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雖然有了心裡準備,可在聽到這句話的一刹那,頭腦頓時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寧汐也不逼問,隻靜靜的看著荷香。
不用再多問,荷香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她的心裡,一直悄悄的喜歡著容琮。所以,她不肯嫁人,隻想留在蕭月兒的身邊……
不知過了多久,荷香才澀澀的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少奶奶說什麽,奴婢不懂。”
寧汐心平氣和的說道:“荷香,我們認識這麽久了,我從沒把你當成下人。按理來說,這些話不該由我來說。可為了你著想,我非說不可。二嫂貴為公主,可一直把你當成最親近的姐妹一般對待。如果她知道你有這份心思,你說她會怎麽想?”
荷香死死的咬著嘴唇,眼裡流露出複雜和痛苦的神色。
寧汐凝視著荷香,輕輕的說道:“你伺候她這麽多年,她什麽性子你該比我更清楚。她喜歡一個人便是全心全意的喜歡和信任,如果她知道最信任的人生出這等不該有的心思,一定非常傷心難過。”
到時候,荷香又該怎麽自處?
先不說容琮的反應,單從蕭月兒的性格來推斷,如果荷香的心思被她察覺,只怕她絕不會再留荷香在身邊了。
荷香眼裡閃過一絲水光,深呼吸口氣,終於張口說道:“多謝少奶奶提點,荷香從沒生出過不該有的奢望。只是……情之一事,身不由己。”
當年西山遇險,在危急關頭。她奮不顧身的推開蕭月兒。那個宛如天神一般出現的俊朗青年在那一刻大展神威,毫不遲疑的接住了蕭月兒。她卻隨著馬車滾落山坡。那時候,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留戀的回眸,最後一眼看到的卻是那個冷峻的青年男子。
從那一刻開始。這個身影便牢牢的鐫刻在她的心底。
知道公主安然無恙,知道公主許配給了那個青年男子,她心裡只有高興和歡喜。因為她知道。公主對他一見鍾情,能嫁給這樣偉岸的男子,公主的終身也有了依靠。
至於她自己,能陪伴在公主的身邊一起嫁到容府,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她已經破了相,也不打算再嫁給任何男人。只要能一直陪伴在公主和他身邊就已經知足了……
荷香垂下眼瞼,清秀的臉龐滿是落寞和哀傷。
寧汐的心狠狠顫動了一下。卻又不得不狠下心腸:“不管你怎麽想。總之,這事不能讓二嫂知道。不然,她一定會很失望很難過。”頓了頓,又歎道:“荷香,對不起。今天是我唐突冒犯了。”
荷香確實是個好姑娘,可在荷香和蕭月兒之間,她只能選擇站在蕭月兒這邊。她不希望任何人傷害蕭月兒。
荷香抬起頭,眼裡的水光已經隱沒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堅毅的微笑:“少奶奶一番苦心,荷香感激不盡。您放心,我說話行事都很小心,絕不會讓公主看出蛛絲馬跡的。”
事實上。荷香一直都以為自己將這份心思隱藏的極好。蕭月兒固然一無所知,就連菊香等人也沒察覺出不對勁來。只是沒想到,這個秘密會被寧汐看穿……
接下來,一路無言。兩人各懷心思,一起沉默。
見了蕭月兒,寧汐和荷香各自打起精神來。佯裝若無其事的和她說話。蕭月兒滿腹心事,壓根沒察覺最親近的兩個人都懷著沉甸甸的心思。
寧汐一如既往的勸慰了一番,蕭月兒稍稍振作起來,笑著應道:“好了,你們別為我擔心,我好好的呢!對了,我肚子餓了,現在有沒有吃的?”
菊香等人聞言俱是大喜,忙伺候茶點。這幾天,蕭月兒一直懨懨的沒有精神,這還是第一次喊餓呢!
