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幽幽地醒來,耳邊隱約有人說話:“義父,你沒有事吧?” 那聲音溫婉憂鬱,我腦中的病美人躍然而現。
“無妨,不過是皮外傷罷了。”這是果爾仁的聲音沉沉道:“可惜我那帶來的那一般武士都死了。”
“你且不用擔心,我現在要同卡瑪勒去密室拿銀盒,有了這個銀盒,那撒魯爾便不能奈我何了。你同香兒在這裡等著,莫怕,我已將神獸關在第七天,在我們歸來之前,斷不會前來傷害。”
“看好這個花木槿。。。。。。。我要讓段王付出代價。。。。。。”
聲音時斷時續,我的頭痛似裂,過了許久,我動了一下手指,漸漸地睜開了眼睛,碧瑩坐在我的身邊,細細地看我,她看到我睜開了眼睛,好象受了驚嚇,一下子便站了起來,眼睛依然盯著我,卻離得稍微遠些。
我想站了起來,這才發現我被點了穴道,根本動不了。
我環顧四周,香芹混身流著血,在那裡喘著氣,碧瑩好像在替她上藥。
香芹接觸到我的視線,冷笑著:“花妖精醒了。”
我麻掉的雙手雙腳漸漸動了起來,我使勁掙了一下,終是坐了起來,香芹驚恐地看著我,碧瑩略微停了一下,然後繼續她手頭的工作。
“花妖精,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吧!”香芹猛然掙脫碧瑩,衝上前來,甩了我一把掌。
碧瑩喚了一聲香兒,可是香芹卻沒有停手,露著一張滿是刀痕的臉,正欲甩第二掌,我一把握住,然後微一用力,踢向她的小腹,將她蹬得老遠,冷冷道:“你的今天也不怎麽漂亮啊。”
香芹的臉扭屈起來,卻掙到傷處,軟軟地倒下來,我正欲過去,卻見迎面一柄利劍相向,銀光閃閃,那晶瑩剔透的雙瞳冷然地看著我道:“花木槿,莫要忘了你身上的舊傷,要鬥狠也支持不了多久,我手裡的比阿劍削鐵如泥,你若不想死在這裡,那就往後退。”
“碧瑩,”我凝注了她許久,終是顫聲道:“好歹我們也曾相交六年,你病重之時我也曾日夜不眠地照顧你,你何苦這樣對我?”
沒想到碧瑩卻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響了許久,直笑得身子打著顫,淚水都笑了出來,她猛地收了笑容,然後就冷在哪裡,仿若靜默冷酷的死火山,讓人禁若寒蟬,她高昂著頭,向我走來:“你知道紫園裡是怎麽說你妹妹的嗎?”
“碧瑩。。。。。。”一切都是為了錦繡嗎?我哽在哪裡,滿是酸楚,根本不知道該對碧瑩說些什麽,那一腔歉疚湧上心頭。
“她是一個不要臉的賤女人,為了攀高枝,在紫園裡睡了一個又一個,最後終於攀上了原青江那棵大樹了,”她對我笑著,眼淚卻流了下來,“她為柳言生相迫,為了逃出升天,將二小姐的玉佩放在我的枕下,限害於我,換來了紫園的恩寵,可惜,錦繡再無恥,再下賤,又如何比得上你花木槿半分呢?
“你說什麽?”我也站了起來,憤怒地看著她,漸漸我的腦中變得旋暈。
我無視她的銀劍,上前一步,不顧肩頭衣衫割破,血絲湧出,對著她那泛著冷光的美目。
她的笑猛然一頓,“你的妹妹陷害我,是為了攀上富貴榮華,每個人都知道,你是莊子裡有名的賢人善人,為了照顧義姐,在德馨居一待就是六年,為了照拂於我,不讓我在戰火中受苦,讓果爾仁帶我到西域避難,多好的姐妹啊,我常常對自己說,我姚璧瑩何德何能,定是前世修來的福份,
有這樣一個德高重義的好姐妹啊。” “然而,我到西域的中途就病倒了,那個時候,二哥和義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回了我,這才發現我一直是被下了一種慢性毒藥,而那種毒藥叫作流光散,”碧瑩的眼中流露出恐懼:“這是一種前朝皇家毒藥,紫園的暗人也有,是給保護貴人的死士拚命之際用的,用之便可瞬間聚集幾十年的功力,代價是耗盡十年的陽壽,那流光散在我常年吃的藥物中混服,因有大量的人參和三七花,故爾那藥性又被減淡了很多,所以導致氣血不足,五行不順,長年體虛,受盡折磨。”
仿佛有一個驚天的響雷,又似有神的咆哮,從天而降,直直刺入我腦海,辟開了我所有美好的回憶,不知是她凌歷的氣勢,還是我震驚所致,不由得倒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唇哆嗦了許久,終是流淚道:“你胡說什麽?”
