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汐在家中靜養了兩天,把一盒藥膏都抹完了,膝蓋總算所好轉,不再紅腫,隻隱隱的有一片淤青。總算走動自如了。
寧汐在家中有些待不住了,鬧騰著要去鼎香樓做事。
阮氏嗔怪的白了她一眼:“一個姑娘家,身上落了疤痕多難看。怎麽著也得等完全好了再去。那麽大的鼎香樓,廚子足足有幾十個,少了你一個也不至於關門。你哪兒也不準去,就給我在家裡待著。什麽時候膝蓋完全好了,什麽時候再去鼎香樓。”
語氣異常的堅持,顯然沒有絲毫商量余地。
寧汐深知阮氏的脾氣,別看她平日裡溫柔隨和,可卻是外柔內剛,真正堅持某件事的時候,還是順著她比較好。
想及此,寧汐連連陪笑:“是是是,我一切都聽娘的吩咐。”那一副諂媚狗腿的樣子,頓時把阮氏惹笑了,親昵的點了點寧汐的額頭:“你這丫頭不知生的像誰,天生的鬼靈精。”
寧汐甜甜的一笑,親熱的依偎著阮氏的肩膀。
阮氏笑了一會兒,忽的想起一件事來,遲疑的問道:“汐兒,容瑾這兩天都沒來,是不是生我和你爹的氣了?”
那天早晨走的時候,容瑾明明說了會來找寧汐,可這兩天卻不見蹤影。該不是又慪氣了吧!
寧汐啞然失笑:“娘,你別胡思亂想好不好。這點小事他不會放在心上的,肯定是被事纏住了才沒來。”容瑾不至於這點度量都沒有。以他的個性,這兩天既然抽不出空過來,想來一定是有要事。
被寧汐這麽一說,阮氏才稍稍放了心:“不是生我們的氣就好。”
娘兒倆正說著閑話,就聽敲門聲響了起來。
寧汐眼眸一亮,阮氏也忍不住笑了:“瞧瞧,這不是來了?”邊笑著起身去開門。門開了,出現在寧家小院外的赫然是一個熟悉的男子面孔。卻不是容瑾……
阮氏微微一怔·旋即熱情的招呼道:“展瑜,你怎麽有空來了,快些進來。”
張展瑜笑著走了進來:“師娘,我聽師傅說·汐兒這兩天身子不舒服,就想著過來看看。”眼角余光瞄到一個熟悉的窈窕身影,心裡陡然亂跳了一拍。旋即定定神,笑著打了招呼:“汐兒,你現在好些了嗎?”
寧汐循聲迎了出來,見來人不是容瑾,心裡掠過幾分失落。打起精神笑道:“張大哥·多謝你來看我,我已經好多了呢!”
目光瞄到張展瑜手中拎著的幾樣零食,頓時眼睛一亮,笑嘻嘻的問道:“給我帶什麽好吃的了?”
張展瑜笑了笑,將手裡的東西一股腦的塞到寧汐的手上:“我在糕點鋪子裡隨意買的。”
話說的輕描淡寫,可寧汐打開一看,上面的幾樣糕點分明都是她平日裡最愛吃的。
顯然,這些絕不是“隨意”買的。
寧汐心裡說不出的酸澀與內疚·這些天她一直躲著張展瑜,容瑾又時常去鼎香樓找她。張展瑜不可能看不出是怎麽回事。卻默默的什麽也沒說,還一如既往的關心她疼愛她……
“張大哥·謝謝你。”除了這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話,她什麽也給不了他。
張展瑜看著寧汐眼中的愧疚,心裡像喝了兩斤黃連,苦澀的難以形容,面上竟還能擠出笑容來:“跟我還這麽客氣做什麽。”
頓了頓,若無其事的扯起了鼎香樓的事情:“你這兩天沒去,可把孫掌櫃急死了。每天都有好多客人慕名前來,一聽說你不在,就開始嚷嚷。孫掌櫃每天陪笑臉,臉都笑僵了。”
他說的詼諧有趣·寧汐聽的咯咯直笑。氣氛陡然輕松起來。
阮氏見他們兩個說的熱鬧,索性找個借口回屋去了。
屋子裡只剩下寧汐和張展瑜兩人。
寧汐心裡有些不自在,唯恐張展瑜說些什麽,竭力的扯開話題。心裡的愧疚卻越來越濃。
張展瑜焉能不懂她的心意,心不在焉的接了幾句,忽的說道:“汐兒·你不必覺得對不住我。”
寧汐笑容一頓。
既然開了頭,下面的話自然順溜多了:“以前是我癡心妄想,趁著你和容少爺慪氣冷戰的時候接近你。你一時感動,就和我親近了一些。可是,你對我沒有男女之情……”張展瑜的眼裡掠過一絲酸澀,咬咬牙繼續說道:“這些我都知道。卻不想說破,奢望著再過一兩年,你能忘了他,真正和我在一起。”
可那一天,他忐忑不安的站在後門口等她回來,等來的卻是她和容瑾的親昵攜手而來。那一刻,她美的燦爛奪目,美的驚心動魄。可這份綻放的美麗,卻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容瑾。
他清楚的知道,他的美夢就此結束了。或許她會敬重他喜歡他,卻再也不可能有愛上他的一天。她的心,已經全部給了容瑾······
“汐兒,你心地善良溫軟,有些話你根本說不出口。”張展瑜凝視著寧汐,輕輕的說道:“今天就由我來替你說。你放心,我不會纏著你不放。從今以後,你還是我的汐妹子,我還是你的張大哥。我們就像兄妹一樣,好不好?”