寧汐見她吃的津津有味,稍稍放了心。不自覺的瞄了荷香一眼。
荷香站的直直的,唇畔含笑,看不出絲毫異樣。之前和寧汐的那番對話,似乎早已被她拋諸腦後,沒有掀起任何的波瀾。
寧汐也不知心裡是什麽滋味,最終,只能化為一聲未出口的歎息。
這一天晚上,容琮又醉酒晚歸。
蕭月兒一直等到他回來,卻沒去書房探望,反而隨口吩咐道:“荷香,你去煮碗醒酒湯,給少爺送過去。”
這樣的吩咐實在稀松平常,若放在往日,荷香必然暗暗歡喜著又有了和容琮接近的機會。可今天……
荷香歉意的笑道:“奴婢覺得有些累了呢,還是請菊香跑一趟吧!”自從和寧汐說過那一番之後,她便暗下決心,從今天起就和容琮保持距離。
蕭月兒不疑有他,點了點頭。
待菊香走後,其他丫鬟婆子也都一一退下了。荷香細心的為蕭月兒掖好被子,然後坐在床頭,做起了繡活。
蕭月兒幽幽的聲音響起:“荷香,我想了一個下午,其實,大嫂說的挺對的。駙馬對我夠好了,我不該一直獨佔著他。”
荷香心裡一跳,不自覺的停住了手中的動作,竟不敢直視蕭月兒落寞的眼眸:“公主,您可千萬別這麽想。駙馬之前出去喝酒只是同僚間的應酬,並不是成心要喝花酒。更不是對您有什麽不滿,您可別犯糊塗。”
“我在想,該挑誰開臉做通房丫鬟。”蕭月兒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兀自喃喃低語。
荷香接下來的話被噎在了嗓眼裡。明知不應該,可一顆心卻怦怦亂跳個不停。繡花針戳中了手指都沒察覺。
蕭月兒習慣了她的少言,不以為意的繼續低喃:“我從宮裡帶出來的人也不少,倒是有一兩個姿色不錯的,還有相公院子裡的丫鬟裡,也有兩個相貌過人的。不知道相公中意哪一個。若是他都不滿意,想從府外納一個進來,我也不會不同意……”
荷香回過神來,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
蕭月兒在她面前說這些,根本沒什麽試探的心思。而是像往日一樣,每當有什麽煩心事了,就喜歡和她傾訴罷了。她比蕭月兒大了兩歲,又破了相,怎麽也不可能是通房丫鬟的理想人選。
“荷香,你覺得怎麽樣?”蕭月兒抬頭看了過來。
荷香哪裡知道她之前說了什麽,含糊的應道:“這事暫且別急,總得先看看駙馬的意思。”容琮並不是沉溺女色的男人,也從未流露出要納妾納通房的心意。
蕭月兒長長的歎了口氣,不知過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荷香怔怔的坐在床邊,靜靜的凝視著在在睡夢中蹙眉的蕭月兒,心裡五味雜陳,也不知是個什麽滋味。
蕭月兒下定了決心之後,便想和容琮好好談一談。
第二天一大早,蕭月兒早早的起床去了書房。容琮剛穿戴整齊,一轉身便見到蕭月兒站在門口。那一晚的爭吵陡然浮上了腦海。那幾句刺耳的話音猶在耳……
容琮暗暗握拳,臉上的神情冷然,一絲笑意也沒有:“怎麽這麽早就起床了。”孕婦就該多休息。瞧瞧她的臉色,都難看成什麽樣子了。
蕭月兒將心底的酸澀都壓了下去,擠出笑容說道:“相公,你有空嗎?我有些事情要和你商議。”
容琮淡淡的應道:“有什麽事等晚上回來再說吧!”擺明了不想多說。
蕭月兒咬著嘴唇,上前兩步:“就一會兒,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眼裡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乞求之色。
容琮心裡一軟,面上卻並不顯露,隻隨意的嗯了一聲:“也好,那你就快些說。”
隻這麽一個小小的讓步,蕭月兒已經很高興了,展顏笑道:“我已經讓人把早飯都準備好了,正好一邊吃早飯一邊說。”
一旁的荷香自然清楚蕭月兒要說的是什麽,垂下眼瞼,掩去眼底的一絲落寞。
夫妻兩人各自坐下,蕭月兒忙著給容琮盛粥。容琮見她那副歡喜不已的模樣,心裡莫名的歎了口氣。
如果蕭月兒沒那麽顯赫的身世,沒有那麽驕縱的公主脾氣,一直都像現在這麽溫柔可人,那該有多好!或許,他們也會是一對很恩愛的夫妻。而不是像現在這般,親近中帶著一絲戒備和疏。
“相公, 多吃些。”蕭月兒今日心情似乎不錯,一直笑吟吟的。
容琮面冷心軟,生了幾天的悶氣,其實也散的差不多了。再被蕭月兒這麽笑臉相迎,也不再一直繃著臉,神情緩和了不少。
只可惜,這份好心情沒維持多久。在聽到蕭月兒接下來的一番話之後,容琮唇角的笑意還沒來得及綻放便僵住了:“相公,我現在身子越來越笨重,也沒精力照顧你的衣食起居。你一個人天天睡書房,我實在於心不安。不如給你挑個通房丫鬟吧!這樣也有知冷知熱的照顧你……”
天知道蕭月兒費了多少力氣,才能維持臉上的笑意,擠出這麽一番話來。更沒人知道,她的心裡痛的如同刀割一般,鮮血淋漓。
容琮身子僵直,半晌,才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蕭月兒,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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