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正好。
童枝兒抬起頭,瞧著窗外的翠竹疏桐怔怔的發起呆來。
這已經是童朵兒出嫁之後的第六天了。
“娘。”
聽到有腳步聲過來,童枝兒轉過頭,衝著方翠微喊道。
方翠微笑了笑,面色有些憔悴。
她這幾日睡得也不安穩,大女兒出嫁了,她心頭擔憂的厲害,每到夜裡便是整晚整晚的睡不著。
“也不知道你大姐和姐夫現在到哪裡?”
方翠微沿著桌子,在童枝兒對面坐下,倒了杯茶之後,歎道。
“應當是還在去董家的路上吧。娘,你用不著這麽擔心,姐夫為人如何,這兩年咱們不是都看清楚明白了嗎?”
童枝兒安慰她。
“你姐夫我自然是放心的,我就是擔心董家其他的人。”
童枝兒覺得,必須得讓方翠微分散注意力才好,要不然你天天掛心童朵兒,還不得悶出病來。
當即,童枝兒站起身,拉著方翠微的胳膊,道:“娘,珠兒這兩天設計了新的首飾模樣,咱們快去看看。”
“珠兒又設計出新的了?”方翠微很是詫異。
“嗯”,童枝兒點了點頭,“咱們快點去,也給珠兒些意見。”
說著,她便是拉著方翠微進了童珠兒的屋子。
童珠兒的屋子不同以前,加了一排架子和一張桌子。
架子擺滿了裸色的木盒子,盒子裡放著一件件童珠兒親手設計的首飾,從簪子到步搖,從手鐲到扳指,一樣樣都是童珠兒的心血。
她的屋子敞開著大門。
童枝兒和方翠微過來的時候,童珠兒身子伏在桌上,手上的炭筆在紙上塗塗抹抹。
她是靠著炭筆開始學習的,後來的練習依靠的也是炭筆,毛筆對她來說。軟軟滑滑的,怎麽都用不好。
炭筆用著方便,她想畫什麽線條,就能夠畫什麽線條出來。
唯一的缺點就是。用過了炭筆之後,手上會不可避免的粘上一層炭漬。
二姐給她想了一個辦法,讓爹用細小的竹子做了筆筒,一節竹筒從中間剖成兩半,然後將削好的炭筆尾部系上一個牢固的細線,之後將其用剖好的半截竹筒給包著,竹筒尾部用線給系緊。
等到炭筆的下端用的差不多了,便拉動竹筒外捆綁著炭筆頂端的細線。如此,便能夠將炭筆往下降,接著使用。
童枝兒做的這個類似於現代的自動鉛筆。不過。這個“自動鉛筆”,得靠拉動外面的細線來完成。
童珠兒工作的認真,童枝兒和方翠微也不打擾她,輕手輕腳的進了房間內,拿起她擱在邊上的畫紙瞧了起來。
“二姐。娘!”
最後的線條完成,童珠兒轉頭,驚喜的發現童枝兒和方翠微竟然也在。
她起身跑過去,緊張的瞧著被童枝兒拿在手裡頭的一張設計圖,道:“娘,二姐,你們說說這個怎麽樣?還有什麽地方要修改的嗎?”
“嗯。這簪子頂部的圖案設計的倒是別致,咦,我瞧著怎麽這麽像咱家後院長出來的藍色楔?”
方翠微驚奇的道。
童珠兒點了點頭,笑著說,“娘,這就是咱家後院的藍色楔。我覺得好看,就用在了首飾上面,還行吧?”
“嗯,”方翠微點頭,伸手拍了拍童珠兒的肩膀。“我家三姑娘也是能乾的。”
童珠兒咧了咧嘴,然後看向童枝兒。
“珠兒。”
聽到童枝兒喊她,童珠兒將腦袋湊了過去。
“這裡的線條鋒利了些,你把它改成流暢一些的,效果會更加好。”
“嗯。”
童珠兒將設計圖拿過去,走回桌上又是一陣修修改改。
一刻鍾後。
“二姐,現在怎麽樣?”
“嗯,不錯了,珠兒,你今天設計了幾幅?”
“一共是三幅,一隻簪子,一份抹額,還有一隻梳篦。二姐,抹額和梳篦你都看了嗎?有沒有要修改的?”
童枝兒搖了搖頭,“沒有什麽要修改的,珠兒,你的設計已經很不錯了,往後只怕是我也挑不出什麽問題來……今天的加上昨天的二樣,一共就是五樣首飾,等明兒我就拿到縣裡,讓鋪子裡的師傅做出來。”
童珠兒眼睛閃亮,“嗯。”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身,三人看過去,正好對上扶著門框大口喘氣的童招福。
方翠微心疼的走過去,給童招福擦了擦臉上細密的汗珠子。
“阿福,發什麽事了?你怎麽跑得這麽急?”
