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集這次考上秀才的同樣沒幾個,可這李家村喬家就出了兄弟倆,對十裡八村來說可算是個大消息。
富庶點的人家就想著投田,讀書人家就想來求求經,總之兩位新晉的喬秀才從早上到村祠堂前的平地上就沒清閑過,一會兒招呼這個一會兒招呼那個忙得是滿面生光,借了他們的面子,喬榔頭和喬石頭也成了人奉承的對象。
遠遠棚子底下屬於灶房的位置搭著兩口巨大的鐵鍋,現在李氏就站在灶邊,沉著臉看人群中談笑風生的嶽氏和楊氏。
“婆婆,我看待會兒一輪最少要擺十桌,可照現在看來想要趕在午時前就擺一輪根本就不太可能。”小李氏心裡也酸酸的,自個兒兒子有出息,憑什麽村長媳婦和三嬸婆在那邊得瑟,自己卻要在灶邊做些打雜的小事。
“就是,這三妮妹子和苕花家幾個啥意思啊?”羅氏也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她那摳門的寡婦兒媳婦……,想到此處,羅氏在心裡重重“呸”了一聲,現在那曹氏可是自己正經的兒媳婦;以前雖然是摳門了些,可這次聽說遠福考上了秀才也是給家裡每個人都備上了一身材質不俗的新衣衫,她都還未在村裡那些人面前顯擺就先坐在灶背後燒火受罪,怎麽想怎麽憋屈,乾脆“嗖”的一下站起了身子,氣勢洶洶丟了手裡的火鉗:
“我看她喬三妮和李瘸子是不是覺得遠洋去請她們分量不夠,還在家裡擺譜!不如我這就親自過橋去請。遠宏。你也跑快幾步去下遊沙地那兒把苕花幾個給我叫回來,殺千刀的有爹生沒娘養不懂規矩,回頭我再整治他們。”
羅氏倒是殺氣騰騰地準備親自出馬,當然,這中間並不排除她想要借機偷懶的小心思;可是,還沒等她衝出祠堂前的壩子,遠遠的就有人認出來從河裡繞上來的正是走路一瘸一拐的李瘸子,只不過,李瘸子的身後好像不止三四個人吧?數一數足足七八個呢?
“哈哈,榔頭嫂子剛才說沒人幫忙你們家三妮不就趕著回來了嗎?”聚在祠堂邊上的是村裡李家的那些婆子媳婦們。起碼有十幾二十口人。昨兒要人幫忙她們拒絕得飛快,今天來得倒是早呢結果全都聚在祠堂口大榕樹下納鞋底看熱鬧。聽羅氏怎怎呼呼要親自和別人算帳,其中一個眼尖的便指著正往河岸上行的一行人。
“哼,算她喬三妮還算識相。”不過隨即羅氏的眉頭就皺得更緊:“讓她來幫忙又不是讓她們來享樂的。餓死鬼投胎似的還帶著同伴。”
羅氏說話向來毒辣。榕樹下的婆娘們早已習慣。也有那麽兩個看不慣她句句話都帶著詛咒,誰知道她背後說起村裡別的人是不是這個調調呢?當即又有人反駁了句:
“三妮一家子也不容易,畢竟還要養著個老人。”
說話的這女人姓黃。前面都生了三個女兒,不過她性子好強,遇上的董老四性子軟和,從來不敢有二話,日子倒還不難過;只是她婆婆董老太太總是拿生不出兒子被休的杜氏在她面前說道,其中意思自然不言而喻,時間長了,這黃氏倒是不像以前小羅氏那麽懦弱,而是叉著腰叫囂著女兒才是寶雲雲;也因此,黃氏對敢於收留杜氏的喬三妮一家挺同情的。
“喲,今兒杜氏怎麽過來了?”黃氏的婆婆也在人堆裡,聞言瞪了自己這四媳婦一眼,不過她孫子多得是,兒子也鐵了心要和黃氏帶著女兒好好過日子她也沒辦法,順著媳婦的眼神看過去正好看見李瘸子身後不就跟著他們家兩個兒子嗎,大兒子背上就背著個發絲銀白的老婦人。
幾人越走越近,眾人這才看清跟在喬三妮身後的應該也是一家人。男的和女的年紀不大,相扶攙扶看起來是一對患難夫妻,在這對夫妻身後跟著兩個手牽手的小孩,大的是女孩十三四歲、小的是男孩七八歲;這一家子看上去都病怏怏的,走路一步一喘的,要不是李瘸子的小兒子東子時不時回身牽著點,這穿得和街邊叫花子一樣的四人就像是隨時會倒地不起似的。
“另外那幾個是誰?怎麽會和三妮一家子一道。咱們家擺這個酒席可不是救濟叫花子的,別讓人汙了我兒眼睛。”羅氏看清另外四人心裡猛地一咯噔,抬腳就往河邊通往祠堂的小道上走去。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羅氏正想湊近點看清來者是否是自己心中猜測的那幾人,村長就領著一行人先和那隊人碰到了一起,而且村長身後不遠處,喬遠慧扶著李銀鳳一路說說笑笑眼看就到了。
“李村長,我這老婆子腆著臉給你添麻煩來了。”李虎子背上的杜氏見著李村長之後突然發狂似的掙了下地,筆挺挺跪到了李村長面前。
李村長雖然擺譜,但總歸不至於眼睜睜盯著個老人跪在自己面前,下意識往邊上挪了挪:“杜氏你幹什麽?也不瞧瞧這是什麽日子什麽地方。”
