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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四,秋高氣爽,正是適合成親的好日子。
省去了迎親的步驟,婚禮在雲英的堅持下舉辦得有些類似於她前世的感覺。到喬家門口的小道兩旁布置了許多盆金桂,從村道一路走來清香撲鼻,村裡許多不曾涉足下遊的人才發現這兒竟然大變了模樣。
小道盡頭是雲英家隔出來的院門,在這兒擺放了張朱紅八仙桌,村裡慣常做知客的李二夫婦和村長夫人坐鎮在此,負責來客唱名和收撿禮物。
進門後但見得處處貼著大紅喜字,洋溢著濃濃的喜慶氣息。客人來了之後左轉就是今天的宴席主場,剛剛收了玉米的沙地楊氏請了村裡幾個男人幫著平整了出來,從祠堂搬來了十張桌椅再加上村民家借來的湊夠了三十桌。珍味居的劉二掌櫃正帶著七八個機靈的店小二忙著切菜做菜,一陣陣飯菜香味讓賓客不自覺吞起了口水。
雲英家院子前面也擺了四桌,這四桌待會兒可是喬家的近親和個別身份不一般的人坐的,譬如說村長和珍味居的劉大掌櫃。
不管是院子裡還是外面沙地上,都能見著雲英家院子堂屋裡的一片大紅,高高的喜燭火光柔和,映照著大紅牆壁上的“天地君親師”牌位,神龕上擺放著四色貢品。神龕下一張鋪了紅紙的八仙桌上用大紅鑲著金邊的盒子盛裝了兩個方形物體,據說那就是男方今日的高堂了。
女方正經高堂的位置目前也空著,倒是邊上端端正正擺了四把椅子,待會兒讓喬成銅夫婦和唐卓然夫婦坐上去見證風獨幽和雲英二人的結合。
風獨幽一身喜氣的新郎衣袍,並未戴冠,一頭墨發以紅綢高束,留下幾縷片飄在臉頰側。俊逸的面龐上雖然不像別的新郎那樣掛著傻笑,但高高上揚的唇角還是出賣了他喜悅的心情。今日的他看上去格外的俊帥,甫從二進院子一出來就讓來參加雲英婚禮的老少發出一陣陣驚呼。
辛震和辛離一左一右跟在他後面,由辛離牽頭。幫他介紹了一些李家村裡對雲英姐弟三個釋放善意的村民,以及從鎮上回來參加婚禮的喬四妮一家和喬遠宏一家。不管別人說什麽說得多熱烈,風獨幽一律微笑點頭帶過,雖然不親熱。倒也不失禮貌。
三人很快來了李村長這一桌。劉大掌櫃從來婚禮現場就像是屁股底下長了刺似的動個不停,殷巽侍衛親自上門打招呼的人今日成親,那通鎮西將軍的大人物會來參加婚禮嗎?他一直在人群中尋找。可惜場內客人太多,熙熙攘攘熱熱鬧鬧讓他根本看不出誰的氣質比較特殊。
正當他把目光投向長相威武卻略跛腳的胡伯時,李村長又喋喋不休纏了上來,新郎親自上前道謝,他也像是得到了解脫似的忙脫身開來:“村長,你知道雲英這夫君是何來頭麽?”
李村長很滿意雲英家今天的婚事,珍味居竟然關門不做生意來祝賀,這是不是意味著雲英家和珍味居的關系不錯。日後村裡出產的那些東西是不是也和珍味居商量商量給出個高一點的價格呢?誰知道劉大掌櫃整個過程一直心不在焉,好不容易說話了問的又是別人的事情,好在風獨幽的事情他聽媳婦說了些,倒也不至於一問三不知:
“你是說風小哥嗎?他啊本身沒多大來頭,不過是個小花匠。只是聽說他有個能乾的義父很受鎮西將軍看重幫鎮西將軍養花呢。他也跟著掙了好些銀錢。”
“鎮西將軍?!”劉大掌櫃眼前一亮,有門!這才將注意力給移到風獨幽身上。越看他越是疑惑,風獨幽看上去氣質卓然一點都不像是個小花匠,不過想想雲英身上也沒有村姑的那種土俗膽怯,便也不算什麽。只是?跟在風獨幽身邊的左右二將看上去好奇怪。
花匠還能有人侍候的不是沒有,但這侍候的人也太不尋常了點吧?他劉大以前也不是沒混跡過貴人圈子,有些人家的管事或是侍衛也沒這小花匠身邊的下人來得氣派。而且。這兩人身上他還嗅到一種和殷巽相同的味道。
“少爺,這位是珍味居劉大掌櫃,和雲英小姐一直有生意上的來往。”辛離不愧是風獨幽身邊的萬事通,只需要一眼便能將人物和調查結果上的對上號。
“嗯。”風獨幽輕輕嗯了一聲,也算是今天來賓當中待遇相對好的了,辛離立馬給辛震使了個眼色。辛震一個激靈,提起手上的茶壺就幫劉大掌櫃斟滿:
“劉大掌櫃,咱們家少奶奶過去多承蒙你照顧,這份情咱們家少爺記下了,現在先喝茶。待會兒我辛震來陪你不醉不歸!”
