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雲飛打得興起,跳起來把突擊步槍挾在腰間向下射擊,突然被許明亮一把按下,奮力壓倒在掩體後,一梭子機槍子彈帶著“咻咻”地破空聲飛來,打得他們面前的泥土四濺而起。待到子彈飛過,許明亮喊道:“渾蛋,不要命了?你以為子彈會繞著你飛嗎?”
與此同時,展鵬也被毒販的兩挺輕機槍壓製在掩體內無法抬頭。
山下的金昊和山上的楊志勇、林傑立即掉轉槍口,突突的槍聲響處,襲擊展鵬和齊雲飛的輕機槍被壓製在山腳下。
許明亮壓力頓減,他對學員們喊道:“火力壓製!”五把突擊步槍同時向山下打響,暫時阻止了向山坡發起衝鋒的敵人。
展鵬剛剛轉移了陣地,舉槍瞄準,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闖入他的瞄準鏡裡,這少年光著上身,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看上去還沒有一挺輕機槍重,卻雙手抱著輕機槍橫向疾跑著,槍口正對準他的陣地,一瞬間,展鵬的手指觸摸到扳機,卻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
機槍陣地上的楊志勇也發現了端著機槍的少年,他正和山腳下十來名隱蔽在灌木叢後的毒販進行對射,看到展鵬沒有還擊,他立即掉轉槍口,輕機槍吐著長長的烈焰,少年在5。8毫米彈雨下抽搐著倒地。
隱蔽在山腳的毒販抓住了時機,突然從暗中跳出來,**支ak47同時向楊志勇打響。
“火狐,臥倒!”在陳劍峰和許明亮的大喝聲中,楊志勇的身體突然一顫,大叫一聲仰天摔倒在掩體後。
“火狐!”戰友的中彈徹底擊碎了展鵬最後一點憐憫之心,他端著狙擊步槍猛然躍出掩體,不斷翻滾著向山腳的毒販開槍,林傑同時掉轉槍口,兩人的火力交叉配合,彈無虛發,十余名毒販頃刻間全部報銷。
“獵鷹,報情況!”耳機裡傳來金昊低沉的聲音和不斷響起的槍聲。
“火狐中彈,生死不明!”
金昊向遠處看去,龍飛和馬平已經順利消滅了逃跑到山谷另一側的敵人,“突擊組,手榴彈,投!”
龍飛和馬平跪在地上,源源不斷地將手榴彈投擲在向山坡發起衝鋒的毒販堆裡,隨著“轟轟”的爆炸聲,剛才還囂張著的毒販被炸得人仰馬翻,山谷內一片哭爹喊狼的慘叫聲。
許明亮快速潛行著接近楊志勇陣地,翻入掩體後扶起楊志勇,掏出急救包,撕開楊志勇的衣服,迅速給他處理傷口,同時報告:“火狐重傷,腹部和大腿各中一彈,子彈還留在身體內。”
“突擊組,跟我從後方包抄,速戰速決!”金昊一躍而起,迅速與龍飛和馬平會合,三人從山谷後方向敵人背後包抄過去。
“全面進攻!”陳劍峰一聲令下,陣地上瞬間槍聲大作,三人手中的狙擊槍不斷吐出火舌,馬向東的機槍同時打響為他們提供掩護。
看到戰友中彈倒地,四名學員心中怒氣勃然而發,終於明白了自己在戰場上該乾些什麽,“呀呀”大叫著端起突擊步槍,“突突突”槍聲猛響,最後的二十幾名毒販慘叫著在彈雨中劇烈的抽搐著死去。
槍聲漸疏,山谷內的有生力量基本肅清,滿地狼藉的屍體。
“突擊組、支援組,成防禦隊形拉開散兵線搜索戰場,安裝炸藥。狙擊組注意警戒,隨時搜索漏網目標。”
金昊和龍飛端著槍,緩緩谷內招搜索穿行,馬平一聲不響地拿著c-4炸藥開始安裝。陳劍峰帶著兩名狙擊手依舊守在自己的陣地上,瞄準鏡不斷地掃來掃去,隨時準備對漏網之魚補上一槍。馬向東把重傷昏迷的楊志勇背到安全地段,守在一旁監控他的生命體征。許明亮帶著支援組的四名學員從隱蔽點向山下緩慢搜索。
不到二十分鍾,馬平報告炸彈安裝完畢。
金昊下令:“全體撤出陣地,準備起爆。”
當爆炸聲衝天而起時,突擊小隊已經到達預定接應地點,直升飛機轟鳴著懸停在一米高度,隊員們把楊志勇抬上飛機,迅速登機返回大隊。
