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州,廬陵王府。(首發)
王府佔地甚大,擁有上百間雕梁畫棟的上房。在王府後面,有一座園林,草木吐綠,花香四溢。
涼亭之中,李顯與韋王妃在賞景,傭仆侍候在側。
李顯,也就是唐中宗,是武則天的三子,是唐高宗的第七子。唐高宗死後,李顯即位,僅在位一年就被武則天廢掉,立李旦為帝。
李顯被廢為廬陵王,先是遷於均州,後又遷於房州。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身材高大,甚為英俊,滿臉喜色,飛奔而來,遠遠就叫嚷起來:“父王,好消息,好消息。”
“重潤,有何好事兒?”李顯眉頭一挑,淡淡的問道。
自從被武則天廢為廬陵王,李顯就沒有一件好消息,全是壞消息。“好消息”三字對於他來說,是遙不可及之事。
“父王,突厥被滅了呀,這能不是好消息?”唐人對突厥特別痛恨,突厥被滅,對於李重潤來說,是天大的好消息,李重潤興奮之下,吼得山響。
“當真?你沒騙為父?”李顯噌的一下就站起身了,滿臉的震驚之色,一臉的不信。
“不可能吧?”韋王妃,也就是歷史上的韋皇后,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站了起來。
“父王,這消息已經傳遍天下了。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出府去瞧瞧熱鬧,百姓正在歡慶呢,這能有假麽?”李重潤的聲音有些尖細了,都快趕上太監了。
“那就好!那就好!”李顯滿臉的喜色,右手緊握成拳,重重一揮,冷笑道:“突厥不思太宗皇上恩德,忘恩負義,應當斬盡殺絕!”
突厥的反叛,對於唐人來說是一件無法容忍之事,李顯乍聞這一消息,歡喜不已。
“滅得好!”韋王妃也是歡喜,精致的臉蛋上全是笑容。
“重潤,有詳細消息麽?”李顯一臉的期待。
突厥滅亡了,這消息也太籠統。若是有詳細的消息,會更加過癮。
“有!有!有!”李重潤狠狠點頭,差點把脖子折斷了,道:“這一戰之所以能在如此短時間內打完,多虧了隆基……”
“隆基?老八的三子?他才多大,怎會多虧了他?”李顯一愣,有些不信。
“父王,你莫要不信,陛下下旨,要把隆基的事兒傳遍天下,這不會有錯。”李重潤滿臉紅光,笑得很是歡暢,道:“隆基真是了得!大戰開始以後,突厥采用遊鬥之策,想要把官軍拖累拖疲拖垮,再抓住戰機一舉擊潰……”
“默啜雖然可恨,這一策卻是很合適宜,這可是打在了官軍的要害上呀。”李顯雖然是個昏君,對戰陣之道不太了解,卻也知道這一謀劃的可怕。
“突厥這一謀劃雖好,又能如何呢?誰叫有隆基呢?”李重潤笑嘻嘻的,一點也不放在心上,道:“隆基向王大帥建議,可以循著水草地前進,官軍斬殺了很多突厥。”
“好謀劃!好謀劃!”李顯臉上的擔憂消失,代之而起的是歡喜,笑道:“這個隆基不愧是我李氏血脈,不愧是太宗血脈,如此了得!突厥可以在大漠上來去自如,今日在這裡,明日在那裡,卻是離不開水草地,官軍會一找一個準。”
“可不是嘛!”李重潤大為讚成這話,笑得更加開心了,道:“突厥在遭到連番打擊後,默啜不得不改變策略,命令突厥不在水草地久留……”
“默啜可恨呐,這一手夠狠,如此一來,突厥就飄忽不定,官軍難以奏功呀。”李顯的擔憂再現臉上。
“那又能怎樣呢?隆基可是有妙計對付呢。隆基提出,可以順著水草打擊突厥的牧民營地,讓突厥無法補給。”李重潤的聲調轉高,道:“此計狠辣,卻是對付突厥的不二妙法。”
“妙!妙!妙!”李旦擊掌讚賞,道:“突厥雖然號稱可以在馬背上過一生,卻是到了一定時間就必須回到營地補給,若是沒有了營地,突厥就有煩了。”
“就是呀。”李重潤重重點頭,笑道:“默啜急了,命令暾欲谷前於圍攻隆基,卻給隆基設伏擊敗。默啜怒了,率領本部人馬親征,發誓要乾掉隆基……”
李顯一臉的憂色,沉吟著道:“默啜本部精銳訓練有素,裝備精良,更有不少強弩,隆基有麻煩了。”
“父王,你過慮了,能有甚麻煩呢?”李重潤笑嘻嘻的,道:“隆基置默啜於不顧,率軍直奔黑沙城……”
“黑沙城?”李顯右手重重拍在額頭上,發出一聲脆響,一臉的恍然,大聲讚好,道:“隆基了得!了得!默啜親征,黑沙城必然空虛,可以一戰而奪取。”
