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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幼伯自承繼榮壽堂後,他就有點光杆司令的感覺。
倒不是說崔澤、崔彥伯等人對他不夠照顧,而是崔家的政治資源雖然多,但崔家的子侄也多呀,一層層分割下來,落到崔幼伯手裡的關系、人脈什麽的真心不多。
雖然還有蕭家扶持,但蕭家也有兒子呀,過去沒有嫡出的兒子,大家看在蕭南的面子上,盡量多給崔幼伯些照顧。
但現在不同了,蕭家還有蕭直和蕭真呢,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將大半的資源交給女婿。
另外,還有一點,榮康堂也好、蕭家也罷,終究不屬於崔幼伯。
他若想在官場上走得更遠,就必須有自己的勢力,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人脈網絡。
蕭南想到了,崔幼伯自然也想到了。
聽完蕭南的話,崔幼伯手揉著下巴,喃喃自語道:“唔,娘子說得沒錯,王家表兄是姑母唯一的兒子,就是看在姑母的面子上,咱們也該照拂一二。”
這是表面上的說辭,實際上呢,別看王梁在王家混得挫了點兒,但他的先天條件真心不壞。
王家是太原王氏的分支,在京城的族人不少。現在王家之所以不看重王梁,一是因為崔江,二是因為王梁在眾多子侄中並不出色。
但,一旦崔幼伯將他引入了仕途,王家就不會再無視王梁的存在,畢竟個人與家族之間是互利互惠的關系。王梁的仕途走得順了,王家也會承崔幼伯的人情,這樣一來,崔幼伯便又結交了一個盟友。
另外,王梁的妻子蔣氏也是名門之女,蔣氏在京城或許不顯,但在汝陽乃至洛陽一帶都頗有影響。
若是能借王梁與蔣氏交好。即便蔣氏不能在仕途上對崔幼伯有所幫助,他們夫婦在洛陽的產業也定會受到蔣氏的看顧。
在官場混了這些年,崔幼伯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不要小瞧任何一個人的作用,哪怕那人是市井無賴、或是坊間小民,到了關鍵時刻,都有可能派上大用場。
想到這些,崔幼伯緩緩點頭,而後隨口問了一句,“表兄善譜系?”
蕭南想了想。“姑母是這麽說的。”具體如何,她也不知道呀。
崔幼伯明白了,笑道:“好。後日我休沐,不如請表兄一家來做客?正好也請表兄將王家的三郎帶來,讓他與長生認識一下?”
說到這裡,夫妻兩個齊齊笑了。
當初他們兩口子決定重新修建一處專門的學堂時,就曾經考慮過。待學堂建成後,除了讓自家的幾個兒子入學外,還可以適當的吸納一些洛陽的族人以及交好的朋友、同僚的子侄來附學。
這樣做有兩個好處,第一,當然是有益於崔幼伯開拓人脈;第二,也是幫長生提前織就關系網。
因為世間的感情。除了血緣牽絆的親情,還有友情。
對此,蕭南還曾經說笑話似的將後世流行的幾句話告訴崔幼伯。所謂好基友,須有四大鐵: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嫖過娼、一起分過贓。
崔幼伯雖輕斥‘粗俗’,但卻牢牢記下了那幾句話,且反覆咀嚼,越發覺得有理。
而積微學院便是崔幼伯夫婦給兒子們營造的一個可以培養‘同窗’的地方。
現在看來。效果很不錯哦,學院開學才短短幾天。便有人尋上門來要求附學。
崔幼伯夫婦確信,用不了多久,榮壽堂的家學定能在京城闖出名號來。
“娘子,您為何對棲梧院的大娘這般好?”
次日清晨,崔幼伯去上班,靈犀長生去上學,蕭南和玉簪坐在堂屋裡閑話。玉簪很是不解的問她。
蕭南笑了笑,道:“呵呵,不過是順手幫一把,你且看著,用不了多久,她便能連本帶利的將人情還回來。”
玉簪還是不解,在她看來,崔江除了貪財、小氣外加無賴,真沒有什麽特長,以她家郡主之能力,幾乎沒有需要崔江效力的地方。
崔江能幫郡主做什麽?幫忙要債?還是幫忙耍無賴?
蕭南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她話頭一轉,問道:“對了,玉竹的情況怎麽樣?原想去看看她,又怕驚擾到她休息。”
蕭南離京前,玉竹診出有喜,現在已經懷孕五個月了,所以蕭南提前給了產假,讓她在家好好休養。
玉簪忙笑道:“好著呢,昨兒婢子剛去瞧了她,嘖嘖,又胖了,看來蕭海一家對她極好呢。”
蕭南一聽這話,滿意的笑了笑,隨即看向玉簪,忽然問了句:“你真的不想嫁人?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她就不信了,玉簪看到相伴多年的小夥伴們一個個有了歸宿,紛紛開花結果,她就一點兒都不羨慕?!