“老婦人不是也沒有法子了嗎?老婦人都這麽大年紀了,死了也就罷了,就怕死之前掛念太多,走得也不安心。”杜氏伏在地上,喬三妮用了好大的力氣也沒能拉她起來,老實憨厚說不出個什麽的喬三妮隻得陪她一起跪在了村長身前。見狀,她身後那病怏怏的黑臉婦人也跟著跪了下來:“李村長,我是喬五妮啊,我娘……我娘這也是為了我……”
喬五妮!這可是李家村的大名人啊!十五歲就敢跟著個走街串巷的貨郎連夜私奔,李家村還沒出過這種離經叛道的大事。也就是因為這件大事,當年只是被趕到喬家偏房住著的杜氏才正式被喬成金寫了休書趕出喬家。
“娘。三姐、五妮,不用你們這麽委屈。”剛才扶著喬五妮的男人上前將杜氏和喬五妮扶起來,李瘸子不善言語,但很心疼媳婦,也忙上前扶了喬三妮起身。
“李村長,這是怎麽回事,上來又是磕頭又是請願的總要說個所以然來吧?”柳樹屯的村長是個善心老好人,見著有人哭哭啼啼的就受不了,當即就要出來主持公道。
李村長無法,隻得唔了一聲。問杜氏道:“杜氏你也聽到柳村長問的了。你二話不說就跪在我面前倒是要幹嘛啊?”
“我這女兒女婿不成材,在外這麽些年都漂泊無根,如今惦記著我這死老婆子打算回來給我養老送終,只是……他們一家在李家村沒戶沒籍又沒田沒地。這日子要怎麽過下去?”杜氏也是豁出去了。女兒跟人私/奔、她被個莊稼漢子休棄。這還不夠丟人嗎?現在不過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求著村長發發慈悲有什麽好支支吾吾的。
“杜氏,你看今兒是人家喬家的大喜日子,你能不能改日找我商議此事?”李村長厭煩地皺眉。又不好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訓斥她,隻好試圖將這個事情往後推一推。
杜氏是知道李村長這個人,你要是他多公正廉明不可能,你要說他貪婪也不至於,但要是找到他辦事,沒個半貫銅錢的根本說不上話,一口氣要給四個人落下戶口也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喬三妮和落魄而回的喬五妮誰也擔不起這負擔。也正是因此,杜氏才決然選擇出來當個攔路虎,當著大庭廣眾下,李村長即便伸手怕也不會那麽厲害吧。
“去去去,這是哪來的晦氣叫花子,可別耽擱了我兒的秀才酒宴。”羅氏心裡那顆石頭已是落了地,氣恨之余根本就不賣杜氏的帳,硬生生擠過去將道路給讓開:“村長,快帶著客人進去吧。”說完,她還張開雙手擋著杜氏和喬三妮等人。
“唔,的確不能耽擱了客人。”李村長略為不悅地瞪了眼李瘸子,好歹兩人都算是幫李府做事,你怎專門拆台呢?
“李村長,這村長一職本就是為村民辦事,吃茶喝酒之事能緩一緩,這為民請命的事情可緩不得,這家人我看著怪可憐的,要的不過是你一句話,何必著急躲閃呢。”柳樹屯的村長也不知是什麽緣故像是和李村長杠起來似的,就是站在原地不動身。
“柳村長,這事情你不知道情況。不是我不想一句話答應下去,他們這幾人可都是他們喬家老太爺親自吩咐從戶籍裡除名的人物,如今老太爺雖然過世了,我們也不好違背老人家的遺願是吧。再說了,我給他們承諾辦戶籍是個小事,只怕喬家現在的當家人不滿意啊。若是辦新來的獨門獨戶,保長那兒……”李村長重重咳了兩聲,暗道柳樹屯這村長不知吃了什麽藥,要在這兒和自己較真。隻好實打實將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
很簡單,若是喬五妮一家子想要不花銀錢上戶籍那就得有家族願意接手, 要是想直接立成外來戶,像是當年關獵戶一樣,四個人依著現在的行情要繳納不少的銀錢,看喬五妮一家子這樣子,是能拿出銀子的樣子麽?
ps: 待會兒還有一更!
ps:昨兒是愛璦姑姑過生日,之前表弟定了酒店請客時就給每個人都打了招呼不能在姑姑面前露陷,聯合大家給姑姑一個驚喜。
姑姑也是個自尊心強的人,五十歲生日見都沒人提及也沒親戚打電話詢問一聲相當失落,據說早上情緒很低落地和姑父商量晚上兩人出去吃頓串串香算了,當時姑父也都還被蒙在骨裡,說要讓表弟回家給她慶祝被她攔下了。
之後她就上班去,中午我負責去騙了她出來,還假意責罵了表弟和表弟媳一頓,結果帶她到酒店出了電梯,一屋子人推著蛋糕出現在她面前,讓她當場淚奔……
結果就玩嗨了,今天愛璦才到家
不說了,抹淚去碼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