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施通問我知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我說不知道。施通聽罷笑說:這是一個我認為挺特別的地方。我不知道那地方在哪，我估計應該不錯。施通開著車進入效區，漸漸遠離了城市喧囂。這裡有山林，林中有樹有草有花，遠處還見著一小湖，湖上還有一個外觀上瞧起來很漂亮的木房子。施通打了一下方向盤，車子就向湖那邊跑去。施通紳士地請我下了車，我們朝那個木房子走去。他走在前面介紹說:“這木房子是我平時擱這兒休閑發呆的，沒事的時候就會來這兒放松心情。”

　　木房子很乾淨舒服，挺有些像吃日本料理的地方。這裡有好些玩音樂的樂器，什麽吉他，架子鼓什麽的都放在這兒;我問施通這些樂器是不是都是他的;施通聽了微笑，否認說是他朋友的。我沒再追問什麽，這裡最吸引我的可能要數那台三十年代的唱機。施通說是在市場上買的。

　　他倒了兩杯綠茶，又開了老唱機，唱機裡傳出經典歌曲《追夢人》。我和施通都坐在那兒靜靜地聽。茶幾上那兩杯茶，茶香嫋嫋。我們靜靜地坐著，聽著音樂，似乎忘記了時間，也忘記了光年。

　　歌聲讓我們再次想到自己的夢想與追求;歌聲仍舊令我們震撼。聽完歌曲，我和施通的眼睛都有些許濕潤。曾經從前，我和施通也在一起聽過這首歌，那時候施通正在向我說著他偉大的夢想——開一家頂級的夜總會;而我卻傻笑著說要把我的超市發揚光大成國際沃爾瑪。現在在這個木屋裡，我們再一次聽到這首歌，我卻真切地感受到我和施通從前的想法是多麽地幼稚並且又不夠現實地失真。

　　《追夢人》音樂嘎然而止，施通笑著問我:耗子，你還在追求自己的夢想嗎?我平和微笑著說:當然。還在做著自己的夢。只不過夢已經變了，或許變得更接近真實吧。你呢，香噴噴。

　　“和你一樣，還在做著屬於自己的夢。但可能也更真實了。”施通說著呵呵地笑開了，“耗子，我們到外面那湖走一圈麽?據說圍著那湖走一圈，我們的人生夢想就能得到它的佑護呢。”

　　我聽罷有點嘖嘖稱奇:“這麽神啊。那還真得去走一圈。”

　　180

　　我和施通沿著湖溜達，邊溜達邊說話。我們談到施通酒吧裡的一大生存張力:音樂;我們又回到施通上次拋給我的問題，覺得酒吧看似挺不錯，可還是感覺欠缺了一點什麽。說實在的，聽施通那麽講，我也不知道欠缺了什麽。但我對施通說出我個人想法。我說酒吧也許要的也是新鮮;音樂也要變換風格。天天迪斯高，顧客來了就跟吃菜一樣，吃多了也會有點膩;可能偶爾弄一曲帶有唯美色彩的靜態的不一樣的風格，顧客也可能更願意光顧。

　　“這個想法很有理哦;這些天，我也是這麽想的。”施通笑。

　　“其實我也不懂，也許我這也只是班門弄斧呢。興許我的思想還不夠新潮也不夠前衛。”我笑。

　　“今天晚上我那個酒吧想唱一首歌。等下我到木屋唱那歌給你聽。比較靜態的，適合吃東西時欣賞的歌。”施通看著我笑。

　　“好啊。”我笑，“很期待。”

　　我們差不多沿著湖溜達了一圈。我們回了木屋，施通拿出幾個好大的煙花出來，對我說，快到了吃飯時間了。他問我信不信他只要放完這些煙花，就能變出六個古代美女為我們送吃的來。我聽了大笑說，真是邪門。你有這能耐。

　　“能耐不能耐，不是吹的。我們先放一下這煙花，你就知道了。”施通笑著，將煙花拿木屋外面，點燃。不一會兒，煙花綻放了，因為不是晚上，沒有什麽效果，只聽到那種啪啪的響聲，但那光芒四射的樣子還是有點可愛。

　　我一直默默站在那兒，微笑看著施通在那兒放煙花，那樣子讓我覺得回到了童年。小時候逢過年，我老爸總是買好多的煙花給我放，那時候很高興;但是現在長大了，我很少放煙花的，我一向也只是旁觀者，旁觀家中親友的小孩子們放煙花玩。此時在這兒，我看著施通在那兒放煙花，聽著那種煙花的啪啪聲，我真得感覺很快樂並且有種少年孩提的純真。

　　181

　　施通放煙花放得好開心;每次煙花啪啪地響，他都在好開心地笑，我看著煙花也好高興;他叫我也來放一個;我說他放煙花是一樣的。他有點任性地說不一樣，他說我放了那個煙花，那美女就會出來的。我明明覺得他在逗我玩，卻笑說:真這樣啊，那我得試試。我點燃了一個煙花，像似點燃一個希望。

