歸隊以後更是一次也沒有抽過,全大隊裡所有人都知道。
陳劍峰微微一怔,把煙收回盒內,自嘲的笑道:“我給忘了,今天真是一切都亂了。”
金昊黑眸深斂,注視著陳劍峰,十分隨意的笑了笑,眼神中透著一絲微乎其微的暖意,他指著自己的胸口說道:“是你的這兒亂了。”
陳劍峰的胸肺不自覺地緊縮起來,他微感狼狽,聲音低啞地說道:“也許是吧,這個方小童……實在太煩人了。”
金昊的神色原本很柔和,但是此刻卻顯出微微的犀利,他的語調低沉,可是隱約之間卻有掌控一切的威勢,“你我都很明白,區區方小童亂不了你的心,她不夠份量!”
兩人的目光一觸即分,更準確的說,是陳劍峰避開了金昊的目光,他垂下視線。金昊的話好像是冰冷的水澆在他心頭,讓他躁動的心一下子變得冷靜凝固。
好一會兒之後,他再次抬起頭直視著金昊,對上金昊了然的目光,那目光之中透著寬容的理解,以及通透的豁達。他的眼神再次變得清澈堅定,臉上的神采也不再黯淡,“你放心,我會很快調整好自己。”
話說得很容易, 然而兩個人都明白,放棄並不是一件那麽簡單的事,感情也不是算術題,二減一等於一,想要減去,便真的能乾乾脆脆的減掉。拿得起放得下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到的事,這需要堅毅果決的心性,以及達觀通透的大智慧。
已經那麽深厚的情感,要多少決然的魄力,才能徹徹底底地斬斷?
“方小童的事你怎麽打算?趕她走還是留下她?”金昊轉移了話題,起身倒了杯水,慢慢喝著。
陳劍峰冷笑一聲,目光銳利地看向窗外黑暗的夜空,“既然她執意留下,那就隨她的便吧,我無所謂。”他微微一頓,口氣變得和緩:“你……你和若蘭,你們有沒有商量過,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她九月份就要進學院了,軍校有規定,學員在校期間不得結婚。”金昊揉了揉眉心,歎了口氣,仰靠在椅背上,凝目不語。
“你還真打算把她送到陸院去?光是一個早操就可以要了她的命!”陳劍峰不安地挪動了一下身體,他依舊忍不住對她的關心。
金昊聳了聳肩,又恢復了先前的隨意散漫:“不去,我替她向學院提交了申請,就留在大隊自學,現在學院方面已經同意了,考試的時候再把她送去。”
陳劍峰微微一笑,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那就抓緊點,這麽好的女孩子,你這輩子能碰上一個已屬萬幸。”他轉身走出房間,隨手帶上房門。
三天以後,方小童接到了通知,去集訓營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