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誰聽到這也獨特稱得上怪癖的愛好或許都會覺得不可思議,說不定還會感歎一聲擁有者真是單純愚笨得可以。雲英聽辛震這麽說的時候立夏正蹲在牆角試圖挽救被雲英就那麽隨意栽在牆角的爬山虎,本來是想笑一笑的,可看著他蹲在牆角那冷寂的身影,雲英隻覺得鼻酸。
需要多無聊多孤單才會采取這種最愚笨,最耗時的實驗方法?立夏其實是個萬事一點就透的人,估計最初他只是想用這樣的方法排解寂寞孤獨,時間一長,這樣的習慣便深植於心。
十多天時間,辛震會在送飯前後偶爾和雲英說那麽幾句,但就是寥寥幾句,雲英也能聽出辛震對立夏的關心和愛護,從他口中,雲英也知道了立夏在這岐山別莊生活了十六年,這十六年幾乎沒下過山,也幾乎沒見過外人。
“要看。”立夏其實沒那麽想看這叫什麽“油菜”的種子,只是看著雲英捏著腰帶那副吝嗇模樣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看她眉目彎彎的模樣他的心裡也跟著舒暢許多。和她相處,他總是能暫時忘記自己的事情。
“呃……”雲英帶著種子在腰間本意就是想在水潭邊上騰出一塊空地來撒下去試試出苗率的,見立夏伸手,細長眸子中閃過戲謔眼神才發覺自己有些反應過度,訕訕取了紙包出來打開讓立夏看:“這個你可要小心一點,掉一顆可就少一顆;到時候吃涼拌豬耳朵的時候就少放一杓辣椒油。”
立夏聞言伸手時當真就多了一絲小心翼翼,他最喜歡雲英做的涼拌菜。夏日吃著爽口不膩,特別是豬耳那一塊,脆生生的咬起來也非比尋常。有一次沒吃完剩下了兩片被辛震吃下去後驚為天物,可他不管怎麽做都沒辦法做出那個口感來。之後再對上雲英的時候,辛震便顯得有些諂媚討好,遇上雲英心情好的時候就會多做一些此類菜肴給辛震、辛離兩個換個口味。但辛震只是知道涼拌菜裡家裡紅油,紅油怎麽做。他目前還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辣椒油?”立夏跟著雲英的唇形吃力地說出了三個字的疑問句。
“對,這個就是我常常給你帶的菜肴裡面必備的菜籽油種子。辣椒上次你也知道就是你們說的毒紅果,那個我做了不少能給你們,可這菜籽油也是人家給我的,實在是不能分出來,等明年種成功了別的人不說,你立夏哥要吃還是能管夠的。”見著立夏對紙包裡的菜籽小心翼翼的樣子,雲英也不由微笑出來;她和立夏相處的模式如今基本固定了下來。那就是她多說話少做事、立夏少說話就要多做事。
待得覺著立夏看得差不多了,雲英指著剛才看好的兩攏平整點的地面說道:“待會兒咱們把那邊的玉米全掰了。我帶點回去。剩下的你讓震叔照著桌上的這些給你家主人做一點。好歹人家也是出了種子的人。以後要拿這些玉米出去送人也好、自己留著做政績也罷,好歹他要享用過才說得出作用來啊。”
“然後在這邊的土給松松,弄成兩臂寬的土壟苗床。我都仔細看過了。靠近水潭這一圈的土地最肥沃,最適合做油菜籽苗床了。”雲英一邊說一邊在水潭邊大概二十來平米的地方繞了一圈。末了再次遺憾得歎了一口氣:“這水潭邊的土質真的不錯,可惜我只有那麽點種子,不然把這一片都培育上油菜種子,過兩月能出多少油菜苗啊。”
她的歎氣一聲高過一聲,立夏想要忽視都很難,在她走後立馬拉鈴叫來了辛震。
“少爺,是雲英小姐今天吃了我讓廚下用黃金樹果實做的吃食沒吃下別的吧?在哪?”一到立夏的院子,辛震就迫不及待的東張西望,跟在他身後同樣急急趕來的辛離則突然轉身。
“我也想起來了,少爺和雲英小姐今兒是在望月亭用的午膳。”辛震見兄弟背影消失才覺失誤,急忙想跟上。
只要雲英來岐山別院,後花園連同山谷范圍就是前院所有人的禁地,唯有她帶的東西太多兩人沒吃完,剩下的就能輪到他和辛離打打牙祭;當然,摸清楚這個規律的辛震這幾日只要雲英來,便會送不少的東西來後院,盡量要雲英吃岐山別院的東西,那他們兄弟倆就能多多吃上一些雲英帶來的食物了。
倒不是兩人貪嘴,只是能夠見到一向冷冰冰的少爺會因為他們兩人的搶食而變得多了生氣,他們自己便覺得莫名的心安。
立夏沒擋著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往瀑布下方的望月亭跑,因為有些事情他也需要在那邊吩咐,便隨後夾著紙筆也施施然來了亭子當中。
桌上的確還留著不少吃食,兄弟倆不知道從哪掏出了一個酒葫蘆,正一人一口吃得歡,見著立夏從小路上飄然而來,兩人這才收斂了囂張的氣焰,給立夏讓出了靠裡的位置。
立夏坐下後便從袖中抖出了十數粒油菜籽來,要是雲英在這怕是會嚇一大跳,她都不知道什麽時候立夏“偷”了這麽些在手中。
“少爺,這是雲英小姐給你帶的新吃食?”辛震大嗓門一吼,伸筷子就打算夾兩個入口。也幸好他是用的筷子,要是用手讓立夏順出來的油菜籽有了什麽閃失的話怕會被一掌給打到水潭裡喂魚去。
饒是如此,也聽得他手中筷子哢擦一聲響後斷成了四截;立夏修長的手指呈剪刀型護在十余顆黑的黃的菜籽之上。眼神凌厲又帶著一絲殺意,嚇得辛離一個激靈,壯如山的身子從桌邊一躍到桌前跪倒在地:“屬下冒犯,還請少爺治罪。”
那廂,辛震也放下筷子,起身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少爺上一次這個表情是什麽時候?好像是前院一個莽撞小子無意間進了後院踩死了花園裡的一株果樹吧?
