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少夫人、錢大奶奶、謝二奶奶,並四位陸小姐,請!”
陳家三奶奶親自將陸家女眷引入花廳。
原本,她只需把人送到院內,那裡自有人招呼。
但因著方才王氏的失禮,三奶奶也覺得不好意思。陸家是陳家的客人,卻在陳家的門口被人嘲諷,其中固然是王氏的錯,但對陳家來說,也是一種‘實力不足’的表現。
打個不恰當的比喻,京中權貴也有幾家相互有仇,可大家一起進宮赴宴的時候,誰也不敢當著聖人或是皇后的面兒吵嘴。
為何,還不是敬畏皇家的威嚴?
如果陳家強大到了一定的程度,王氏還敢在陳家門前放肆?
沒能盡好主人的責任,三奶奶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待小齊氏等人愈發親切。
一直把人送到廣平郡主跟前,三奶奶才笑語盈盈的出去繼續迎客。
臨走前,三奶奶衝著廣平郡主使了個眼色,廣平郡主便知道了這事兒還有內情,但當著客人,不便多說,微微側頭,看了身側的大丫鬟一眼。
那丫鬟會意,悄悄的退了出去。
廣平郡主則熱情的招呼陸家眾女眷。
“這位就是定國公府的世子少夫人吧,嘖嘖,果然是個伶俐的人兒,看著就爽利幹練,是個管家的好手呢。”
廣平郡主乃將門虎女,生性爽朗,說話也乾脆。
“妾身齊氏見過郡主,郡主萬福。”
小齊氏笑著見禮,而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謙虛道:“郡主謬讚了,時常聽弟妹提到郡主,知道郡主是閨中丈夫、胭脂將軍。最是個殺伐決斷的人物,以前沒福氣拜見郡主,今日托弟妹的福。總算得見郡主真顏,才發現。弟妹說得還有不盡之處——”
廣平郡主挑眉,掃了眼一派嫻靜端方的謝向晚,又把目光轉回到小齊氏身上,道;“妙善哪裡說得不盡不祥?”
小齊氏笑道:“弟妹總說郡主如何了得,什麽千裡護送軍糧,什麽陣前安撫傷員,什麽馳騁亂軍陣營,什麽……卻獨獨漏了一點。她竟沒告訴妾身,郡主還是個明豔動人的大美人呢。”
一番話說的很是好聽,馬屁拍得也不錯,廣平郡主聽了,忍不住笑出聲,道:“我算什麽美人兒啊,都要娶兒媳婦的老太婆了,倒是你們家的幾位小姐,才是花朵般的精致人兒,瞧瞧。這俏生生、水靈靈的樣子,我看了都喜歡。”
小齊氏趕忙將四個女孩子一一介紹給廣平郡主。
在來時的馬車裡,陸昭被小齊氏狠狠的訓斥了一通。
陸昭並不把這個大嫂怎麽放在眼中。可大嫂此次卻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姨娘也說了,讓她出門後多聽大嫂的話。
如果在外頭出了什麽事,大嫂再跑回去告狀,姨娘第一個饒不了她。
再者,陸昭自己也明白此次來陳家的目的,隨著年歲漸長,她也想盡快尋個好人家嫁了。
女大當嫁嘛,似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兒。都能做兩個孩子的母親了。而她卻連個婆家都沒有。
在路上,小齊氏也說了。今日賞菊宴來的都是京城排的上號的人家,表現好了。姻緣便會自己找上門來。
而若是表現不好,出了什麽紕漏,她陸昭,這輩子都甭想嫁個好人家了。
小齊氏拉拉雜雜說了一車的話,還是最後一句話有殺傷力。
陸昭再任性、再乖張,她也不能拿自己的終身大事開玩笑。
是以,自從下了馬車,她就好像被人穿越了,文靜、嫻雅、規矩、守禮。廣平郡主問到陸家的幾個小姐時,她第一個站出來行禮。
還別說,陸昭的禮儀還是頗能唬人的,一個優雅的福禮,如黃鶯出谷般婉轉清脆的聲音:“阿昭見過郡主,恭請郡主安!”
廣平郡主抬抬手,笑道:“好個標致的姑娘,長得好,聲音也好聽。”
陸昭忙笑回:“多謝郡主誇獎。”
廣平郡主又一一與其他三個女孩子見了禮,而後一人給了一個荷包,權作見面禮。
寒暄了幾句,外頭又有貴客進來,廣平郡主方辭了陸家女眷,出去迎接來客。
花廳裡已經來了不少客人,有老有小,個個身著錦緞、插金戴銀,三五相熟的湊在一起閑聊,衣香鬢影、香氣繚繞,好不熱鬧。
“大嫂,我與阿穆去裡面轉轉。”
謝向晚不想跟小齊氏等人一起,便拉著陸穆的手,笑著告辭。
“好,也別走遠了,待會兒開宴的時候咱們一起坐著。”
小齊氏是帶著任務來的,她也不想讓謝向晚知道,所以還是各忙各的好。
而錢氏亦有其他的打算。
於是,三人各自帶了小姑,分頭尋相熟的人說話去了。
“二嫂,方才那兩人是誰?為何要針對你?”
