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雲英才將地上的立夏給拖到了chuang邊,但人小力微,實在沒法子再繼續將他往chuang上搬了,想到帶她進來的辛離,雲英此時已是著急多過了害怕,忙狂奔到了院門口對著外面大聲叫了起來:“辛大爺,辛大爺,你在哪?”
可她嘴裡的辛大爺此時早已和辛震去了前面大院子,這一向被列為禁地的後花園可沒人能聽到她的呼喊。
喊了幾嗓子後,雲英又聽到房間裡發出了一聲巨響,趕緊又回了屋子;發現立夏已經自己爬到了chuang上,不過chuang邊上放衣服的籃子被他推倒在了一旁;而且他人雖然是躺了上去,鞋子都還掛在腳上要掉不掉的。
“算了。”雲英放棄了叫人幫忙的念頭,在井沿邊上找到了洗臉架,還好上面有軟和的棉布巾和乾淨的木盆。
打了冷水,為了方便行事,雲英乾脆也脫了鞋襪坐到了chuang上,不斷的用濕毛巾給他冷敷;看他痛苦的撕扯衣服,想著已經侍候他脫了鞋襪,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解了他的腰帶、拉開了他的衣襟,盡量讓他能睡得舒服點。
“唔唔……”
雲英在第n次給立夏換上冷布巾時突然聽到他喉間發出了聲音,雖然模糊不清,但她還是能確定這聲音是立夏發出來的沒錯。
“立夏哥……”雲英湊到他耳邊輕輕喚道,想要聽得更真切一些。
“唔……唔”依然是模糊不清聽不出語調的雜聲。雲英卻無端得感到酸楚。
古今往來不管是誰受了傷、有了苦楚,毫無意外的都會在最脆弱的時候呼喚自己的母親;就是她前世只是個孤兒在傷心落淚難受的時候也會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掉淚咬著拳頭叫“媽媽”。
可立夏雖然是痛苦得翻來覆去難以沉睡入眠,但喉間的聲音卻聽不出他是在叫什麽。
能聽懂別人說什麽,喉嚨又能發聲,又為什麽沒辦法說話呢?
雲英不是專業的醫生自然給不出專業的答案,但在她穿越前曾經在某電視頻道見到過一個廣告:一個有聽力障礙的孩子原本是沒辦法說話的,但他父親卻每天不厭其煩得對他開導教育,終於有一天,孩子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拉著他的手叫了一聲“爸爸”。
記得聽到那聲明顯有些呆板的“爸爸”時,她有多麽震撼。再想想立夏的身份和如今的世道。要是有人能夠耐心教導他。他會不會也能開口說話呢。
雲英在又一次聽到立夏從喉間溢出難受的呻/吟時趴在他耳邊,盡量跟著他的節奏輕輕說道:“好熱,好難受。立夏哥,難受就要說出來別人才知道。我熱……。我難受……”
“唔唔……唔唔唔。”不知道說了好多遍。立夏張了張嘴。不知不覺間真的跟著雲英教導的頻率呻/吟了起來。
“我熱,立夏哥你熱不熱?”雲英都不知道兩人維持著呆板的遊戲有了多長時間,反正覺得自己的嗓子就快冒了煙。問了一句後轉眼在屋裡打量,想要找著喝水的工具。
“熱……,我熱……”chuang上慢慢攤開了身體沒在掙扎的立夏竟然在雲英的引導下說出了三個比較清楚的字眼,讓正在chuang邊穿鞋的雲英驚喜地回頭:“立夏哥,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我沒聽到。”
“熱,我熱。”這一次,立夏的吐字又清楚了一些,至少雲英能夠清晰的分辨他說的三個字就是她一直教的那三個,而且語音中都還帶著百家集人特有的音調。
“哈哈,再說一次!再說一次我幫你涼快涼快身上。”雲英像是沒聽夠短短的三個字似的,趴在立夏耳朵邊上誘/哄道。
高熱中的立夏明顯是個聽話的孩子,聞聲很老實地又跟著重複了一遍:“熱,我熱。”
雲英此時的心態不亞於一個母親教會孩子聽到他第一聲說話時的激動和成就感,這份成就感讓她有些飄飄然,生怕待會兒立夏就忘了這個新學會的“知識”;趕緊送上了獎勵:“立夏哥真聽話,我給你涼快涼快身子。”
說實話,剛才她還顧忌著所謂的男女之別隻敢解開了他的衣襟沒敢上手多做什麽,熟悉了這半天,她就像個“小媽媽”似的照顧了立夏許久,潛意識中,和立夏之間的男女之別對她來說幾乎淡化消失;為了實現對立夏的獎勵,雲英手腳麻利的幫他脫去了式樣繁複的外衫,留了裡面的褻衣中褲,見立夏因為這番折騰反倒沒那麽難受不由低聲抱怨道:“耍帥是要付出代價的。這鬼天氣穿這麽幾層沒病都得悶出病來。”
