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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天記》1018.第1018章 眾生皆苦
金玉律沒有跪,站在相對較遠的地方,看著那邊,眼裡的情緒有些複雜。

 白帝坐在巨大的石椅上,腳離地面還有數丈的距離。

 按道理來說,根本沒有辦法踩到地上,自然也就無法站起。

 但他就這樣站了起來。

 如一座無比雄奇的雪峰,出現在天地之間。

 天地之間,自有感應。

 十余座雪峰裡響起轟隆如雷的聲音。

 處處都在雪崩,風雪被席卷至半截山前。

 那些妖族強者們被風雪裡的威力,震的遠離石椅。

 那些狂暴的風雨,落在白帝的皇袍上,便立刻消失,仿佛進入了他的身軀裡。

 在風雪裡,白帝向前走了三步。

 風雪入體,他的身軀變得越來越高大,皇袍如新,眼眸裡的灰意盡數變成純淨的雪白,寒威逼人。

 他望向遠方某處,神情漠然問道:“這幾年發生了些什麽事?”

 丞相跪倒在風雪裡,用最簡潔的語言,最快的語速,把所有的大事說了一遍。

 白帝聽完這些,神情不變,很是平靜。

 風雪那邊忽然傳來了金玉律的聲音。

 “別樣紅死了,無窮碧也死了。”

 聽到這句話,白帝也只是挑了挑眉。

 風雪漸漸斂沒。

 金玉律嘲弄說道:“當年就對你說過,娶妻當娶賢,現在看來你的眼光連別樣紅都不如?”

 白帝依然沉默不語,只是看著某個方向。

 所有的妖族強者以及湖那邊的軍隊們,都望向了他的視線落處。

 那裡是白帝城。

 現在真相已經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白帝被困多年,這果然是牧夫人的陰謀。

 按照眾人的想法,這時候就應該率領大軍,殺向白帝城去。

 但白帝沒有動。

 他不再看那座城,收回視線望向十余裡外,問道:“你就是陳長生?”

 很多人隨之望過去,才發現陳長生沒有過來。

 更重要的是,包括數位國教巨頭在內的很多人都已經離開,只有他與唐三十六還在原地。

 ……

 ……

 隔著十余裡的距離,陳長生與白帝對視著。

 他沒有回答白帝的問題。

 因為他的沉默,雪峰間的氣氛變得有些怪異。

 妖族丞相上前,準備說些什麽。

 一道聲音搶在前面響了起來。

 那是唐三十六的聲音:“白帝此言何其無禮。”

 很多年前,朱洛在漢秋城外、南方聖女在潯陽城外,都問過同樣的話,甚至一個字都沒有差。

 當時朱洛與聖女的發問,代表對陳長生的好奇,也可以說是某種認同。

 因為那時候他的名字,只是剛剛出現在這片大陸上。

 但現在已經不是當年。

 他不再是那個來自西寧鎮的少年道士,國教學院的新生,他現在是人族的教宗大人。

 哪怕是白帝,向他這樣發問,也是極無禮的舉動。

 所以聽著唐三十六的斥責,妖族大人物們很是惱怒,卻無法反駁。

 白帝靜靜看著那邊,忽然說道:“難道教宗大人只是來看熱鬧的?”

 他沒有理會唐三十六,但對陳長生的稱謂已經不同。

 陳長生還是沒有接話。

 和唐三十六在一起的時候,他的話會變得有些多。

 但如果那時需要和外界交流,他的話會變得非常少。

 因為唐三十六會幫他說話,而且整個國教學院都知道,唐三十六比他會說話。

 “如果不是教宗大人出手,今天才有熱鬧可看。”

 唐三十六平靜說道:“所以陛下這句話完全錯了。”

 白帝的那句話隱有所指,指的是陳長生站在遠處,並且讓凌海之王等人提前離去。

 唐三十六的這句話回應的也很明確,那就是妖族做為受施者,沒有任何理由質疑己方的任何安排。

 只是這句話著實算不上尊敬,尤其想著他說話的對象是白帝。

 無數道憤怒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唐三十六依然神情不變。

 這時候,陳長生確認凌海之王等人已經進入秘道,終於打破了沉默。

 他望向十余裡外那半座雪峰,說道:“晚輩告辭。”

 說完這句話,他帶著唐三十六轉身便走。

 白鶴在前方不遠處等著他們。

 這就是說走就走。

 真的乾淨利落至極。

 費盡心思,終於救出白帝,看到了答案。

 這一切果然只是牧夫人的陰謀。

 對人族來說,這似乎是最好的答案。

 按道理來說,他應該留下,與妖族商議接下來的大事。

 但他沒有這樣做,並且讓凌海之王等人先行離開。

 因為這個答案太好,太像他想要的。

 所以他決定離開。

 他要去做一件事情。

 他想親手寫下一個答案。

 ……

 ……

 在皇城最高處的那座石殿裡。

 窗外沒有梨花,而是種著幾株槐花。

 牧夫人相信這與槐院應該沒有什麽關系。

 就像此時落星山脈發生的事情,其實與陳長生也沒有什麽關系。

 終究是她與他之間的問題。

 “我不知道你的父親是死是活,但我想,他應該還活著。”

 她走到窗畔,看著遠方面無表情說道:“就算他還活著,但也可以不出現,如果他不出現,那就是對我還有一份情意,如果他出現了,那便是真正的無情,而我直至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樣的答案。”

 說話的時候,她的手在輕輕撫摸著落落的黑發。

 落落低著頭,臉色蒼白,睫毛輕眨,看得出來心情有些緊張。

 窗外的槐樹忽然開始劇烈地顫抖,落下無數青葉,看著就像是一幅畫活了過來。

 牧夫人的視線穿越青葉,依然落在遠方,沉默了很長時間,忽然說道:“真是個無情郎啊。”

 落落再也無法控制自己,抬頭望向自己的母親。

 “你趁著父親重傷,把他幽禁,用星石損他妖元,想置他於死地,結果……你卻說他無情?”

 她的聲音有些微微顫抖,因為生氣更因為難過:“母親,你做這些都是為了大西洲?值得嗎?”

 牧夫人靜靜看著她說道:“我從來都不喜歡你,因為你是個女兒。”

 落落緊緊地抿著嘴,小臉上滿是倔強,沒有接話。

 牧夫人知道她的意思,說道:“小詩不需要寄托我對這個世界的想法,自然也不需要承受我的要求。”

 落落不明白,傷心問道:“可是這是為什麽呢?”

 “因為女生大多外向。”牧夫人平靜說道:“我不想做這樣的人,也不希望你做這樣的人。將來不管你最終會嫁給誰,也要記住,最終只有你的娘家才能幫到你,因為世間所有的男人,都是心恨無情的。”

 這是她再一次提到男人的無情與狠心。

 哪怕事實似乎就在眼前,落落也不禁有些困惑,聲音微顫問道:“母親,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牧夫人望向窗外遠方,說道:“我希望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也想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

 ……

 (好久沒有寫這四個字了,眾生皆苦,有生皆苦,居然都是十年前的事,簡單地唏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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