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姨娘得到消息的第二天,聖人親自頒下旨意,賜名覺山寺為靈光寺,將寺廟周遭的百畝山地皆賜予靈光寺,並從內庫中撥出白銀十萬兩,用以重建寺廟和增建佛塔、藏經閣等。
聖人還表示,待靈光寺建成後,他將親自前來齋戒、祈福。而在靈光寺重建期間,慧遠大師、無塵(也就是‘建寧太子’)以及寺裡的一乾和尚們,暫時住在了京郊的皇莊。
聖人派遣了大量的護衛和錦衣衛前去皇莊保護,確保慧遠大師等僧眾們(主要還是建寧太子啦)不會受到任何騷擾,更避免受到任何傷害。
隨著靈光寺的重修,以及眾和尚們遷居皇莊,在京城瘋傳了幾個月的流言漸漸停歇了。坊間再也無人提及什麽‘建寧太子’、‘永昌舊臣’,也再無人非議聖人的皇位問題……一切都得到了圓滿解決,京城也再度恢復了往日的熱鬧與平靜。
提到京城的熱鬧,最近京城權貴圈裡還真有件喜事——九月初六,乃是定國公府齊氏太夫人的壽辰。
齊太夫人七十有三了,算不得整生日,但耐不住最近定國公府的風頭正盛啊,不管是跟陸家有關系的,還是沒有關系的,都想混一張壽宴的請柬,去定國公府刷個存在感。
正如許多人預測的那般,沉寂了四五年的定國公府又重新複興起來。
那日大朝會後,聖人照例留下幾位內閣大學士和看重的國公爺商量正事,以前‘國公爺’的隊列中,並沒有陸延德。但這次,聖人特意點了陸延德的大名。
在滿朝文武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陸延德興奮得老臉通紅,激動得險些同手同腳。內心更是擂鼓一般:老祖宗,您看到了嗎,咱們陸家又重返朝堂啦!
許是興奮過度。又許是身子真的虧損得厲害,陸延德從宮裡回來後就病了,手腳麻痹的舊疾複發,熱傷風加重,整個人又癱在了病床上。
幸好家裡的太醫搶救及時,又有謝向晚貢獻的大批珍貴藥材。陸延德昏迷了半日才堪堪轉醒。
聖人聽聞後。很是關切,親自安排太醫院的院正前往陸家為陸延德診治,並且從內庫裡賜下幾樣珍貴的藥材。還命內侍給陸延德傳話,直說讓他好生休養,其它的,還有宮裡呢。
聖人此舉很明白的告訴了眾朝臣:雖然陸延德身體不行了,但只要他忠心,朕就不會虧待了他!
聖人又唯恐還有人不明白,再次下了旨意。命皇長孫入九華書院讀書,並拜到陸離名下做學生……如此,九華書院風光無限,而陸離這個山長,雖無半品官階,卻成了皇長孫的老師。他日若皇長孫受封太孫、晉升太子。那麽陸離——
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啊!朝中的老狐狸們心裡都暗暗嘀咕著。聯想到‘建寧太子事件’、以及陸元身為定國公世子卻沒有得到任何獎賞的事實,許多人都猜出了真相。
尤其是與陸元一起深陷泥潭的幾家勳貴,更是心知肚明,看向陸離的目光中也充滿了感激。恩人啊,要不是這小子有急智,咱們幾家都躲不過聖人的清算哪。
有了這個緣故,齊太夫人的壽宴上格外熱鬧,京城數得上號的人家來了六七成,那三四成沒有親來的也命人送了豐厚的壽禮。
宗室、勳貴和權臣們紛紛上門,各種規製的轎子、馬車將陸家門外的巷子擠得滿滿的,門口唱禮的小管事喊得嗓子都啞了,門口卻還有那麽多蜂擁而至的貴賓。
迎來送往的管事們笑得臉都僵了,丫鬟婆子們端著東西穿來穿去,闔府上下都忙得不亦樂乎。大家忙歸忙,但心裡卻高興:主人家興旺,他們這些做奴婢的才能跟著風光啊。
瞧瞧今天這陣仗,嘿嘿,真給勁兒!陸家有多少年沒有這麽體面過了?!
下人們高興,主人們更高興,陸延德硬是撐著病體,親自坐在前頭花廳裡待客,而陸延宏、陸延修兩兄弟也不請自來的‘幫忙’。
陸家的女主人們,也都換上簇新華麗的衣裙,梅氏打頭,大夫人、三夫人緊跟其後,小齊氏和謝向晚綴在最後打下手,在諸多堂客中寒暄、周旋。
一時間,陸家賓客如織、錦繡滿堂,處處都洋溢著喜氣、彰顯著富貴。但仍有一個人不怎麽開心。這人不是旁人,正是今天的老壽星,齊氏太夫人。
按理說,自己過壽,有這麽多貴人前來捧場,四周的女客們更是圍著她說一些恭維、討好的話兒,老夫人應該得意、高興才是。
起初老夫人也確實很高興,但聽著聽著,她發現,身邊這些人每每恭維她的時候,總會有意無意的提到陸離。仿佛,今天她能有如此體面,全賴陸離這個能乾的孫子。
陸離能乾?他都幹什麽了?不就是開了個書院嗎?!
