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荒漠
落日在前方遙遠的天際,靜謐的光輝將雲層染成深褐和金黃。
一輛輕型越野車孤獨地行駛在荒漠中,車輪的飛轉揚起滾滾濃煙,在車尾拖出長長的塵沙,像緊追其後的荒漠魔獸。
一路上除了戈壁就是沙漠,荒無人跡的原始風景、油彩般厚重質樸的畫面震撼人心。透過車窗望出去,是一忘無際的蒼涼廣袤,偶爾在天空掠過的飛鷹和大地上不知哪裡跑出的幾頭野畜將風景點綴得更具魅力。
夏哈甫•阿迪裡很不習慣被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男人簡稱為“夏”,他努力糾正了幾次,但對方似乎很難記住“夏哈甫”這三個簡單的字符,始終那樣更加簡單地稱呼他。或許人家根本就不屑記憶,這樣的人,幾年當中夏哈甫碰到過很多。
這一趟是夏哈甫的最後一次,中間人意外地事先轉來了全部報酬,這些錢足夠他和阿依木快快活活地生活到一百歲,還包括計劃中的小星星和小月亮——在維吾爾族人的語言中,夏哈甫•阿迪裡是“追求公正的星辰”,他的阿依木•薩迪克是“忠誠的月亮”。
繁華的內地每天都有很多人觸犯刑法,他們其中的一少部分會選擇經過古老的絲綢之路離開這個國家,夏哈甫在幾年間送走過上百名這樣的逃亡者,但這次的高額報酬差點嚇壞他,險些因此拒絕了這趟美差。他知道,報酬的高低意味著風險的大小,這次的三個人絕對不是黑幫成員殺人越貨那麽簡單,從這兩男一女的穿著打扮來看,他們一定是侵吞了國家銀行的巨額資金。夏哈甫在幾個月前曾經接過一單類似的生意,記憶中的那一男一女非常警覺,幾乎草木皆兵,就連吃飯睡覺都是互相換班,始終有一個保持著高度的戒備狀態。他們對夏哈甫絲毫不信任,盡管他給他們說了很多寬心話。送走那兩個的報酬只是眼前這三個人的二十分之一不到,但當他把那兩人安全送出國境之後,臨別時他們給他的小費卻讓他興奮了好長一段時間,那比自己扣去中間人費用之後的報酬還要高出近一倍,足夠建造一幢闊綽的大宅院。他記得從那時起,他就再也沒有自己的財富了,他和他的錢都開始由美麗的阿依木掌管,因為,那一次,他和阿依木狂歡到深夜,兩個人都喝醉了,稀裡糊塗一直到天亮,醒來時他看到阿依木還在沉睡,還有她全裸的潔白身體,還有自己的那個的樣子。。。。。。
這三個人都很年輕,尤其是坐在後座的一男一女,好像比自己還要小幾歲,他們兩個都不大說話。美麗的女孩大多時候在仔細翻看一些漂亮的外國雜志,幾次休息,夏哈甫偷偷留意了一下,那些雜志的封面多半是些金發碧眼的老外喝啤酒狂歡的畫面,也有一些是城市的景物。那個女孩不看雜志的時候就靠在男子的肩頭,閉上眼睛小憩。那個男的樣子很帥,但稍稍給人一種冷漠的感覺。他時常對著一個微型電腦,看得很認真,女孩靠著他的時候他也休息,目光淡然地望向窗外,眼神像個藝術家。只有身旁這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時不時和自己聊聊天,看他的樣子像是那一男一女的保護者,但又不大確切,有時,他和後面的男子簡短交流幾句,態度很恭敬,其中似乎還有一些畏懼的成分。兩天時間的同行,夏哈甫得出結論,他們的沉穩不是刻意偽裝出來的,他們好像沒什麽好怕。也不知道這三個究竟是幹什麽的,他們是迄今為止自己見過的最特別的“客人”。。。。。。
音響中播放著舒緩卻不合時宜的輕音樂,混合著車外汽車車輪揚起沙塵的聲音。剛剛起程那會,能夠掩蓋車外噪音的搖滾樂就被禁放,這讓夏哈甫很難理解。
這是一個沉悶的旅程,不過,看在錢的份上,再忍耐最後這一夜吧。
汽車在午前駛出國境。
鄰國的安全形勢不容樂觀,所以,他們要在荒漠的邊緣過夜,天亮以後再驅車前往城鎮。前面的城鎮是夏哈甫每次“送貨”的終點,鎮外的一間中立旅館是交接的地點。
環境和植被的變化由細微到明顯,平坦的地面慢慢出現起伏,灌叢由班駁的一塊一塊逐漸連成大片,但因為天色越來越暗,看不出真實的顏色,只能看到成片黑魆魆的起伏從車下向四外延展,汽車行進中的“嘩嘩”聲早被車輪“咯吱吱”碾壓地面植物的聲音代替,隨著馬達頻率的減低,汽車緩緩停下。
“老板,今夜就在這裡睡覺吧!”
三十來歲的男人審視著窗外,“這裡安全嗎?”
夏哈甫漫不經意地熄火,拔下鑰匙,“往常都在這裡過夜。只要有火,野獸是不敢上前的。”
男人大大抻個懶腰,向後座的年輕男子看去。那男子正低著頭對他的女人說話。
“小薇,累了吧?”