楊志勇身上的作戰服已經被血染得看不出顏色,他一直昏迷著,無論戰友們怎麽呼喚都喚不醒他。直升飛機直接飛向軍區總醫院,在醫院的急診樓前降落。已經接到命令的醫生護士急匆匆地把楊志勇抬上手術chuang,腳不點地的推進早已做好消毒準備的手術室。
不到一刻鍾,手術室的大門忽然再度打開,兩位頭髮花白、滿臉嚴肅的醫生一聲不響地匆匆入內。
這兩位醫生是總醫院的創傷外科手術專家,曾經為獵豹大隊負傷的隊員做過無數次手術,閃電突擊隊的隊員們都認識他們。
金昊盯著手術室門上的紅燈薄唇緊抿,眉頭深鎖。身邊的陳劍峰帶著一貫的鎮靜看向面色凝重的突擊隊員們,安慰地說道:“大家不要著急,專家都來了,一定會轉危為安的。”
隊員們低垂著頭,默不作聲,過了好一會兒,楚恆突然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小聲哭了起來:“大隊長,楊志勇會不會死啊?他還答應教我格鬥呢。”眼淚把他被硝煙熏得烏黑的臉衝刷得黑一道白一道甚是滑稽,卻沒有人笑得出來。
“哭什麽!”龍飛低吼了一聲,目光如炬狠狠瞪視著他,生生把他的眼淚給瞪了回去。
齊雲飛費力地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意,拍著楚恆的肩膀:“沒事沒事,那家夥皮糙肉厚,訓練的時候從攀岩繩上掉下來都沒事,這次也一定沒事。”
不斷有護士匆匆忙忙地跑出手術室,又托著血漿、藥品、器械匆匆忙忙跑回去。
展鵬泥塑木雕一般蹲在牆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手術室的大門,心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彭帥和齊雲飛悄悄拉他的衣袖,他卻紋絲不動的蹲在那裡,好象全無感覺。
金昊看著忙碌的護士和手術室緊閉的大門,低聲吩咐許明亮:“部隊帶回,讓他們好好休息,沒有命令誰也不準往醫院跑!這裡有我在。”
“是!”許明亮答應一聲,把學員們都叫過來整隊準備離開。
金昊又轉向陳劍峰和龍飛:“你們也回去,我一個人留在這兒就行了。”
龍飛木著臉不吭聲,陳劍峰微一搖頭:“你回去吧,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我和龍飛留下,大隊還有一大堆事兒等著你處理。”
“我的兵生死未卜,回去了也睡不著。”金昊雙手在臉上揉搓著,就勢坐在身邊的一把長椅上。
“金大,我請求留下。”身邊傳來展鵬的低語聲。
金昊抬起頭,雙眼微眯,看向展鵬的視線裡帶著懾人的光芒:“你覺得你留下就能讓他身體裡的兩顆子彈徹底消失嗎?”他轉開頭,不再看展鵬,聲音裡帶著淡漠與冷然:“執行命令,回去以後好好想想自己的問題。”
“是。”展鵬囁嚅了一聲,有什麽話哽在咽喉裡沒有吐出來。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轉頭迎上了陳劍峰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陳副大。”
“戰友負傷,我們都很難過,但難過之余更應該想到要怎樣避免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你要有個心理準備,楊志勇的負傷你要承擔很大一部分責任,有可能會有處分。”陳劍峰盡量把自己的語氣變得委婉而含蓄。
“我明白。”展鵬低了頭,“是我殆誤戰機,不然他不會受傷,不管給我什麽樣的處分,我都接受。”他挪動著沉重的腳步,垂頭喪氣地緩緩跟著許明亮離開醫院。
陳劍峰示意馬向東和馬平也跟著許明亮回去,他和龍飛一左一右坐在金昊身邊,“你準備給他什麽處分?”