我話未說完,她卻厲聲說道:“是我胡說?還是你的演技太好了,那六年的藥物不正是你負責調配,全是你和錦繡幫著從紫園搞來人參養榮丸的嗎?”
“為了權利,地位,榮華富貴,這幾年花錦繡什麽都可以犧牲,確然她至少從不演飾她的野心和奸妄,”她輕哧一聲:“你們幾個都以為我是個什麽也不知道,一心只是依靠小五義的病癆,真以為我看不懂花錦繡那雙紫眼睛裡的鄙夷凶狠之色嗎?你們真得以為我會看不懂你們心中對我的憐憫嗎?花木槿,你知道那種躺在床上像個廢,看人眼色卻連自殺的力氣也沒有的滋味嗎?”她湊過來,對我吼道,那滿腔的悲憤恨意從她身上迸發出來,我口中喃喃說著:“碧瑩。”
然後我便再也說不出來了,只能定定地看著她,腦中的映像卻全是當年大雪粉飛的夜裡,瘦骨粼峋的病美人,喘得生生咬破了嘴唇,差點翻白美麗的雙眼,她那柴火似的手死死地掙扎著抓著我的胳臂,對我喊著:“木槿,好苦,你讓我去吧,你讓我去吧。”
淚水自她滿是恨意的眼中滑落:“你還記得嗎,錦繡害我那年她八歲,八歲啊!才八歲的小女孩如何會應付像柳言生那樣的惡魔?又怎麽會懂得這樣的手段來害我呢?可你一進紫園便語出驚人,留下了你的好妹妹,是你,一切都是你,是你把妹妹推進了紫園,好為你鋪下富貴之路,後來她飽受禽獸的ling辱,你便將錦繡推在前線,替你遮風擋雨,一邊下藥害我,讓我那幾年生不如死,可是你卻借著照顧我之名,退到安全之所,另一邊勾引二哥,又眶騙大哥,讓他們為你們姐妹倆買命,你的好妹妹終是惹怒了夫人,你再也藏不住了,就讓二哥求原非白照顧你,於是一個勾引老子,一個勾引兒子。”
她譏諷道:“可笑的是。。。。。。。你伴我在德馨居那幾年,我還天天都為你感謝上蒼,心想一定是上天感我姚碧瑩自糼父母雙亡,遭人陷害,所以才賜給我這麽好的一個姐妹啊,卻不想我遇到這麽一個犲狼之心,狠絕人寰的人。”
“夠了,姚碧瑩,你休要在這裡血口噴人。”我憤怒地大叫出聲,血腥味在喉頭湧現,可是她卻在那裡輕蔑一笑,繼續道“那些年你害我生不如死,但我從沒有真正地恨你,因為必竟你還是讓我活了下來。”
香芹在那裡擦著口角的血跡,眼中閃爍著瘋狂的興災樂禍。
“你知道二哥有多可憐嗎?以他的本事,本來根本不會著了柳言生的道,可是為了保護你的好妹妹,他。。。。。。他。。。。。。他被柳言生。。。。。。。,”琥珀的眼瞳淚如泉湧,泣不成聲,“那年你在館陶居吐血,昏迷不醒,那黑了心的原非白便拷問二哥, 把二哥打得體無完膚,他受了這樣的折辱,卻一言不發,一心隻想著你有沒有事,還忍著傷痛求原非白允他來看你,你終是醒了,二哥卻倒下了,發起了高燒,眼看人也不行了,來來去去口裡念得還是你,還是你,”她對我唾了一口,輕蔑道:“我姚碧瑩此生最最恨的就是你這樣利用二哥,永業三年,他冒死陪你下山,轉眼你卻賣身投靠了南詔狗,做了大理太子的婊子。”
“碧瑩,我花木槿也許不是什麽好人,可在此二個月之前,我從來沒有聽過流光散,更不要說殘害你,這其中必有隱情。。。。。。。”我輕輕擦了擦我的臉,忍住滿腔冤屈,艱澀道:”永業二年我確累二哥陪我下山,差點屍骨全無,的的確確。。。。。。。。是我對不起二哥,可是,“我從牙逢裡迸出話來:“我沒有投靠南詔,更沒有做段月容的女人,你明明知道我身上有生生不離,在德馨居,我也從未害過你,若我真是狼子野心,口蜜腹劍,掩示得天依無縫,你我相交六年,日夜相對,時時相守,演技再好的人也會露出破綻,以你的聰慧也看得出來,你怎麽可以相信果爾仁的挑拔離間?果爾仁一心想讓你做撒魯爾的枕邊人,他對你示好,你必忠心於他,然後安排你在撒魯爾身邊,撒魯爾專寵於你,自然也會被他所掌握。”
她向我鄙夷一笑:“你果然知道這個道理。”
我一時語塞在那裡,久久地才迸出話來:“那好,你口口聲聲愛二哥,那麽你為何要頂著我的名字,變成了熱伊汗古麗,變了非玨的妃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