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彼時，荻久肩膀斬下射出的血落在了代離的臉上

　荻久必然是疼痛的，臉色卻不帶變一下的

　也不曾退卻

　一如當年

　她將匕全力插入代離腹中

　也一如當年。

　這是一場殘酷無情而筋疲力盡的一戰

　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代離的手掌用力，荻久半邊肩膀被斬了下來

　那血落入她的眼，一片猩紅。

　冰涼涼的

　“阿離葉伯母在等你回家”千山暮雪的劍格擋在千機上，站在荻久身邊。

　代離忽然就愣了愣。

　葉

　葉葉染秋?

　她腦子裡忽然蹦出這個詞。

　看著千山暮雪手裡掏出一碟東西

　荻久看到了。

　一坨白乎乎的，上面還有粉紅色的像是奶乳一樣的東西糕點?

　還挺香

　然後她就看到了代離的眼神清明了些，稍稍松開了千機劍

　所以我還比不過一塊糕點！?

　糕點救了我一命?

　驕傲的全宇宙都黯然失色的女帝陛下默默這麽想著。

　臉色忽然很不好看。

　代離背後卻是有人按住了她，“阿離”。

　荻久跟千山暮雪看向商朝歌。

　這人幾乎完全透明了，那虛弱的樣子好像一縷風

　“你殺了人殺再多人也無需害怕”

　尼瑪，這是人說的話！

　荻久本以為這人是來幫自己一把的，結果

　商朝歌喘著氣，聲音好像不存在似的

　“你要記得你是代離一直都是”他的聲音沙啞低柔。好像曾幾何時，很久以前，他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他的手指終於按在了代離的眉心，身體的最後一分消失

　聲音好像還殘留著，代離愣愣的

　眉心的冰涼依舊，腦子裡忽然就想起了很多事情

　回神後才感覺到自己得手接住了一樣東西，那是商朝歌化成的。

　一塊黑白雙魚追尾的圓形玉扣。

　只有千山暮雪聽到商朝歌最後的傳音:“提醒她小心那個可能最不可能的敵人。很可能是她最大的敵人”(你們猜猜代離最大的敵人是誰?)

　這是商朝歌最後一句話。斷斷續續的，不確定，所以才是提醒。千山暮雪皺了眉，忽然感覺到代離看向自己。

　對視須臾，她松了一口氣，嘴角輕輕一扯。收回了劍，劍鏗鏘入鞘。

　代離的手按在了荻久的肩膀上。荻久眯起眼，插在她腹部上的匕沒有拔出。

　如果代離再動一下，她就將匕往上切不在乎再刺一次她的心臟。(女帝陛下還是很狠的~~)

　東帝太一這些重傷的人有些緊張，狀態恢復了?不殺荻久?還是繼續會

　難道那一坨糕點就這麽有用?(萬寺準備回家準備一車糕點以備日後不時之需)

　噗嗤~千機抬起。在荻久鮮血大量湧出的時候，她的手掌輕輕按在上面，掌心光。垂著頭，聲音低低的:“荻荻久我很抱歉”

　她像是一個笨拙的孩子。知道自己錯了後便是怯弱又尷尬得道勤

　也只能小心翼翼去呵護自己給對方造成的傷害——比如那幾乎被砍下的半邊肩膀

　荻久有些錯愕，盯著她半響，忽然直接挑開代離放在她肩膀的手，也拔出了自己的匕，匕入了掌心，她轉身離開。

　一個眼神也沒給。

　隻按著自己的肩膀扭動了一下，接上骨頭，至於血肉，代離的殺傷力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重，血肉無法快再生，她便是按著自己得半邊肩膀就那樣挺直背脊得離開。

　一地灑血。

　比起接受別人的抱歉這種瑪麗蘇或者真善美，她更擅長拒絕，拒絕軟弱，拒絕卑微，拒絕失敗

　自然也拒絕代離那笨拙的示好

　荻久走了。

　東帝太一這些人尷尬對峙著代離。

　如果她的瘋魔態已經恢復，那麽她的戰力應該不足之前了吧，所以

　或許他們還可以奮力一搏。

　身後的神軍敵意洶洶，無面曲起了手指，掌心寒光

　代離眼神一瞥，忽然是大片的白！墨子阮！

　神軍大駭，正要反擊代離的手指一並一劃。

　一柄荒文纏繞著本源雷霆的舉劍橫掃過來

　橫掃千軍！

　嘩啦~~~

　那劍的浩瀚誰人能比?