寧汐眼眶早已濕潤了,哽咽著喊道:“張大哥,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她也曾努力過,想要忘掉容瑾和張展瑜在一起。可不管她怎麽努力,都沒辦法做到。她喜歡他信賴他敬重他,獨獨少了愛····…
“傻丫頭,”張展瑜的眼角也濕潤了,卻擠出了溫和的笑容來:“這有什麽對不起的。我們以後還像從前那樣,別疏遠了就好。”
她的為難,她的閃躲,她的愧疚他都一一看在眼底。心痛難過甚至怨懟,他都有過。可到後來,終於還是想開了。
如果他不親手解開這個結,只怕以後連這點兄妹的情誼也保留不住了!
寧汐再也忍不住,眼淚一滴一滴的滑落下來。
張展瑜手動了動,終於忍住了為她拭去眼淚的衝動,從身上掏出一個乾淨的帕子遞了過去:“快些把眼淚擦了,要是讓師娘看見了,肯定以為我在欺負你。待會兒用棍子攆我出去,我可就丟人了。”
寧汐被逗的破涕為笑,接過帕子擦了眼淚。情緒平穩下來,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手帕被我用髒了,等洗乾淨了再還給你。”
張展瑜笑著點點頭,不想再繼續這個令他痛徹心扉的話題,故作輕松的笑道:“我難得告假出來,今天就不回去了,怎麽著也得賴一頓午飯再說。”
寧汐心結一解,整個人都輕松歡快起來,笑眯眯的說道:“好,我這就去讓我娘買些菜回來,今天中午我親自下廚。”
張展瑜含笑點頭,目光靜靜的落在寧汐美麗的笑顏上,心底的酸楚和難過,只有他自己知道。
從今以後,他要安分老實的退回原位,只能做她的張大哥了……
寧汐活潑歡快輕松,張展瑜溫和微笑,竭力隱藏眼中那一絲痛楚。阮氏是過來人,豈能看不出寧汐和張展瑜之間的微妙。卻也不便說破,隻當做什麽也不知情罷了。
寧汐精心做了幾道家常菜,麻婆豆腐麻辣爽口,紅燒茄子綿軟香濃,酸豆角炒肉末酸爽美味,再加一大碗油汪汪的紅燒肉,令人垂涎三尺。
張展瑜坐了下來,笑著讚道:“汐兒,你的廚藝可越來越好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寧汐做菜時動作熟稔,如行雲流水般自然,在一旁看著,簡直是種享受。而且,從頭至尾她既不嘗也不聞,顯然對自己的手藝極有信心。
寧汐毫不謙虛的接受了他的誇讚,俏皮的笑道:“今天你可有口福了,這道紅燒肉是我祖父最最拿手的菜式。我今天特地做了給你嘗嘗。”邊說邊殷勤的為張展瑜盛了飯,又夾起一塊肥肥厚厚的紅燒肉放進碗裡。
張展瑜夾起咬了一口,那濃厚的肉香立刻在口中蔓延開來,讓人為之絕倒。明明沒放任何特別的調料,可肉的香味卻完全被激發出來。在口齒間流連徘徊不去。
“好!實在太好了!”張展瑜驚歎不已。
寧汐眉眼彎彎的笑了, 很是得意。
這道紅燒肉本是寧大山的拿手菜,她吃過兩次,實在是記憶深刻。早已偷偷的把做法學到了手,今天小試牛刀,果然大獲成功!
阮氏也仲出筷子嘗了一口,連連點頭:“汐兒做的這道紅燒肉,比起你祖父做的也不差呢!”
寧汐被讚的渾身舒暢,又夾起一塊送入張展瑜的碗裡:“張大哥,你喜歡吃就多吃點。”然後再夾起一塊給阮氏。
阮氏憐愛的看了寧汐一眼:“你也多吃些肉,瞧瞧,你這兩天又瘦了。”
正吃的熱鬧,敲門聲忽然又響了。
寧汐正欲起身開門,張展瑜笑著說道:“你身子還沒好,我來去吧!”說著,便大步走了出去開門。
寧汐來不及阻止,心裡暗暗著急。忙也跟了出去。
不出所料,門外站著的,果然是一臉倦色的容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