辛震?!劉大掌櫃神情一變,“不知這位兄台是否識得殷巽……”
殷侍衛三個字都還沒說出來,辛震就哈哈大笑:“你說殷巽那長舌的家夥,怎麽不認識,我們可是一起摸爬滾打出來的兄弟……”
“咳咳,”辛離瞪了辛震幾眼不見他有反應,隻得重重咳嗽兩聲,沒看到劉大掌櫃驚駭的眼神直往少爺身上瞄嗎?可別走漏了身份壞了事,“阿震,門外好像又有客人來了,你去幫著接下。”不得已,辛離隻得實施調虎離山,辛震嘴上沒個把門的,這劉大掌櫃可是當年鎮西將軍剛嶄露頭角時收攏的一個幕僚,要不是這十來年守在百家集腦袋沒那麽靈光了,七八個辛震也不是對手。
“有嗎?有嗎?”絲毫不知道上當的辛震嚷嚷著就往門邊上擠過去,也不想想在李家村就算有客人到場那也是人家雲英的客人;可當他擠到門邊八仙桌邊上時還真讓他給見著個熟人:“哈哈,殷巽!剛才都還在說你小子,你竟然就來了!當真是說不得啊。”
殷巽其實都才剛剛拐上小道,一臉的風塵仆仆,面色看起來也不大好。被辛震的大嗓門一吼,一腳踩空直接撲進了旁邊的水溝裡。
“哇哈哈,還沒見著少奶奶你就開始磕頭了。”辛震又是一陣幸災樂禍的狂笑,衝了出去幾乎用提的將他給拽進門,提溜到了風獨幽的面前。
“屬下殷巽先給少爺道喜了。”殷巽自然見著了旁邊的劉大掌櫃,與其讓他繼續胡思亂想的倒不如再給他多提個醒兒,一禮下去,果然見著劉大掌櫃面如金紙。
“……”風獨幽挑了挑眉,旁邊辛離認命發言道:“少爺問你怎麽突然來了?”
殷巽在心裡微微歎氣,少爺會說話這事兒還是他給辛離說的,怎麽辛離還在做這個代言人。不過現在不是說這茬的時候,殷巽從背上包袱裡拿出兩個木盒呈到風獨幽面前:“少爺,您義父說您拿到的印璽並不能代表他本人受禮,所以讓屬下送來了他的兵符,讓您拜完後屬下再給他送回去。另外一個盒子裡的是他送給少奶奶的見面禮,說是明早該敬茶的時候請您轉交。”
風獨幽漠然的神情終是解了封,眼神複雜地接過兩個盒子,低聲問了句:“他……,不怪我?”
“他吩咐屬下給您帶了幾句話,不知道……”話可不是什麽好話,殷巽怕在外面當著人罵了丟了風獨幽的臉面。
“說吧。”風獨幽倒是覺得在大庭廣之下受了寧北川幾句訓,他知道後一定會高興的。這麽多年的相處,他心目中寧北川的地位可要比京中親生父母高出許多,要不是攝政王堅決不同意,他早就改了這“風”姓隨了“寧”姓。
“咳咳!”殷巽清了清喉嚨,捏著嗓子模仿寧北川氣怒又無可奈何的語氣:“兔崽子當真是翅膀長硬了,都知道算計老子來了!罷了罷了,就看你花費這麽多心思的份上就知道你小子是鐵了心, 這點真的隨老子。要是老子不同意,豈不是讓你又步入老子後塵?這可不行,老子還年輕,還能等著個姓寧的孫子繼承衣缽,所以,你的事情盡管放心,京裡追究起來讓他們盡管衝著本……來!皺一下眉頭老子不是寧北川。盒子裡的是我寧家的家傳之寶,洞了房後記得交給你媳婦隨身佩戴,辟邪驅毒報平安的。”
寧北川這個名字在場也只有劉大掌櫃和風獨幽幾個心知肚明,旁人只聽了個莫名其妙,但也估摸著是新郎的長輩本人來不了,托了人又是帶話又是帶東西的也算仁義,就是口氣太過粗俗,脾氣好像也不怎樣。
“呃,少爺。主子還說讓您別把功夫全耗在少奶奶身上,年後他回來可是要檢驗的,若是你輸了的話……”殷巽看著沒人注意,踮著腳尖湊到風獨幽耳邊上叮囑了寧北川最後的交代,卻被風獨幽一個錯步躲了開去,並飛起一腳直接襲向他心口,還伴著一個咬牙切齒地“滾”字。
“哎喲。”殷巽一個狼狽的驢打滾避開風獨幽這狠辣的一腳,翻身坐在地上狼狽不堪:“少爺,接到飛鴿傳書後屬下就被主子趕出來,五天五夜不眠不休才從懷縣趕到李家村,您就這樣對待屬下?屬下能不能找少奶奶擊鼓鳴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