“就是呀。”李重潤重重點頭,道:“隆基輕取黑沙城。黑沙城是骨咄祿的南牙所在,是默啜的牙帳所在,黑沙城一丟,對突厥的軍心士氣打擊極大。默啜意識到不妙,立時下令,要突厥退回漠北……”
“不好!”李顯失聲道:“突厥要逃的話,官軍難以追上呀。一旦讓突厥逃回漠北,那後果不堪設想。即使朝廷派大軍深入漠北,也會損失慘重呀。”
漢武帝為了“漠北決戰”,出動了數十萬大軍,回來的還不到一半,其損失有多大可想而知了。若是突厥逃回漠北,唐朝即使效漢武帝舊事,出動大軍追入漠北,這損失也太大了。
“這有何難?”李重潤昂頭挺胸,極是自豪,仿佛這一戰是他打的一樣,道:“隆基立時從黑沙城出發,直奔磧口,堵住了突厥。”
“好!好!好!”李顯雙手輕擊,大聲讚好。
“王大帥率軍從後追來,近百萬突厥被圍,一戰而全殲,活捉了默啜、暾欲谷、阿史德?元珍和默棘連這些大臣。”李重潤扯起嗓子唱道:“這一戰,對突厥的打擊遠遠超過了當年李靖夜襲陰山!此戰之後,幸存的突厥有沒有十萬都是問題。”
“太好了!太好了!”李顯興奮得紅光滿面,雙手緊握成拳,不住揮動,一個勁的叫好。
磧口這一戰,對突厥的打擊遠遠超過了李靖夜襲陰山。李靖夜襲陰山,雖然滅了突厥,卻是沒有讓突厥的口眾減少多少,因為唐朝接受了突厥的投降。再加上唐太宗把河套之地給了突厥,讓突厥很快就恢復了。
而磧口這一戰,屠盡百萬突厥,使得突厥傷亡慘重超過歷史上的任何一次。幸存的突厥,能有十萬人就已經很不得了。
“重潤,你去傳令,本王要設宴,痛飲一番。”李顯非常興奮。
“好嘞。”李重潤應一聲,轉過身,飛也似的跑走了。
韋王妃臉色冰冷,狠狠的瞪著李顯。
“你這是做甚?”李顯不解了。
“你還在歡喜,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大禍臨頭了。”韋王妃沉聲喝道。
“大禍臨頭?你休得危言聳聽。”李顯臉一沉。
“陛下年事已高,眼下正是立太子的緊要關頭,你若是不爭,不論是武氏即位,還是李旦即位,都沒你的好下場。”韋王妃冷冷的道。
“嗯。”李顯一愣,隨即搖頭,道:“要是武氏即位的話,我可能有危險,要是八弟即位的話,我不會有事兒。要是在以前,很可能是武氏即位,如今情形不同了,隆基大放異采,很可能是八弟即位。”
李顯對李旦這個兄弟很是了解,李旦很注重親情,不會做出手足相殘的事兒。若是李旦當上皇帝,李旦一定會顧念兄弟之情,不會對李顯動手。甚至有可能大大的賞賜李顯。
“就算李旦顧念兄弟之情,不把你怎樣,李旦之後呢?”韋王妃冷聲問道:“李隆基小小年紀就如此了得,就連突厥都在他手裡覆滅,其殺伐絕斷可想而知,他還會顧念你這個伯父麽?”
“你想得也遠了點吧。”李顯搖頭,道:“眼下的太子問題還沒有解決,你就在想下一個太子的問題了,真是。”
“遠?一點也不遠。”韋王妃指著李顯喝道:“這個太子的問題也就是下個太子的問題,你若是不能當上這個太子,下個太子有你甚事?你說呀。”
“我……”李顯被問了個大張嘴。
沒有這個太子哪有下一個太子,李顯還真不好回答。
“你立即給陛下上書,就說想要盡孝,磧口大捷,突厥覆滅,陛下一定會準允。你只要回到神都,就可以爭太子了。”韋王妃出主意。
“還是等陛下的旨意吧。”李顯想了想,沒有同意。
“父王,我還沒去過神都呢。 ”就在這時,只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身段兒迷人,臉蛋精致,跟個瓷娃娃似的,很是討人喜。
她就是安樂公主李裹兒,是李顯最為寵愛的女兒。
“裹兒。”李顯臉上泛起笑容,雙臂張開,把李裹兒擁在懷裡,愛憐的在她鼻尖上輕輕一刮。
“父王,你快寫嘛,快寫嘛,人家想去神都看看呢。”李裹兒掛在李顯胳膊上,一個勁的搖著。
李顯被廢後,在被貶的途中,韋皇后生下安樂公主。當時的李顯很倒霉,竟然連小孩兒的衣衫都沒有,不得已之下,李顯就把身上的衣衫脫下包著安樂公主,是以給安樂公主取名“裹兒”。
安樂公主長得很漂亮,又會撒嬌又會賣乖,讓李顯異常寵愛,凡安樂公主要做的事情,李顯無不準。
“好!好!好!為父寫。”李顯命人拿來紙筆,寫下一道奏章,派人急送京師。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