“娘……先生說……我能夠……考……考秀才了。”
童招福說的斷斷續續,小小的臉紅撲撲的。
方翠微等人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童招福說的是什麽。
“阿福,你,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給娘聽。”
“娘,先生說我的功課很好,可以試著去考今年的秀才。”
“天!阿福你才八歲呢。”方翠微很是興奮。
童枝兒和童珠兒也是高興地很。
童枝兒所在的這個時空,科舉考試是沒有年齡限制的。只要你有真才實學,便可以參加科考。
當晚吃飯的時候,方翠微整個人都是笑嘻嘻的。
秀才考試的地點是在青州,兩個月後便是考試的日子。
阿福請示了明陽私私塾的先生,打算在家裡頭好好地看書和溫習。
不過,童枝兒卻是另有打算。
她在青州的鋪子,時常的有文人才子過來,這裡頭少不得都是秀才及其以上的。若是能夠從他們那裡探聽到解題的技巧以及出題的大致類型,阿福便是能夠針對性的複習,少費一些氣力。
而且,她還認識李雲聰、孟良、蘇子玉、柳文生和馮濤。
這五人在縣裡是少有的才子,便是在青州,也不是泛泛之輩,才學極為的出名。
只不過,這兩年他們也去了青州。不常在縣裡住著,童枝兒在青州開了鋪子,交給童招銀打點之後,便是待在家裡頭忙其他的事情。很少去青州。
如今阿福要考秀才,童枝兒決定與他一道去青州,順便拉拉孟良等人的關系。
童枝兒是個實乾的人。
當即,她便是將自己的想法對童知信和方翠微說了。
兩個孩子去青州,且童枝兒又是即將及笄的年紀,童知信和方翠微都有信心不下。
然而,阿福要考秀才,又是一件極為重要的大事。
一家人商量了,最後決定全家人都去一趟青州。
反正這兩個月,花生和黃豆都沒熟。他們也沒有什麽蓬要忙的。
只不過,這家裡頭得請一個人幫著照看。
第二天,童知信便是去了一趟童知德家。
童知德表示,在童知信不在家的這兩個人,他就幫著照看童知信家。
羅氏和周芸娘以及孩子在自己的家裡頭待著。未免有什麽意外發生,她們只有兩個婦女和一個孝在家,周芸娘回了一趟娘家,叫了管家過來住著。
大概是因為周芸娘嫁了人,且有些孩子,周老爺這兩年很長的時間都是待在村子裡,若是有什麽大事要處理。他才會坐車去青州。
是以,管家還有其他的下人都是在周家待著。
童知信做好了布置,方翠微等人又收拾了行禮,童招福主要是準備科考的書籍。
三天后,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童知信一家人便是朝著青州出發了。
這是方翠微第一次出遠門。
一路上。她從馬車上瞧瞧這裡又瞧瞧那裡的,整個人特別的興奮。
馬車走得並不快,第二天的上午便是到了青州。
童枝兒在青州的鋪子與縣裡的結構差不過,前面是店鋪,後面是住的地方。
房間一共有六個。因為他們來,原先一人一間的夥計,便是兩人一間了挨著住。
如此,騰出了三個房間。
童知信和方翠微一間,童枝兒和童珠兒一家,童招福自個兒一間,敲是夠了。
東家突然過來,夥計們都有些局促。
童枝兒說了一會兒的話,表示大家夥像往常一般行事就可。
饒是如此,夥計們還是有壓力。
他們最為直接的表現便是,在鋪子裡乾活越發的勤快和賣力了。
雖然,他們平時的時候也很勤快。
“童管事呢?”
童枝兒問的是童招銀。
一個夥計答道:“童管事今兒個出去采買新的貨物,估計到了晚上才會回來。”
童枝兒點了點頭,對夥計道:“麻煩你等會兒去酒樓裡定一桌菜,告訴夥計們,晚上咱們一道吃飯。”
夥計有點兒受寵若驚,“東家,這太破費了吧,你們吃這就好,我們就不必了。”
“客套什麽?我難得來青州一趟,平日裡都是靠著你們和童管事,鋪子的生意才會這麽好,請你們也是應該的。 ”
“如此便多謝東家了。東家你好好地歇著,小的先去忙了。”
“嗯,去吧。”
吩咐完要交代的事情,童枝兒走回屋子裡。
童珠兒這個時候已經將屋子給收拾的乾淨而妥當了,炭筆和畫紙擱在桌上,衣物都整齊地放在一邊。
“二姐。”
“珠兒,咱們去阿福的房間看看。”
姐妹兩個從屋子裡出來。
隔壁便是童招福住的屋子,這裡靠近竹林,是六間屋子裡最裡面的一間,安靜清幽,最是適合讀書了。
若是在房間裡呆的悶了,還可以到旁邊的竹林裡小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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