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冷峻的男子溫柔的看向懷裡嬌弱的女子,雙眸是掩飾不了的深情,粗糙的手指輕柔的滑過那蒼白美麗的臉龐。
美麗女子緩緩張開悲傷的雙眸,低低的喚:“魅——”
“小諾,怎麽了?”語氣柔軟得像絲綢,掌櫃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不可思議的看著這渾身冒著冰冷殺氣的男子。
“怎麽……還不……走?咳咳……”一句話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女子原本蒼白的臉上更加慘白得如同白紙。
“馬上就走!馬上就走!”聲音悲愴,冰冷的雙眸裡隱隱蒙上了一層霧氣,利刃般的眼神狠狠的射向掌櫃,“車夫呢?怎麽還不來?快!”
“來了來了!”一個四五十歲的精瘦男子睡眼朦朧的走下樓梯,“哪位爺找我啊?這麽晚把人叫醒,許是有急事吧?晚上趕路不方便,馬趕了一天的路,需要休息,這位爺,你看能不能……”
“方便嗎?”魅冷冷的把一綻黃燦燦的金子扔在桌上。
“方便方便,”精瘦男子臉上堆滿笑容,手腳麻利的把金子揣進懷裡,“其實老朽也趕過幾次夜路,這位爺是想去哪裡啊?”
去哪裡?魅愣住了,轉向懷裡的女子,輕柔的問:“小諾想去哪裡呢?小諾想去哪我們就去哪!”
懷裡的女子緩緩張開無神的雙眼,吃力的說:“我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那裡四季如春,……陽光溫暖,咳咳,還要有……桃花……盛開……,魅,你帶我去……可以嗎?”
“好!我們就去那四季如春,陽光溫暖,桃花盛開的地方,”魅轉向精瘦男子,“你知道這個地方是哪裡嗎?”
“老朽走南闖北這麽多年,要說這一年到頭,陽光溫暖,四季如春的地方老朽還真去過,……”
“快說!”語氣愈發急切冰冷。
精瘦男子身子一縮,“就是南城!風雲最南部的小城,一到春天,那裡桃花盛開,香氣可以飄到十裡之外……”
“馬上帶我們去!”
“是!是!是!老朽馬上去給車裡鋪上軟被,好讓夫人睡得暖和舒適。”
“快!”再不肯多言半字,抱緊懷裡的女子,語氣溫柔如水,“小諾,再等一會,我們馬上就走了,去南城,那裡就像小諾說的那樣,四季如春,陽光溫暖,還有大片大片的桃花林,等到了那裡,就是春天了,小諾就可以看見桃花盛開,香飄十裡,姹紫嫣紅,美不勝收,小諾一定會喜歡的。”
“嗯,”我想伸手撫mo魅冷峻的臉龐,卻無力的垂下,聲音虛弱,“我會喜歡的……希望魅也會喜歡……”
魅聽見那嬌柔虛弱的聲音若有若無的漂浮在空氣中,像要隨風而去,心痛的抱緊懷裡的女子,愈發悲愴:“我會喜歡的,只要有小諾,我什麽都喜歡,只要有小諾,怎麽都可以……”
“魅……對不起……”我無力的垂下眼簾,我很累,想要休息,我很累,再也不願去想那些個愛恨情仇,塵世煩擾。
長長的睫毛安靜的垂下,就像蝴蝶垂下疲憊的黑色翅膀,安靜的悲傷著,安靜的落淚,把自己的一起傷痛都藏在嬌弱的黑色翅膀下,那麽無力,那麽無奈,那麽悲涼,看了愈發讓人心痛。
魅別過臉去,冰冷的雙眸像結了冰,冷峻的臉上是難以掩飾的悲愴和心疼。
“公子爺,軟被鋪好了,乾糧也帶上了,爺,現在就出發去南城嗎?”車夫堆著笑小心翼翼的問。
“走!”冷冷的看向掌櫃,語氣透著冰冷殺氣,“若有人敢透露半句,如同此桌!”
劍光劃過,桌子悄無聲息的碎成兩半。
“小的明白!小的啥也不會說的!死也不會說!”掌櫃的就差沒跪下對天賭咒發誓。
“小諾,我們走,去小諾想去的那個地方,看桃花!”