玉簪笑容一僵,旋即搖頭,她看到玉竹幾個幸福的樣子、看到玉竹那滿臉的母性光輝,確實有那麽一瞬的羨慕,但很快,她又想起了種種現實問題。
玉竹玉蘭玉蓮三人同時嫁人,因著蕭南的關系,她們的小日子過得很甜蜜,但也不是說沒有煩心事。
婆母啦、妯娌啦,她們嫁的大多是崔家、蕭家的老世仆,親戚關系遍布兩個家族的底層,各種牽扯處理起來不是一般的麻煩。
稍有疏漏,就有人背地裡說閑話,她們的婆婆偶爾也會露出不滿,覺得兒媳婦仗著是主母的貼身侍女,行事囂張、待人霸道,把男人壓得死死的,並不是什麽賢良婦。
好吧,其實也不止玉蓮她們三家,世間的任何家庭都存在婆媳衝突、家庭摩擦,時不時的鬧點兒小矛盾,你卻不能說人家過得都不幸福。
所謂幸福,其實是相對的,在某些人看來,那些生活中的小摩擦可以忍受,所以她便能過得幸福;而有些人覺得家中的瑣事太煩人,她實在無法容忍。那麽她的幸福便會大打折扣,而且最終會落得個不幸福的下場。
玉竹三人屬於前者,而玉簪則屬於後者。
為了不讓主人繼續討論這個話題,玉簪忙笑著轉移話題,道:“對了,昨兒我去後街看玉竹的時候,看到崔德志了。”
蕭南的注意力被轉移,她問道:“哦?他去後街做什麽?”
崔德志現在好歹是從七品的右監門直長,早已不是過去的崔家部曲,他去仆役聚集的崔家後街做什麽?難道是憶苦思甜?
蕭南才不信。這廝,絕對沒安好心。
玉簪露出一絲古怪,道:“他、他竟是拜會蕭海的。婢子好生奇怪。待他走了後,便去問了問蕭海,結果蕭海說,那廝什麽都沒說,只是來道謝。說承蒙玉竹關照,他的妹妹在崔家才能過得這般舒適。”
胡說八道!
這是什麽狗屁借口,一聽就是瞎掰。
蕭南擰眉,玉竹和蕭海都是她的心腹之人,她絕不會懷疑他們的忠誠度。但崔德志的言行太反常了,不用深想就能看出他的不對勁。
想挑撥蕭南主仆間的關系?
還是想——
蕭南想了好幾種可能。隨即又都自己否定了,最後她吩咐道:“你去告訴蕭海,讓他適時的跟崔德志接觸一下。探探他的話,看看他到底在作什麽妖。”
玉簪忙答應一聲。
蕭南又想起一位不安分的人士,問道:“對了,最近孫靈和那個什麽耿子西可還安分?”
自蕭南回京後,她就見過孫靈一次。且是在公共場合下,除了一句‘近日可好’。她都沒和孫靈多說幾句話。
她也不想說!
該說的、該提點的她都做了,可孫靈卻仍一意孤行,對於這種腦子不清楚的人,蕭南實在不想浪費唇舌。
唉,想想當時孫靈初見到自己的時候,端得是一副驕傲、清雅的模樣,讓人見了頓生好感,蕭南這才將她留下來。
結果呢,人家只是在演戲。
蕭南不得不再一次佩服,真不能小覷古代的女子,哪怕是街上的某個民婦,在某些情況下,也有可能是奧斯卡影帝級別的頂級演員!
玉簪回道:“孫靈每個七八日便會出去一趟,說是去市集買東西,有時是針線、有時是紙。到了市集後,她便甩掉跟車的奴婢,自己跑去見耿子西,兩人嘰咕上一小會兒,孫靈再回來。”
想了想,玉簪又補充了一句,“哦,對了,每次孫靈出去,她都會帶些銅錢或是值錢的食材過去。婢子猜測,您賞給她的那些首飾,有一大半都進了耿子西的口袋。”
蕭南緩緩點頭,“已經開始變賣首飾了,看來耿子西的胃口越來越大了,好,讓人繼續盯著,我覺得,他們快有所行動了。”
京城居大不易呀,耿子西一沒差事,二沒積蓄,他在京城又是租房子、又是吃飯穿衣的,哪樣都要錢。
而孫靈的月錢雖多,卻也不足以養活一個大男人在京城揮霍,所以,賣首飾、藥材是必然的。
蕭南推測,待孫靈將身邊值錢的東西變賣得差不多時,他們也該動手了。
蕭南所料不錯。
在她生日的前一天,崔幼伯一臉便秘的走了進來。
行至榻前,他也沒啥形象的一屁股坐了下來,用力一錘隱囊,恨聲道:“獠賊,竟敢去京兆府告狀?!”
蕭南忙問道:“郎君說的是何事?”沒頭沒腦的,這都說得什麽呀。
崔幼伯哼了一聲,怒道:“還有誰,不就是孫靈和耿子西嘛,下衙的時候,韋季尋人給我遞話,說是耿子西去京兆府告咱們侵吞祖先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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