下chuang放衣服時,雲英總算是找著了chuang邊上竟然就放著一個藥罐子,用一旁的筷子攪了攪,發現了柴胡的蹤跡,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柴胡可是退燒劑,想必立夏的主子不是太差,知道給他找大夫。
藥罐裡的藥幾乎是滿的,也不知道立夏吃過沒有。雲英又到chuang邊讓立夏複習了兩遍剛剛熟悉的詞匯,這才捧著藥罐子來到了院裡,寢室裡根本就沒有容器盛藥,她隻好來前面尋找。
小小的院子一覽無遺,連灶房的影子都看不到哪兒會有容器盛藥;雲英隻得認命得進了房間牆外的巷子,順著巷子繞出去竟然到了立夏睡覺的房間後,而且這裡竟然還有一道小門;雲英好奇得推開,面前卻是一個蓋了蓋子的木桶,雖然沒什麽氣味,但雲英立馬就猜出那是什麽,小圓臉立馬黑了下去,衝著那道應該能通向立夏寢房的木門做了個鬼臉,她又開始尋物之旅。
大約走到書房後面,雲英終於發現了又一個暗門,裡面裝的絕對不是恭桶,同樣格局的小隔間裡放著茶壺、白瓷杯盤碗、杓子等物事。拿了這些東西,雲英順當地進了書房,再從書房大門出來,進了立夏的寢室。發現這兩間屋子的格局設計得其實很不錯,雖然沒有做飯用的灶台,但空間利用得很充分也很合理;又對立夏的主子生出了一絲好感,畢竟,能給花匠這麽優渥生活條件的主子能差到哪去?
就著茶壺裡不知道什麽時候晾在裡面的茶水雲英幾乎灌下去了大半壺,喘了一口氣,這才取了藥倒進碗裡,端到了chuang邊才發現自己貌似又幹了笨事情,立夏處於半昏迷狀態要怎麽才能把一碗黑乎乎的湯藥灌到他嘴裡去?
好在立夏現在沒繼續掙扎,雲英的藥物端到他身邊他好似聞到了味道,皺著眉頭別開了臉衝著另一邊。
“咦?這你也能聞到?”雲英瞧著他可愛的反應不由奇道,“立夏哥,你是不是醒了啊?”
立夏沒回頭,但眼皮動了動。一直盯著他的雲英自然瞧著他的反應,也沒去追究他是什麽時候醒來的,跪到了chuang上,娓娓善誘道:“你剛才也知道發熱有多難受,吃了藥就會好起來的,就不會熱,不會難受了。”
立夏嘴唇動了動,輕輕溢出了一個字:“熱。”
“對,你喝了這個藥就不熱了。”雲英拿出了面對遠根和雲英的耐心,就差沒說出一個“乖”來。
“我……唔。”立夏很堅決地搖了搖頭,此舉又讓他一陣頭暈,忙抬手扶著額上冰涼的布巾,唯有這樣,他才覺得好受一些。其實這藥昨日就有一罐,全被他倒進了恭桶裡,今天的剛才辛震都還在這守著讓他喝,他還以為辛震離開把藥給帶走了呢。和天下大多數人一樣,立夏對苦得發澀的中藥畏之如虎。
“你是說你不嗎?”雲英杏眸幾乎彎成月牙,前不久遠根拉肚子,她找了藥草煎給他喝他的模樣和立夏現在的模樣真是一模一樣,因為這個表情,雲英再次遲鈍地忽略了立夏的年紀。
立夏扶著額頭點頭,眼中有“求放過”的哀求。
“可是,你不說出來我怎麽知道你說的什麽?立夏哥,要想病好,必須要吃藥!不吃,那你得說出來。”雲英將嘴巴盡量張開,讓立夏看到她的口型:“我——不——要。 ”
立夏很認真地看了她接連說了兩遍,眼中露出懷疑之色;雲英笑著舉了舉手裡的碗,“立夏哥,你要是不喝就得學會拒絕。就得說你不要。”
眼看著黑乎乎的藥碗近在眼前,立夏眼中閃過一抹堅定,張了張嘴:“我——唔——要;我——不——要,我不要!”
說“要”字的時候,他的薄唇學著雲英張得很開,趁著這時機,雲英迅速上前將藥碗塞過去就是一倒,當然,下巴底下也沒忘了用一張布巾墊著,她可沒指望著一口立夏就能喝下去一碗,只是想讓他能喝下去一點算一點。
立夏本來就已經靠在chuang頭,雲英欺上來他是退無可退,只能別開臉推拒,但雲英事先早已料到了這招,拿著布巾那隻手施力穩住了他的下巴。憑著立夏的本事,就算是此時把雲英摔個半死也不是不能,可他根本就舍不得推開雲英,舍不得她給他陰霾的世界帶來的溫暖。隻得苦著臉認命得吞了一口苦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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