老夫人越聽越不舒服,明明她的元哥兒更出色,年紀輕輕的就當上了五軍都督府的經歷,五品的京官呀,多了不起!這些人怎麽就不誇誇陸元?!
這些日子老夫人身體微恙,雖有心出來幫小齊氏爭權,但年歲不饒人,從昌平回來後,她也跟著病了。家裡又有梅氏當家,老夫人的消息未免有些不靈通。
再加上建寧太子的事兒太大,陸延德和梅氏都信不過老夫人,所以那日商量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回稟她。
所以,直到現在,老夫人也不知道她的好元哥兒曾經給陸家惹了多大的禍端,而解決這一切的卻是陸離這個她從未拿正眼看過的二孫子!
“……老夫人,我家那個三小子您還記得嗎?最是個聰明伶俐的,明年剛好六歲——”一個身著秋香色褙子的中年婦人正圍著老夫人說話,扯了幾句閑話便入了正題。
老夫人皺了皺眉頭,今天這是第幾個了,一個兩個的都跑到她跟前說什麽孩子、上學!哼,這些人家的孩子上不上學管她什麽事,難不成還想通過她去跟陸離走關系不成?
老夫人滿心不耐,但想著今天到底是她的好日子,她還是強忍下來,嘴裡胡亂應了幾聲,“外頭的事兒有他們這些小輩兒管,我呀,就是個混吃混喝的老糊塗呢。”
老夫人說這話不過是自謙,但周圍的人在心裡卻默默豎起了大拇指:可不是老糊塗嘛,能乾的孫子正眼都不看,捧在手裡當鳳凰蛋養大的孫子又是個扶不起來的阿鬥,嘖嘖!
秋香色婦人聽了這話,臉上堆起的笑容也淡了下來,心裡暗罵了一句,再次開口的時候,便沒了方才的討好。
老夫人沒有察覺,因為她正好看到梅氏領著兩個兒媳婦進來招呼客人。梅氏依然是標志性的大紅衣衫、赤金首飾,而謝向晚也一身鮮亮的衣飾。
唯有小齊氏雖也穿著新做的衣裙,戴著新打的首飾,但眉宇間卻無半點喜氣。且神色萎靡,言行舉止都有些畏縮,怎麽看怎麽透著一股子小家子氣。
尤其走在姿態優雅、神情自若、清豔出塵的謝向晚身邊,愈發被襯得上不得台面。任誰看了這對妯娌,都會說謝二奶奶好姿儀,不愧是陸離陸山長的妻子。而齊少夫人就有些、呃,配不上世子夫人這個高貴的身份呢。
老夫人見了愈發惱怒,怎的,陸離處處搶陸元的風頭,如今連謝氏這樣一個鹽商女,也敢壓齊家伯府千金一頭?!
“老祖宗,輝哥兒媳婦來給您拜壽啦!”
梅氏領著個十五六歲的新媳婦兒來到近前,笑眯眯的說道。她嘴裡的輝哥兒,乃是陸家族長盧延年的長子陸輝,小夥子比陸離小兩歲,今年春天的時候剛剛成親。
老夫人原本不待見陸族長一家人,對於什麽輝哥兒更是沒有太多的印象,但她眸光一轉,發現梅氏領著的那個小媳婦腰腹有些粗,似是有了身孕的模樣。
老夫人心裡算了算,唔,陸輝依稀是今年娶得親,雖然她不記得具體是幾月,就打他出了正月就成親,滿打滿算到今天也才六七個月的光景。
而看這小媳婦的身形,至少懷孕四個月了。或許月份還更大些。
老夫人又掃了眼立在梅氏身後的謝向晚,雙眸閃爍了下,衝著那小媳婦兒招招手,慈愛的說道:“好個齊整的孩子, 咱們輝哥兒果然有福氣!”
小媳婦還是新婦,面皮兒薄,且她出身不高,從未見過這麽多衣飾華麗、舉止優雅的貴婦人,心裡早已怯了幾分,如今又因著老夫人的誇獎,滿屋子的人都看著她,她愈發膽怯和害羞,頭垂得低低的,細聲說了句:“老祖宗過獎了!”
老夫人卻親熱的拉起她的手,輕輕拍著,笑道:“不過獎,不過獎,你原本就是個好孩子嘛。對了,幾個月了?”
小媳婦兒的頭幾乎要垂到胸前了,巴掌小臉羞得通紅,更加小聲的說道:“五、五個月了!”
老夫人故作驚喜的說道:“哎呀,都五個月了?輝哥兒就是有福氣,年頭成親,年尾便能抱上大胖兒子。唉,不像他離二哥,這都二十多歲的人了,成親也快兩年了,竟是連個孩子都沒有!”
ps:過渡情節,有些平淡,接下來轉入新的情節,還請親們繼續支持。
pps:謝謝丁香貓、有玉璿璣親的打賞,謝謝親們的訂閱和支持,謝謝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