陸穆是個細心的姑娘,旁人隻當門口那兩人是衝著小齊氏(或者是定國公府)去的,但陸穆卻看得分明,那兩個女人看二嫂的目光更加不善。
“還有那個年老些的婦人,看到你的時候,眼睛都泛著寒光。”
陸穆回想起公孫大娘的眼神,忍不住有些擔心。
謝向晚笑了,小姑貼心又聰明,她真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女孩子了。
輕聲說道:“阿穆真細心。那兩個女人我都認得,且還都跟我有些不睦。年老的那個,娘家複姓公孫,是個開辦閨學的落魄世家女,當年她在揚州時,曾與我有些言語衝突;年少的那個,娘家姓王,嫁與內閣大學士郭懷遠的長子為妻……”
謝向晚簡單的將兩人與她的糾葛說了說。說實話,她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公孫大娘,更沒想到她跟王氏勾搭到了一起。
“她們都與二嫂有些過節?難怪會如此失禮,”
陸穆恍然,很快又不安的問:“那她們若是找尋二嫂的麻煩,又該如何是好?今兒有這麽多貴客。她們不怕丟臉,我還擔心二嫂的名聲呢。”
謝向晚聽了陸穆的話,不禁輕笑出聲。道:“放心吧,她們若是想當眾出醜。我成全她們。至於名聲,大家又都不是瞎子,豈會看不出誰對誰錯?”
當眾與人爭執固然有些不好看,可若是人家欺上門來,自己還顧念什麽‘名聲’,一味的低調、大度、無視,也會遭人嘲笑。
謝向晚不會惹事,倘或有人來尋釁。她也不會退縮。
“妙善,站在那裡做什麽,還不過來說話!”
姑嫂兩個正說著,耳邊忽然想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謝向晚循聲望去,見不是旁人,正是成國公府的世子夫人陳氏。
“陳夫人安好,幾日不見,夫人愈發光彩照人了。”
謝向晚拉著陸穆走了過來,笑盈盈的跟陳氏打招呼。
陳氏嗔怒:“好你個妙善,嫁了人就變得口無遮攔起來。竟是連我都要打趣?”
說著抬手就要敲謝向晚的額頭。
謝向晚慌忙躲過,嘴裡連稱不敢。
陸穆站在一旁抿嘴而笑,她與成國公府的人也是相熟的。兩家都是金陵舊勳。素日也有些人情往來。
陳氏與謝向晚笑鬧了兩句,目光落在陸穆身上,不禁嘖嘖讚道:“這是穆丫頭吧,好些日子沒見,竟出落得這般好了。”
“見過夫人,夫人一向可安好?”
陸穆屈膝行禮,柔聲問安道。
“好好好,你祖母可好?你母親可好?”
陳氏照例詢問陸家的幾位長輩,腦海中閃過方才看到的謝向晚與陸穆牽手的場景。望向陸穆的眼神帶著暖意,忽的說了句。“你嫂子是個極好的人,平日裡多跟她學習些。定能有所進益。”
陸穆怔了下,慢慢咀嚼了下陳氏話裡的意思,片刻後,鄭重的點頭,“多謝夫人教我,我會好好跟著嫂子的。”
陳氏點頭,轉而看向謝向晚,道:“小姑娘很不錯,最重要的是性情好。”
謝向晚一臉得意,“那是自然,您也不看看這是誰家的小姑?”
陳氏無語,伸出一根食指虛空點了點。
謝向晚卻想起一事,“對了,兩位嬤嬤還在您那兒吧?”
“在呀,怎的,你想把人接過去?”陳氏問道。
“嗯,當時說隻兩三年的,哪成想家裡的事一件接著一件,就這麽給耽擱了下來。”
謝向晚不好意思的笑道,“勞煩您這麽久,真是過意不去。最要緊的是,我擔心,再不把人接回來,以後我就接不出來了呢。”
陳氏故意立起眉毛,‘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忽的自己也笑了,“罷罷罷,你也甭試探我,放心吧,當初我既然把人送給了你,自也不會再把人要回去。你什麽時候來接,隻管派了車馬來。”
“大恩不言謝,我就不謝您啦!”謝向晚跟陳氏相交近十年,彼此太熟了,根本不必說太多客氣的話。
陳氏也喜歡謝向晚的真性情,兩人說說笑笑很是親昵。
陸穆在一旁看了,不由心生羨慕,還有些好奇:二嫂說的嬤嬤又是誰?其中還有什麽故事?
陳氏與謝向晚又說到謝馥春,繼而又提到了幾樣新鮮的化妝法子,說得很是熱鬧。
對女人來說,美容是個永恆的話題,不多會兒便引來幾個相熟的貴婦一起談論。大家都是謝馥春的忠實用戶,談論起那裡的產品也都頭頭是道。
一時間,謝向晚和陳氏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正起勁。
花廳另一側的王氏和公孫大娘見了,又是眼氣,又是高興——機會來了,她們要當著眾貴婦的面兒,好好羞一羞謝氏!
ps:二更,謝謝孳淼親的小粉紅,那啥,還有咩——小粉紅們,快到某薩的碗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