金昊輕輕揉捏著眉心,淡然說道:“要看楊志勇的傷有多重,這件事應該已經給了他足夠大的教訓,只是,代價太大了。”
手術進行了三個多小時,傷勢嚴重的楊志勇在閻王殿前走了一圈又回來。手術室的大門打開時,一位專家摘了口罩,擦著滿臉的汗水走出來,和金昊握了握手,直截了當地說道:“金大隊長,你的隊員因為失血過多,造成間歇性心臟停搏。子彈雖然已經取出,但由於心臟停搏傷員大腦一度缺氧,現在仍在深度昏迷,能否醒過來還是個未知數。我們現在要把他送進重症監護室。”
“謝謝醫生,我相信他一定能醒過來。”金昊握著專家的手,嘴裡說得客氣,臉色卻不由自主的陰沉下來。
醫生歎了口氣,“我每次看到你們總是想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在戰場上千萬要當心呀!不要總是血淋淋的讓人抬來。我年紀大了,經不起你們這樣嚇我!”他拍拍金昊的手臂,又對陳劍峰和龍飛禮貌地點了點頭,跟著手術車走向重症監護室。
走廊盡頭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劉新傑和一中隊教導員梁旭小跑著奔到金昊面前,大冷天兩個人跑得一頭大汗,劉新傑急劇地喘息著說道:“接到電話我們就出發了,一路堵車,我們倆下車跑步過來的。”他抬頭四面看看,又問:“情況怎麽樣?”
“兩槍,重度昏迷,剛剛送進重症監護室。”龍飛簡短的回答道。
劉新傑扼腕歎息一聲,又打量著金昊三人身上染滿血漬和硝煙的作戰服:“你們先回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和梁旭,這身衣服在這兒太扎眼了。”
金昊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也好,如果有情況及時通報。”
“放心。”劉新傑拍拍金昊,催促著三人下樓回大隊部。
一個晝夜以後,生命力奇強的楊志勇竟然闖過了鬼門關,睜開了眼睛!待在各自的連隊裡安靜等待的學員們聽到這個好消息,興奮地高高跳起,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身邊的戰友,肆無忌憚的大笑,盡情地宣泄起來。
這一晝夜,展鵬不喝水、不吃飯、不更衣,只是呆呆地坐在chuang邊,高建軍沒有強迫他服從命令,只是讓人好好地看著他。
當高建軍親口把楊志勇醒來的消息告訴他的時候,他終於動了一動,呆滯的目光落在高建軍臉上,高建軍舉起手掌,在他臉前晃了晃,喊道:“展鵬!”
“醒了?”展鵬的眼睛終於有了一絲生命的氣息。
“醒了!”高建軍肯定地回答。
“真的醒了?”展鵬的聲音很輕很輕,象是怕吵醒了自己的夢。
“放心吧,他真的醒了,已經渡過危險期了。”
展鵬忽然抱住頭,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聲音如同狼嚎,高建軍長舒一口氣,揮退了守在門口的指導員和班長,低聲道:“算是挺過來了,讓他哭一會吧,哭完心裡就舒服了。”
整整哭了兩個小時,展鵬的狼嚎聲才漸漸停止,他舉起衣袖抹去眼淚,跳起來就往宿舍外面跑,負責看著他的室友急忙拉住他:“你上哪兒去?”
“我去找高連。 ”展鵬掙脫室友,拔腿就跑,一直急奔到正在操場上看訓練的高建軍身邊。他敬了個禮,直視著高建軍,深吸了一口氣,眼光灼熱而堅定,立正道:“高連,我已經知道錯了,我請求處分!但也請求部隊不要開除我的軍籍,給我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
“你的處分上級正在研究,過幾天就會傳達到連部。”高建軍看著他,聲音淡淡的:“回去先寫一份深刻檢查交上來,明天恢復訓練,至於你的請求,我會替你上報。”
“是!”展鵬高聲答應一句,轉過身邁開大步走向宿舍,去寫他的檢查了。
高建軍看著他的背影,不自覺的露出一個難得的笑容。
三天以後,研究的結果出來了,記大過一次。處分傳達到連隊時,展鵬正舉著吊上兩塊磚頭的狙擊步槍練習瞄準,聽了高建軍的傳達,隻說了聲“是,服從組織決定!”就舉起槍接著練他的瞄準了。
高建軍算是長出了一口氣,他實在不願意這麽一棵好苗子就這樣稀裡糊塗的被退回原部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