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走著,在雪地裡印出兩條深深的卻永不相交的車轍,就像深深相愛卻無法在一起的無望戀人。
我看著風俊美如玉的臉,再看著騎馬而行守護在車旁的魅,幸福溢滿心懷,我的愛情是如此美好,盡管有些虧欠,但還是美麗動人的。
只是,這一生,怕是終要辜負了他,我癡癡的看向那高大冷峻的男子。
“柔兒,在看什麽呢?”楚風揚有些吃味的問。
“在看魅啊!”風的臉色馬上就變了。
“他騎馬的姿勢好酷啊,我也想去騎馬。”
原來是這樣!
“不行!外面那麽冷,你又不懂騎術,怎麽能……”看著我失望的小臉,楚風揚的心軟了下來,“現在還冷,等春天到了,天氣暖和了,我帶柔兒去馬場學騎術,好嗎?”
“你答應我的哦!不許忘記!不許反悔!”
“嗯!答應柔兒的,都會做到!”
“拉鉤!”我翹起尾指。
“好,拉鉤!”楚風揚用他細長白淨的尾指輕輕勾住我的尾指。
在這麽一瞬間,我仿佛感覺我們就像一對情人在訂約終生,永結同心,攜手相扶,白頭偕老,永不相負。
這種感覺讓我感動得想哭。
“風——”我把頭埋進他的懷裡,貪戀著他的溫暖和清宜的氣息。
“冷嗎?”風把我抱在懷裡,柔聲問著。
“不冷!”我從他懷裡抬起頭,拉開車簾,看見郭公公步履蹣跚的跟在車旁。
“郭公公,外面冷,你進馬車來吧!”
“哎呦,王妃呀,奴才不冷,再說了,奴才怎麽能跟主子同車呢?”鼻子凍得跟個蒜頭似的,還不冷?
“什麽奴才啊?在您面前,我更像奴才一些……”話還沒說完,就被郭公公捂住了嘴巴。
“小祖宗啊,有些話我們私下裡說就好,被王爺聽到,我的命可就懸了。”
對了,差點忘了邊上還有一個陰晴不定又愛亂殺人的王爺,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差點就給郭公公帶來性命之憂。
馬車大刺刺的穿過宮門,行至小道時才停下,風不顧周圍宮女太監的目光,目中無人的把我抱在懷裡不放手。
“風,把我放下來啦!我自己能走,你老抱著我,別人會說閑話的。”
“誰敢議論王妃的是非?”陰鷙的雙眸掃過去,宮女太監全跑光,有幾個貪戀桀王美色的大膽宮女也在同伴的拉扯下,逃命去了。
“風,放我下來啦!這樣好羞人啊!”我把頭鑽進風的懷裡裝鴕鳥。
楚風揚毫不理會我的強烈抗議,抱著我大步往禦花園走。
“四弟你抱的是誰啊?”剛走進禦花園,太子就打趣道。
“你說呢?”劍眉一挑,楚風揚不客氣的反問。
我使勁往風的懷裡鑽,我鑽啊鑽啊,還是沒鑽出個洞來,梅花的清雅香氣撲面而來。
“皇兒,你幹嘛老抱著蘇小姐啊,她不能走路嗎?既然她身子骨弱,我也不能委屈了我的皇兒,趕明兒,父皇給你換個王妃。”
“你敢!”楚風揚怒瞪著皇帝,皇帝被瞪得心裡發虛,趕緊退到安全距離。
不過,楚風揚還是聽了他老爸的話,把我放了下來,積雪踩在腳下發出清脆的聲響,滿目望去,白雪皚皚,紅梅嬌豔,梅花下處處姹紫嫣紅。
我已經羞得滿臉通紅了,在白雪的映襯下,更顯得嬌豔動人,惹人憐愛,看得邊上的幾個皇子兩眼放光,楚風揚陰鷙的雙眸掃過去,那些皇子馬上慌慌張張移開目光,假裝賞花。
而小姐們在看到楚風揚後,眼睛裡全冒著紅心,腳步都忘記挪了,就差沒流鼻血,我一眼瞪過去,馬上被更多雙眼睛瞪回來,靠,實力懸殊啊!
我馬上扭開臉去,假裝賞梅花,不理會那多不勝數飛向楚風揚的媚眼,空氣中頓時電流直升,吱吱暴響。
風自始至終環抱著我的腰,給我擋著寒風,這一舉動又讓眾多女子紅了雙眼,瞪我的眼神那叫一個狠毒啊!恐怖!