“嗯……”聲音越發虛弱,漂浮在空氣中,像是隨時要隨風而去。
車夫沉默的趕路,鞭子一下接一下的打在馬身上,馬車全速在路上行駛,馬蹄踏在堅硬的石板上,發出清脆的“噠噠”聲,在寂靜的夜裡愈發明顯。
夜,陰陰沉沉,像是要滴出水來。
“站住!”一聲大喝,攔住全速前行的馬車,“車上是什麽人?不知道城門已經關了嗎?要出城明天趕早!”
“軍爺,請行行好吧!我們爺有急事要出城,請通融通融!我們爺一定會好好謝謝軍爺的!”車夫陪著笑,手上拿著銀子塞了過去。
“放肆!竟敢賄賂本軍爺!”滿臉絡腮胡的軍官勃然大怒,“把他拿下,明早送官治罪!”
“軍爺,小的冤枉啊,請軍爺饒過小的這一回吧,只因我們爺真有急事要出城,小的萬般無奈才想出這爛點子,絕不是有心賄賂軍爺的,請軍爺恕罪啊!請軍爺恕罪!”
“也罷!諒你也沒那麽大膽子賄賂朝廷命官,不過,現在城門已經關了,要出城明天早上再來!”
握劍的手青筋暴露,冰冷的雙眸裡泛著寒氣。
“魅——城門關了嗎?……我們……咳咳……出不去了嗎?”
“別擔心,小諾,我會帶你出去的!”魅說著,提劍欲掀簾而出。
“別——”我吃力的抓住他的手,“別殺人!別……咳咳……別殺人!”
我吃力的從懷裡掏出一塊黃燦燦的令牌,露出虛弱蒼白的笑容,“這是他給我……的令牌……應該有用……咳咳……”
“小諾——”
“我……沒事,”聲音斷斷續續,像是系著細線的風箏,一不小心線就斷了,“再恨他再惱他……因著他……的令牌……還是要謝謝……他……”
黃燦燦的令牌一出,軍官馬上點頭哈腰,“原來是桀王府要出城辦事啊!廢物!還不快打開城門!放行!”
沉重的鐵門緩緩打開,前方一片茫茫。
“駕!”馬鞭狠狠打在馬身上,馬兒吃痛,長嘶一聲,撒開四蹄,狂奔而去,馬蹄踏在堅硬的石板上,發出急促而有節奏的清脆聲響。
“盡管他……如此對我……我還是恨不起他來……魅,你說……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很沒出息?”
“小諾——”
“魅……我知道你對我好……一心一意護著我……可我……我的心丟了……找不回來了……我沒有心了……怎麽辦?怎麽辦?……咳咳……”
“小諾,別說話!別說話!”
“我要說我要說!”我陡的激動起來,心裡一急,一口氣上不來,連連咳嗽。
“小諾——”心痛的抱緊懷裡的女子,她那麽虛弱,那麽輕,就像一片羽毛,隨時要從他懷裡飄走,他害怕得更緊的抱住她。
“我不想愛他了!……我不要愛他!……我要忘記他!……忘記他!……”緊緊抓住那粗糙溫暖的大手,急切的說,“魅,你幫我忘記他,好不好?……我們離開這裡……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
“好好!我們離開這裡,我們離開這裡……”魅抱緊懷裡的女子,喃喃低語。
即便天下人都負你!我絕不負你!即便天下人都棄你而去!我絕不離開你!
小諾,你是我用生命守護的女子!我絕不讓你受半分傷害!那負你的男子,他日,我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冰冷的雙眸裡泛起陰狠的殺氣!
明明沒有心了,為什麽還這麽痛?這麽痛!痛得無法呼吸,痛得失去思緒,風,是不是前世欠你太多,才要我今生跨過千年,來到這陌生的時空,來承受你帶給我的傷痛。
若果真如此,風,我不要你的愛你的人你的心了,好不好?我不貪心了,我帶著你給我的這滿心傷害安靜的離開,好不好?
冬天這麽冷,我不要一想起你的風華絕代,心,就更痛更冷,像被人丟進了冰水裡,看不到一點陽光,得不到一點溫暖。
我不要愛你了!愛你,太痛太傷太苦太悲涼!淚水,太愁太悲太疼太絕望,停不了止不住,泛濫成災。
我要忘了你……忘了你忘了愛忘了情!也忘了痛忘了傷忘了苦!心,就不會這麽疼這麽疼!