　　就在我點燃的時候，雷聲陣陣，忽然烏雲滾滾而來。煙花在空中歡笑，還綻開了不少漂亮的光芒。效果挺好，但那雷聲太大了，我整個人也嚇了一跳。我仍一直站在那兒，看著那煙花在空中美麗地綻開，綻開，直到消失不見。

　　我剛想對施通說:這天氣變得真是時候，這煙花也放得真有效果。可四處望望，我發覺施通不知道哪去了，眼前出現六位美女，還真稱得上是絕世美女。這六個美女正向我走來，她們穿得跟古代楊貴妃一樣，嫋娜多姿，妙不可言。她們手上端著菜，還有宮庭美酒。我說難不成，這地方還真有點神話。我想是不是我做夢了。我用左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右手，發覺有點疼，感覺不是夢。她們看著我拍巴掌的樣子，仍然向我拋來甜美的微笑。

　　“請公主進木屋用膳。”那六個美女異口同聲向我作揖。

　　我聽她們那麽說，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還是現代裝啊，又不是古裝。再看那木屋還是剛才那木屋，那湖還是剛才那湖。我暗忖著這——怎麽回事啊?香噴噴呢?可雷聲還響著，我也想進屋再說說這怎麽回事。我有點暈暈的，看到這六大美女，不眼花不頭暈也是不可能的。我暈暈乎乎說了聲“哦”，又說了一聲“好”。

　　不管怎麽樣，我隨這六大美女進了屋。她們那長相，可真說得上是一個驚豔。驚豔的讓我自慚形穢。我想，要是我有她們那麽美就好了。屋內樂器還在，憑空卻多了一個吃日本料理的桌子，兩個蒲團。

　　一個男子背我而站，穿著古代唐裝，戴著皇冠，儼然一副翻版的李世民。我看著有點發呆，還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外面的雷聲還在隆隆地響著，只是雨還沒有下起來。那些美女將佳肴放在桌子上。

　　“你們——下去吧。”那男子仍沒回頭，一幅皇威神聖的樣子。可聽聲音還是有點像是施通的呢。

　　“是。”那六大美女說道，就要告退。

　　“喂，外面正打雷要下雨呢。到哪去啊。”我看著她們要走的樣子，真怕她們淋雨了。可她們不理我，依舊走出了木屋。我站在門口，看著她們這些美女走路的騁婷之態，不知道她們究竟要到哪裡去。我又回頭看了一下那男子。

　　“從哪裡來，就到哪裡去。”那男子說著話，緩緩轉過身，又爽朗地笑著衝我做了個怪臉，喊我道:耗子啊，嘿嘿。

　　我的天啊，真是施通，他還來這副皇帝裝扮。我這才發覺原來一切都是騙局，哭笑不得地對施通說:“呵呵，香噴噴，你又來騙我。我還以為你失蹤了呢。”

　　原來這六位美女是施通酒吧跳舞的人，難怪她們一個一個長得水靈靈的很標致。她們是和施通串通好給我演這出送飯的戲;裝她們的車子就在林子那邊。她們現在演完了，就散場，所以走了。

　　182

　　施通在放老唱片，我們吃飯聽音樂，談笑風生。說實在的，如果說剛才的一切是夢，也是一個多麽神秘而奇特的夢。吃過飯，我們又聊了一會兒，具體聊什麽我忘記了，反正都是些小街小巷的趣聞。爾後，施通拿來一把吉他，笑笑說要正式為我唱那首歌。我知道他會唱歌沒錯，但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彈吉他的，倒越發有點期待。我問他歌名。他說叫:《愛你愛到不能遺忘》。

　　“誰唱的啊。”我問，心忖我小說也有這麽一首歌詞呢。

　　“新時代當紅歌手香噴噴演唱;詞作者:耗子。”施通對我笑。

　　我聽了有點不可思議。我問他:真是我寫的詞啊，是我小說中的那首麽。施通聽罷微笑說:對啊，就是那首。他又笑說要我當一會觀眾。施通說完，就坐在那個高腳轉椅上，開始彈唱起來，我看著他彈吉他的樣子，很是感動。我一直想要有個人為我唱小說中的歌，想不到這天施通第一個實現了我的願望。

　　月亮掉在水中 是胡思亂想

　　太陽掛在天上 是人間有常

　　我愛你 愛到不能遺忘

　　永遠的空間 流逝的時光

　　隔離不了決心 靠近你不再彷徨

　　我愛你 愛到不能遺忘

　　不能遺忘你的微笑 你的風光

　　我愛你 愛到不能遺忘

　　你的雙眸 我不要看到半點傷

　　我愛你 愛到不能遺忘

　　愛你那對夢想的執著與向往

　　我愛你 愛到不能遺忘

　　向你靠近 風雨不能阻檔

　　月亮掉在水中 是胡思亂想

　　太陽掛在天上 是人間有常

　　這曲調聽起來有種淡淡的憂傷，但更多的還是一種對愛的執著與勇氣。我仍暗自奇怪他彈吉他的時候，怎麽會有電子樂在裡面。但施通玩得那麽浪漫，我沒法開口問這種煞風景的事。他唱完後，眼裡浸著淚，我在那兒鼓掌。也許是第一次聽到我小說中的歌詞終於變成歌，我顯得也很感動，淚水也禁不住流了下來。我笑笑說:唱得真好。