人群裡我不出意外的看到我的表姐——波霸潘婷婷,上次禦前獻舞之後,她便被賜婚給了六皇子,之後沒多久,便嫁為人婦了。
按理說,我是她表妹,應該去參加她的婚禮的,可我和她沒感情,也不想去湊什麽熱鬧,娘親知我身子不好,也沒逼我去。
對於這個六皇子,我知道得不多,聽說是個很沉默很普通的男子,從風懷裡下來時,其他幾個皇子都流著哈喇子看得目不轉睛,只有他,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愣了片刻,便繼續和妻子賞花,時不時為妻子拂去發上的雪花,低眉順目,語氣溫柔,樣子不知有多恩愛。
只是,潘婷婷精心打扮過的臉透出掩飾不住的憔悴,新婚大喜,夫婿疼愛,應該很幸福才對啊,難道……?
難道縱欲過度?真看不出啊!
想不到這六皇子表面上文文弱弱的,竟然是個猛男!
大家賞了會花,郭公公清了清嗓子,說話了:“皇后娘娘懿旨,禦花園裡梅花怒放,白雪紅梅,風景正好,……適合吟詩作對,請小姐們盡情發揮,詩詞均可……”
唐宋元明清,詩詞歌曲賦,各位詩仙詩聖,詞霸詞俠,李白杜甫白居易,東坡柳永李清照,請幫幫忙吧!
詠梅的詩詞?誰寫過呢?寫的什麽呢?想啊想啊,腦袋都快想破了,還是啥都沒想出來。
“柔兒,想不出來就算了,反正那些賞賜王府裡你想要多少都有。”楚風揚寵溺的笑著。
“這是面子問題好不好?不懂就不要在旁邊唧唧歪歪囉囉嗦嗦,干擾我的思路!”我很不客氣的飛了一記白眼給他,周圍一片吸氣聲,周圍的皇子們紛紛可惜,這麽美麗嬌豔的女子竟然馬上要死在桀王手上,小姐們則開心得兩眼放光:又少了一個情敵!
皇帝皇后也很擔憂的望著楚風揚,就怕他一怒之下一掌劈了我。
風只是寵溺的笑了笑,抱我抱得更緊,周圍的人眼珠子都快掉出來,可風接下來的話讓他們集體暈死。
“是我不好,打擾了柔兒,柔兒莫怪我,我這就安安靜靜隻抱著柔兒就好。”
“撲通”有人倒地!“撲通”又有人倒地!……
搞什麽啊,倒成一片,搞集體自殺啊!沒創意!
我鄙視的不鳥他們,繼續歪著頭想我的詩詞,詠梅?詠梅?誰寫了啊?出來報下名好不?各位古代詩詞高手!
“有了!”我一拍腦門,猛然想起,李煜的《清平樂》,便低聲吟來:“別來春半,觸目愁腸斷,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正沾沾自喜時,一回頭,正對上風憂傷的雙眸。
“這首詞寫得不好嗎?”怎麽會?李煜雖然沒啥治國才能,但吟詩作對吟誦風月的事情還是蠻拿手的。
“不是柔兒寫得不好,只是詞意太過憂愁悲苦,讓我不由得傷感。”風語氣傷感的擁緊我。
一語驚醒夢中人!今天是來賞花,大家都興致勃勃的,尤其是皇后,還拿出私房錢來重獎寫得好的,我怎能吟些掃興的詩詞。
“白雪紛飛寒料峭,更喜紅梅報春早,
紅蠟枝頭暗香來,玉樹瓊枝更添嬌。”一個姿容不俗的女子嬌聲吟來,引來一片叫好聲。
好像真的很不錯哦!
“一樹紅梅寂寞開,暗香盈盈自芬芳,
風吹落梅如雪亂,零落成泥情何堪?”
想不到這潘婷婷還真的有幾把刷子,沒幾分鍾就能想出一首詩來,換我抓破腦袋都想不出來。
只是這詩怎麽感覺有點自悲自憐?糟了,她最喜歡和我做對,接下來,她一定會向皇后推舉我的。
這下死定了!我連詩詞的尾巴還沒夠著,哪來的詩詞歌賦啊,閉上眼睛準備赴死,可等了許久,也沒見她開口,再睜眼時,才發現她已安安靜靜退下,小鳥依人似的依偎在六皇子懷裡。
愛情的力量真偉大!真偉大!
“對了,蘇小姐好像還沒吟詩呢?聽聞蘇小姐才華橫溢,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今日何不讓小女子開開眼界?”剛開始那個姿容不俗的女子笑吟吟的說,好像是什麽王小姐,禮部尚書是她老爸,也是很多年前的文狀元,這女人多少遺傳了點他老爸的文采基因。
靠!哪個王八蛋說我才華橫溢?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給我站出來!