美麗的女孩搖了搖頭,向烏沉沉的窗外看了一眼,歎了口氣,“又是一天過去了。”
三個男人先下車,選好地勢,升著篝火,支起氈帳,忙碌了一陣。那個女孩下車以後站在車門外,慢條斯理地把一頭長發盤在頭頂,之後就似乎無事可做一樣,雙手插進褲袋,借著月色和篝火的光亮無聊地四外張望。
月亮半圓不圓,因為沒有雲霧遮擋而顯得很明亮,但落到地面上的卻好像不足萬一,遠不如篝火的火光。明滅不定的火光將人影扯得老長,遠遠地在三個不同的方向詭異地晃動。四外的灌叢高低不平,形象猙獰,有像昂首逡巡的雪豹;有像成群結隊蹲低聚集的蒼狼;更多卻不知道像什麽,幽幽暗暗匍匐在地面。。。。。。
“夏,明天什麽時間能到目的地?”
夏哈甫剛剛喝了口水,“咕咚”一聲差點嗆到,“哦。。。。。。一般午前都到了。看天氣,明天應該會順利。”
“柳小姐,過來吃點東西吧!”三十來歲的男人招呼著車邊的女孩。
從大學開始,柳小薇就對鐵笑天有一種近乎癡迷的愛慕,他的故事充滿神秘色彩,是所有同齡人無法比擬的。不過,她只知道鐵笑天憑借超人的能力創造了一個個奇跡,卻從沒見過他的身手,這一次,她雖然不無擔憂,但更多的卻是興奮,她將和鐵笑天並肩作戰,一同面對來自幾個強大組織的精英份子,她將和鐵笑天一道給敵人沉重的打擊,這絕對是令人激動和振奮的事情。
第一回合的較量,鐵笑天就穩佔上風。三份護照進入德國境內的日期是一個多月以前,幾個對手相繼得悉之後,不約而同開始了行動,也因此暴露了各自的力量。不過,一個叫“血色櫻花”的組織卻狡猾地得到了準確情報,不僅沒在德國行動,反而利用東南亞洲最具實力的殺手集團對鐵笑天采取了一次頗具規模的暗殺行動。柳小薇在那次槍戰中手臂受傷,住進了醫院。至今,那間醫院還保留著她的專用豪華病房,隔壁的房間也成了鐵笑天的臨時辦公室和住所。現在,“他們”依然生活在那裡,“她”的傷勢依舊嚴重,“他”仍然在代表著大禹集團最高安全級別的人物老狼的陪伴下生活在“痛苦的守護”中。
對於德國的“風動太陽能”高科技系統,各個對手覬覦已久。包括美國、日本、以色列在內的幾個組織相繼投入了龐大的資金和精英特工力量,德國官方及民間組織也在全力保衛著這項能夠給世界帶來巨大財富的高科技秘密。幾方力量隱在暗處,隨時等待著時機,沒有誰肯率先動作而成為眾矢之的,也沒有任何一方放棄和退出,鐵笑天的大禹集團也在很早前派出了自己的力量,以馬然、周路為首的大禹精英已經在收買相關科學家和準確掌握科技存放地點方面取得了卓有成效的進展。但是,僅止於此,進一步的行動卻因幾方力量的虎視和牽製而停滯不前,鐵笑天三人的秘密成行就是大禹開始行動的信號,但包括身在德國的大禹人員在內,沒有任何人知道鐵笑天、柳小薇和他們的新成員熊惟三個人的腳步即將踏上這片燃燒著烈火的烽煙戰場。
接過熊惟遞來的食物和瓶裝淡水,柳小薇撒嬌似的背靠著鐵笑天的脊背,一邊咀嚼一邊望著漫天清晰可觸的璀璨星鬥,臉上帶著沉靜的癡迷。
鐵笑天默默地挑動著篝火,熊惟和夏哈甫打趣地閑聊著,柳小薇知道,這樣平和的時刻只能維持最後的一夜。
“汽車馬達的聲音?!有人來!”熊惟提醒鐵笑天,轉向夏哈甫,“這裡經常有車輛經過嗎?”
夏哈甫顯然也很意外,“除了我們‘送貨’,這條路根本沒人。。。。。。他們是衝著我們來的!”
馬達聲越來越清晰,已經能夠看到幾柱車燈的燈光。柳小薇緊張地坐正身,右手探向小腿,綁在小腿上的槍套中是她最鍾愛的fn袖珍手槍。
鐵笑天回手輕輕拍了拍柳小薇的手臂,阻止了她的動作。在這樣的環境下,如果有敵人,自己這四個人決難逃脫。
車燈的光柱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到光線下蒼白的地面和幽暗的灌叢。
“兩輛車,人數不會很多。。。。。。”熊惟一邊用詢問的目光看著鐵笑天,一邊將手插進身旁的大旅行袋中,那袋內武器的威力可以瞬間殺傷數十人,所以他絲毫不懼。
兩輛車嘎然停下,鐵笑天四個人仍然坐著不動,靜靜地看著。夏哈甫手持ak47衝鋒槍,槍托架在腿上,一件短袍遮蓋著手臂和槍身,槍口對著對面的汽車,神態雖然看不清楚,但稍顯急促的喘息聲暴露了他的緊張。
車門打開,相繼跳下來的幾個人的穿著類似軍裝,上身是衣襟緊收的甲克,下身軍褲寬大,軍用皮靴踏在地面上鏗鏘有聲,各個異常精悍。
篝火的光亮映著來人,面目有些猙獰,灰暗的身體越來越近,像暗夜潛行的幽靈。
“我是哈裡克巴依的人。他們是哈裡克巴依的‘貨物’。”夏哈甫嘰裡咕嚕地說道,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夏哈甫•阿迪裡?”對面像是頭目的人向鐵笑天幾人逐一打量一番,向夏哈甫問道。
“我是。”夏哈甫答道。
“嗯。。。。。。”
見那頭目轉回身去,夏哈甫驕傲地看著自己的“貨物”,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