　　施通笑笑說，今晚就想拿這首《愛你愛到不能遺忘》在酒吧試唱，問我願不願意授權。我笑說他的歌都做得這麽好了，我還能不同意授權。我說只要他送一盒磁帶與我就夠了。他打趣著說我真的很仁慈，不需要錢來打發。我笑笑說:沒準也是推廣我小說的一種方式呢。

　　“也對哦，看來心眼不小。” 施通唱罷，放下吉他。

　　“那當然，我耗子還用說。”我笑笑，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他在那兒找什麽，拿什麽東西。

　　“耗子。做我女朋友吧。我會用一輩子去愛你。真的。”施通轉過身，一束很嬌豔的紅玫瑰出現在我眼前，他看起來有點緊張又有些深情。我看著他的樣子，發了一會兒呆，沒有說話也沒有接玫瑰。

　　除了先前發生的英雄救美是個意外，在這兒發生的一切:美女送飯、飯後情歌、歌後的玫瑰表白，這種種浪漫也許都是施通早先想好的。

　　半晌，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我眼淚嘩一下子又流了出來。這感覺是很奇怪的，我知道施通對我真的很好很好的，可是我還是無法接受;因為我還是無法接受他的過去。我仍沒有接玫瑰，走開了，不敢面對他那張似乎寫滿了真誠的臉。施通見了有些慌似的，又是道歉，又問我:你怎麽啦，怎麽啦。

　　“對不起。香噴噴。我想…我不能當你女朋友。”我流著淚說。

　　“為什麽?”施通有些哀傷，眼圈都紅了，“我沒有資格去愛你嗎?你還是放不下那個人，對不對?那個人根本不值得你去欣賞。”

　　“這與那個人無關。我想我還是無法接受你的過去。”

　　“我的過去。”施通聽罷苦笑，“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麽。你竟然以為我還是那類人，是不是?你誤會我了，真的，你誤會我了。”

　　我聽了不語，有些傷感。施通見我不語，仍痛苦地說著什麽。

　　“其實自從認識你以後，我就變了。真的變了。如果你認為我還是那類人，那你就錯了。依我對你的感情，你說我還有沒有可能這麽執著?三年多了，我還是無法放下。沒辦法放下。” 施通說著眼淚紛紛落下，見我不語又道，“你真的不信我嗎?耗子。”

　　“我相信你，香噴噴。”我看著施通的傷感，眼淚又落了下來，“但我真的，我真的接受不了你的過去，我真的無法去愛你。”

　　施通聽罷不語，瞬間淚水又流了下來;我看著特別傷感。

　　忽然，施通一把拉過我，擁著我在哭泣似的。我想掙扎，只聽見他傷感地說:“耗子，你別動，我只要一分鍾，就這一次，你只要給我一分鍾。讓我記住這一分鍾，好嗎?然後，然後，我就把你永遠忘了。永遠忘了。可是你說，你說，我能把你忘了嗎?”

　　聽著這話，我眼淚流得好長，好長。我不語，很難過。

　　我在想;人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愛我的人，我不愛他呢?而我想要好好去愛的那個人，卻不在我的身邊。也許現在不在我身邊，以後也不會在我身邊;也許現在不在我身邊，以後又突然會出現。

　　183

　　雨漸漸停了。施通放著音樂，我們在木屋前喝茶，發呆地看著那有雨的天空。雨下得那麽漂亮，掉在湖裡，漾起一圈一圈的漣漪。雨漸漸停了，我向施通告辭說要回去。 施通有點失落似地問我:“今晚不去我酒吧聽人怎麽唱你作詞的這首歌嗎?”我笑笑說:還是下次吧，下次也有機會。我仍說我想回去。

　　施通不再勉強我，說送我回去。在車上，我問施通彈吉他的時候，怎麽會有電子樂在裡面。施通聽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訴我真相。他說他本來是想努力學唱這歌，唱會了以後再唱與我聽。

　　可是這歌也剛打造完成，又逢我來黑都了，施通還來不及學會唱，所以他只是放磁帶，濫竽充數地假唱。他說他那樣做也只為了給我一點浪漫，希望我喜歡。我聽罷尷尬地笑笑。

　　這磁帶中的男聲到底是誰，我沒再深究。

　　或許施通永遠不曾想到，他這天做了這麽多神奇而浪漫的事，連老天也這麽作美，讓他的古代美女翩然而至地帶著神話般的色彩，可我竟然還是拒絕了他。

　　是啊，我為什麽要拒絕呢?這麽好的人，這個一次又一次說愛我的人，我卻要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他?可是，施通真的愛我嗎?或者說，現在沒得到我的時候，他是這麽愛我;真要是得到我了，他也不一定會那麽愛我的，對不對?或許對於施通，我真的不應該作出這樣一種很狹隘的猜測。我越來越糊塗了。我感覺有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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