“柔兒身體不適,就免了這傷神的事吧。”楚風揚明為商量實為堅拒的說,陰鷙的眼神狠狠掃向那個多嘴的女子。
那王小姐還真就有文人的不識時務逆流而上,照舊笑盈盈的行禮,笑盈盈的說:“蘇姐姐文采出眾,眾所周知,還是莫要推辭了,就隨便吟上一首讓大家開開眼界吧,莫要辜負了這般美景!”
這麽針對我?看向我的眼神是嫉恨,看向風的眼神是……愛慕?
我怒氣衝衝的瞪著楚風揚,都是你這張臉惹的禍!沒事給我長這麽禍國殃民顛倒眾生幹嘛?
楚風揚被我瞪得莫名其妙,以為我吟不出詩發脾氣,當下就自告奮勇了:“柔兒身子羸弱,兒臣請父皇母后準許兒臣代柔兒吟誦詩詞!”
很陰鷙的眼神直盯盯的盯得皇帝心裡發慌,當下就準了。
風朝魅點點頭,魅馬上走了過來,站在我身旁。
正不解時,風已從我身邊離開,手執長劍,迎風而立,長發飛舞,衣袂飄飄,白雪紛紛落下,紅梅開得正好,玉樹瓊枝裡,嬌豔百花叢,風一般俊逸脫俗,風一般卓爾超群的男子迎著風運劍而舞,霎時銀色劍光漫天飛舞。
“鐵騎銀劍千杯酒,且看我等自風liu!”銀劍畫出道道劍光,舞出朵朵劍花,白雪很應景的紛揚而下,紅梅怒放,香氣逼人,白色身影優雅飄逸,敏捷靈活,劍起處,點點光芒閃現,分不清哪是雪花哪是梅花哪是劍花。
“踏破萬裡好河山,男兒豪情千萬丈!”溫雅霸氣的聲音幽幽穿過梅林穿過寒風,清晰的傳到所有人的耳中,劍光閃現,身影翩飛,青絲飛舞,紅梅飄落,白雪紛揚,美得觸目驚心,美得不可思議,卻又有錚錚鐵骨,豪情萬丈洶湧澎湃撞擊著所有人的心。
“奮死殺敵建功業,均不如——”風身形飛舞,對我溫柔一笑,笑容美得驚心動魄,雙眸裡的深情如幽深的清潭,讓我的心深深沉淪,“嬌軟紅袖來添香。”
“風雲女子多華美,不及柔兒青娥眉。”我對著他展顏一笑。
“百花怒放來爭豔,不及柔兒露笑顏。”討厭!我有那麽好嘛?我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雪亦飄來梅亦柔,滿面桃花添嬌羞。”愛慕之情溢於言表。
“青絲纏繞香海裡,永不負卿相思意!”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桀王一身男兒膽,怕只怕——他日柔兒棄我去!”聲音多了悲傷。
傻瓜!我怎麽會拋棄你呢?我淚汪汪的看著仗劍起舞的俊逸身影。
“桀王此生無夙願,願隻願——執子之手共白頭!”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聲停劍止,那俊美得慘絕人寰的臉在紛飛的白雪落梅裡,若隱若現,若有若無,更是美得一塌糊塗,高挑挺拔的翩翩身影玉立在落花叢中,落梅紛飛,白雪飄舞,真讓人心生: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的感慨。
所有人都驚呆呆的站著,一眼不眨的看著那百年難得一見的絕妙美景。
“風!”我大哭著撲了過去,討厭啦!在這麽多人面前吟詩表白,浪漫如此,害得人家都激動得哭了。
“柔兒,”楚風揚見我飛奔而去,焦急的迎了上來,緊緊把我摟在懷裡,“怎麽又亂跑了,天這麽冷,寒風呼嘯,凍著了可如何是好?”
“風!”我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堅定的說:“我不回去了,這輩子我要陪著你,賴著你!賴到你煩我還要賴著你。”
“怎麽會煩呢?我的柔兒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珍寶,生生世世都不會煩,隻願柔兒別煩才是,”風輕輕吻了吻我冰涼的額頭,把我擁得更緊,“剛才柔兒說什麽不回去了?回哪裡啊?”
“有嗎?我哪有說啊?你聽錯了吧?”我嘻嘻哈哈打著馬虎眼。
“皇上,王爺才情逼人,果然不同凡響,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