　無面避開了，但是三個仙主頭領掛了，連著後頭上千萬的大軍在無法動彈身體的情況下粉碎成齏粉。

　逃！

　東帝太一幾個分分鍾遁逃。

　一個個狼狽離開，三軍退散

　跑的比什麽都快。

　不到三呼吸那烏壓壓的大軍壓境就成了過眼雲煙，天空的蔚藍重新顯露，陽光灑落下來，那強弩之末的妖們覺得眼前這一切有些恍惚玄幻，呆愣了好久，才有一個個軟了腿，跪在地上。

　青龍龍主，在隕滅。

　天空的那些人流光墜落，落在邊上。

　北宮抱著變成老年體態的青龍龍主，旁邊的黃金麒麟默默看著。

　龍主看著代離，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笑，垂下自己的頭。

　尊敬跟臣服。

　代離沒有避開，只是輕聲道:“現在的我，不是長淵”

　“沒有差別的”龍主低低一歎，渾濁的眼裡滿是滄桑，“縱橫世間萬萬載，您應該比誰都清楚輪回再多次。身份變換，容貌變換，亦或性別變換，都不過是皮囊外在，本心如初，根本不變，您就一直是一個人”

　“長淵是代離。代離是長淵”

　他的聲音跟磨砂似的。代離伸出手，想要幫他，卻是被擺手拒絕:“不需要了天命如此。能等到我妖族破而後立，二代獸神覺醒，還有你們幾個”

　他看向北宮，再看向令狐白。白鳳，血凰等等

　“你們能這樣我很高興。不枉我跟太擎等待多年”

　太擎，便是那個黃金麒麟。

　他的身上有不少傷口，此刻站著木然如一塊石雕，只看著即將隕滅的龍主。那眼神很是蒼涼。

　龍主的眼睛已經疲倦得就要這樣閉上了，身上得龍紋若隱若現，若是真正死了。他的本體又會重新顯露

　北宮咬著牙，眼裡藏著血絲。握緊龍主的手。

　自小從未被父親疼愛教導的人，也只有從這個老者身上才學會什麽叫責任跟成長，他一手帶著他成長，指導他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可他沒想到這個拖著他成長的巨人有一天會倒下

　龍主反握住了北宮的手，沒說話，事實上也說不了話了，只是將北宮的手舉起來

　太擎看了看北宮，又看向鬼劍愁。

　已經恢復本體的鬼劍愁*著上身，身上麒麟紋縱橫交錯，他走到龍主前面，身為二代獸神，他不需要向任何妖族下跪，包括龍主，而龍主也承受不起獸神的跪拜，所以他只是站著，伸出手，接過北宮的手，宛若接力。

　“吾以這一代獸神的名義，予你龍主之權，從現在開始，你便是新任龍主”

　掌心光芒起，宛若烙印，在北宮的手背上烙下一個盤龍紋痕。

　北宮定定看著年輕無比的鬼劍愁，從他的眼裡看到了同樣年輕的自己，目光轉移，看到了雙手負背的代離。

　終究明白自己登上了這個位置，也終於明白他最初對她的心到如今也只剩下這個位置所能帶來的意義。

　他站起來，舉起手，握拳，因為用力，手背上的盤龍清晰宛若青血流淌

　“我北宮，新一代龍主，以龍主的名義宣誓加入南疆陣營，至此南疆之敵，便是我妖族之敵！”

　跪地的妖族舉起手，齊應:“諾！”

　聲音寥寥傳蕩蒼穹。

　千山暮雪等人看向代離。

　這一刻，他們知道她是代離，卻又好像不是。

　感覺有點不一樣

　難道她還是長淵?

　至少那雙手負背的姿態跟長淵如出一轍

　安靜中，天上的雲好像都睡著了。

　“南疆，妖族，永結同好，龍主可願以盤龍勢，成我兩族之昌盛?”

　龍主笑了，點頭，再閉上眼，那是他的最後一口呼吸。

　代離伸出手，手指點在龍主身體上方。

　嗡~！

　那一道光起，無數的荒文從她指尖飛出，旋轉成一個圓形的光盤，烙印在龍主身上，便是拔地而起的龐大龍體，那是完整的龍軀， 綿延上千萬裡，從妖都的這邊，到

　順著代離所指，飄過長空，以青龍遊蒼穹的姿態朝南疆方向

　荒文凝聚起來，化成一面浮空的石碑。

　“這石碑所在便是南疆龍道，兩族之地可雙通，我不死，龍道不絕！”

　哪怕在後來被稱為妖祭之戰的記錄裡面，對於這一刻的這一幕也不知如何用筆墨來形容，只有老一輩的妖族強者用敬畏而嚴肅的語氣說了一句話。

　那一刻，她的榮耀更甚於至高無上而尊貴的獸神。

　不過也只是那一刻而已，比起曾經那情感濃烈而熾熱的代離，她如今似乎並沒有享受這一份榮耀跟安寧的心情，在妖族默默收拾殘局的時候，她走到獸神之嘴中，抱起了那長琴，背影莫名孤直而蒼茫。

　仿佛代離跟長淵的影子在她身上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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