“這種子望月有,半個月內我要兩百斤。”和別人相處,立夏絕對是現在這副模樣——冷漠傲氣;而且絕對不會開口說話,依然只是言簡意賅的在紙上運筆如飛。
“屬下領命。”辛離這時根本就不知道這油菜籽被望月國的人看得死緊,還道立夏處罰算輕的,背負兩百斤雖然艱難,但卻難不倒他離叔。
辛震也松了一口氣,“那屬下這就準備花盆去。”看來立夏並非寶貴這東西,只是因為這東西是“稀有種子”,在沒弄到大量種子做實驗前,寶貴點也是正常,只是,兩百斤這麽小的種子,花盆可能要多備上一些了。
“不用,這片地騰出來。”立夏的紙條再次飛到了辛震面前,雙手在辛震抬頭後飛快點了水潭四周估摸五畝地的范圍來,居然佔了山谷的五分之二。
“少爺,這黃金樹不是還沒完全成熟嗎?”辛震震驚地望著立夏,五年時間,今年眼看著就是這黃金樹大功告成的一年,還沒獻給那人看過就開始破壞。
“半月後。”立夏皺眉又扔出一張紙條,沒發現自己的耐心變好了一些。
辛震這才松了一口氣,丟給辛離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後開始勤快地收拾桌上殘局,再不敢和立夏像之前那樣隨意玩笑了。
雲英從西山上下來便聽見上遊隱隱傳來鞭炮聲和人聲,眼神閃了閃,加快了腳步往家趕;關家的大門一如既往的關著,雲英推門進去的時候賈氏拄著拐杖站在院子裡,見雲英進門露出個看不出情緒的微笑:“雲英回來了。”
“婆婆,外面……”外面肯定發生了什麽事,曼兒這小靈精竟然不在。
“你兩個堂兄過了童生試,現在全村的人都聚在上遊喬家沾喜氣呢。”賈氏沒見過喬家這兩兄弟的真實面貌,但任誰最看重的兒子一朝被人超越心裡怕都不好受;喬遠貴這是第三次參加童生試,過了不足為奇,然喬遠福不過比雲英大八九個月,十一歲還不到,竟然就考中了童生,比當年關平還小了一歲。
雲英一時可沒想到這邊去,脫離了老院子這麽些時日,她聽到這消息就像是聽到一個普通交情的人家家裡發生了喜事一個反應, 那就是皺了皺眉:“這意思咱們家要隨出去兩份禮?”
不能怪她發愁,平日裡從珍味居那兒靠買賣獵物掙到的銀錢只能維護家裡日常開銷,遇上個人情往來可就要動用老本的。辣椒換的五百兩銀子分成兩份後雲英又拿出了一百兩給賈氏攢著作為給關平日後的開支;之外,她自己在喬全和遠根、曼兒身上也花了差不多五十兩。
也就是說,掙來的銀兩手裡只剩下一百兩。
都說手中有糧心不發慌,作為一個有志於長期和土地抗戰的穿越者來說,有錢就買土地似乎是一種找存在感的最佳方式。她原本打算年後買一些肥田也種點稻子什麽的,關家名下在李家村可就只有這一個院子的地契,西山那邊萬一被別人發現那就沒她什麽事兒了,買賣山頭這事太渺茫,況且西山估計已經是別人的私人財產,還買個毛線。
思前想後,要開源節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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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 妖孽無罪 的桃花扇!愛璦會繼續努力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