可我……怎麽忘得了?怎麽忘得了!那些山盟海誓甜言蜜語,明知是謊言,還是忘不了!那些恩愛情長溫柔愛撫,明知是敷衍,還是忘不了!
愛太短痛太長,怎麽辦?忘了吧!忘了吧!
“小諾——”抱緊懷裡的女子,粗糙的手指溫柔的撫過她美麗蒼白的臉龐,語氣輕柔得怕驚了她。
“嗯?”美麗女子緩緩睜開雙眼,眼裡憂傷得像湛藍的海水,讓人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堅持幾天,我們就能到南城了。”語氣輕柔得如同柔軟綿甜的湖水,一縷烏黑的發絲掉了下來,輕輕吻著她美麗細致的臉頰。
“嗯。”聲音虛弱得像要從空氣裡蒸發掉。
“那裡很溫暖很溫暖,陽光璀璨,桃花豔麗,一眼望去,是無邊無際的桃花海,洋洋灑灑,連綿不絕,花瓣翩翩飛舞,蝴蝶穿梭花間,小諾一定會喜歡的。”
我無力的點了點頭,勉強擠出一抹蒼白的笑容,如花朵一般,在冰冷的寒冬裡安靜的綻放,看得他的心隱隱的疼,冰冷的雙眸不知何時蒙上了薄薄的霧氣。
眼前出現一大片紅豔豔的桃花海,桃花招搖的開著,嬌豔的花瓣在風裡飛舞,透著放肆的嫵媚,嬌媚的風情,花枝繁茂耀眼,花色鮮明奪目,正如詩經裡所說: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隱隱在花海裡仿佛看見那風姿卓然的男子,白衣翩翩,玉樹臨風,俊美飄逸,風情脫俗,羞了桃花,迷了蜂蝶,轉眼間,男子已消失不見,隻留下一片鮮紅的花海,十裡綿延的花香。
心裡又想起崔護的那首《題城南莊》: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猶記得那日在禦花園裡,人面梅花相映紅,數風liu人物,還看桀王,那時還以為會天長地久,一起看溪水長流,紅梅盛開,執手共白頭,恐怕自此以後,再看梅花樹下,再無那風姿迷人長身玉立的男子了,我也不能再在嚴寒的冬日裡,倚在那溫暖的懷抱裡,看那梅花盛開,白雪飛舞,聞那暗香浮動,清雅醉人。
沒有那清雅梅花,我就看那逐水流去的輕薄桃花吧,沒有那風姿迷人的男子,我還有傾心守護的魅,不是嗎?
忘了他!就這樣忘了他!不要再愛, 不要再想起,不要再記起,把與他有關的一切記憶通通埋葬,埋葬在那暗香浮動的梅花樹下,埋葬在那洋洋灑灑的飛舞白雪裡。
忘了他!忘了情忘了愛,也就忘了傷忘了痛!
“小諾——”
我在他懷裡緩緩抬頭,正對上他深情溫柔的雙眸,給我冰冷絕望的心添了一點溫暖,一點希望。
“若累了,就先睡會吧!我守著你!”堅定低沉的語調一如既往的讓我安心。
我躺在那溫暖寬厚的懷裡,魅的氣息包圍著我,眼睛緩緩閉上,思緒卻在茫茫的夜裡飄遠,飄遠……
“噠噠”的馬蹄聲在萬籟俱寂的夜裡很清脆,說不出是刺耳還是悅耳。
夜,陰沉沉的,沒有月亮,看不到一點星光,黑沉沉的,讓人的心裡禁不住的壓抑不安。
離他越來越遠,我的心,越來越痛,像被人狠狠的用刀割著,一下,一下,又一下,怎麽也不肯停,怎麽也停不了,鮮血淋漓,血肉模糊,我的傷那麽殘忍那般不堪。
“柔兒,不要走——”睡夢中的男子猛然驚醒,看了看窗外烏黑的夜色,想起不過是做了噩夢,自嘲的笑了笑,笑容風雅迷人,俊美奪目,“明日,柔兒就要成為本王的王妃了,本王還擔心什麽……看來是本王太緊張了。”
窗外,夜,更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