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高傑擔驚受怕,唯恐漢軍援救來遲之際。屯兵海上的李侔等人卻已開始踏足爪哇,大隊漢軍在毫無抵抗的情形下重新踏上半月前曾經戒備森嚴的巴達維亞城。
略具諷刺意味的是,當地的荷蘭總督府雖然無法彈壓騷亂,卻對漢軍的再次上岸一事卻是盡了最大的可能來阻擋。漢軍甫一上岸,幾百名荷兵在軍官的帶領下立刻迎上前來,質問漢軍是何用意。
“不必與他們多說,開炮。”
與前次盡量與荷蘭人保持良好關系的態式不同,此次漢軍上下已經得到了動手的理由與最好的良機,再與敵人虛費口舌已無必要。在李侔的一聲令下,蓄勢已久的漢軍艦載火炮一起開火,不過一波炮彈打將過去,岸上的所有荷蘭軍人已經估屍一地,剩下不死的,亦已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傳令下去,荷人降者可以受降,土人降者亦不受。當地土人,凡高於車輪者,一律誅戮!”
一隊隊漢軍開始有條不紊的在碼頭列隊,卸下野戰火炮,在各級武官的指揮以,以三百人為一方陣,每陣攜帶兩門火炮,各自為戰。普通的將官和士兵並不知道眼前城內烽火四起,當地土人肆意屠殺漢人的行徑其實出自高傑與李侔等人的預謀。各人只知道同根連枝的漢人正在遭受異族的屠殺和迫害,參軍當兵的漢軍雖然早已見慣了殺戮,然而異族殺害本族百姓的事還是第一回見到,各人都是急紅了眼,待聽到上官傳下的屠殺命令,全軍上下立時吹呼聲四起,盛讚將軍英明。
李侔此次卻並沒有臨敵指揮,他知道整個島上方圓千裡之內雖然有土兵十數萬,卻九成以上是手持著冷兵器的落後兵種,他們還不如善射的滿人危脅更大。這些土人沒有實戰經驗,十萬人能被一千荷蘭人攆兔子一樣趕的滿山谷亂跑,射出的箭綿弱無力,除了在箭頭上抹毒外,沒有半點危脅、他們不善征戰,沒有善用兵的好將軍、沒有武勇的習俗,沒有對外敵一拚到底的血氣。
歸根結底,這個民族被異族的宗教入侵之後,除了綿羊一樣對武力的恭順之外,又多了一些對弱者的暴戾之氣之外,在政治、文化、武裝、科技等各種文明的硬標準上,沒有半點進步之處。其實就是在整個亞洲,除了漢族這個偉大的民族,一直屹立於東方巍然不倒,除了幾百年的落後僵化之外,一直善於學習,一直進步。只需要解決掉政體上的三百年一大亂的麻煩,去掉儒家拘泥法古的教條,又沒有清朝時對學術文化進步有意識的打壓,以張偉所處時代的新興王朝,鼓動了漢人血脈中遠古傳承下來的武勇和進取精神,秉承著漢民族第一次統一時秦帝國那樣的大一統和鐵血的恢宏精神,又豈是這些居住在海外島嶼上的野蠻民族能比擬的。
身著黑色小胖袍,胸腰之際纏有新式的棉甲,頭戴圓鐵笠,腳穿牛皮軍靴漢軍肅清了碼頭附近的小股土人抵抗之後,一半的漢軍部隊在陳威等衛尉的帶領下,先行攻擊荷蘭人的總督府。其余漢軍以三百人一陣,槍刺如林,寒光耀眼,滿懷恨意的漢軍飽含殺氣,開始軋壓掃蕩城內一股股趁亂搶掠漢人財物的土人。
六千名身經百戰的精銳漢軍,再加上兩千抽調自水師中的水手,八千人的漢軍號角聲聲,戰鼓嗵嗵,自早到晚,征殺不已。城內的漢人多半逃光離散,此時留在城內的多半是借機找尋財物的普通土人,初時他們尚且想與這些漢人軍隊較量一番,待成排的槍子打將過來,這些土人知道厲害,便立時做鳥獸散。遇著千人以上的大股土人,漢軍卻也並不著急進攻,將用於巷戰的小型野戰火炮推上前去,或是以大型火箭發射驚散土人部眾,然後進擊絞殺。
從早自晚,砰砰的火槍聲與轟隆隆的炮聲響徹全城。無數衣著簡陋,還有不少裹著自漢人富人家中抄來的綾羅綢緞的土人死在漢軍的炮火之下,金銀珠飾古董字畫撒了滿地,除了激起漢軍的怒火之外,指望拋灑物品沿緩漢軍進擊土人大為失望。眼前的這支軍隊,好象除了對收割死人的頭顱之外,對其余的物事再無興趣。
到了夜間,暮色降臨之際,總督府附近抵抗的荷蘭軍隊早被擊跨,近三千名荷蘭人垂頭喪氣的向漢軍投降,在昆崗的帶領之下,借助著火把的微光,一百多荷蘭軍官和東印度公司的高層官員在李侔身前各自解下佩刀,宣布投降。
除了決定留下一些老弱婦孺,還有昆崗等公司主層隨船押送至歐洲交還荷蘭外,其余的健壯男人及軍人,一律由船送回南京。出京之日,張偉便命他們要俘獲一些健壯高大的白種歐人,用做衛隊。葡萄牙人因人種問題,發色個頭都差荷蘭人一籌,不幸全數被殺,而荷人托了高個金發的日耳曼人種的福,被選用送到京師充做儀衛。這些人此時覺得倒霉,到後來身著中國古代的盔甲,執刀背箭的站在宮門處當差,每天隨便晃晃就可得到大筆的俸祿,日子過的輕松愜意之極,各人又覺得很是幸運。張偉此舉,亦使得後來大批出使中國的歐人為之驚詫,這卻也是後話了。
處置了這批荷蘭俘虜之後,又知道城內並無漢人居住。漢軍為了避免無謂死傷,便開始以艦隊轟城。與野戰火炮不同,軍艦上的火炮最大的裝備有六十多斤重炮彈的巨炮,每一顆炮彈發射出去,射在城內,就可擊毀數十幢脆弱的房屋。因城內荷人經營多年,不少土人都受了荷人影響,建築風格仿照歐式,此時轟擊夷平,到也省得日後費事拆除。
此次炮轟一夜未停,軍艦上的火光不停閃爍,城內的潛伏躲藏的土人不住奔逃四散,再也容身不住。到了第二天天明,漢軍在近岸重新整隊征伐,城內一時竟搜尋不到敵蹤。
李侔腳踏著滿地的死人屍骨,在炎熱天氣裡,看著那些屍身漸漸變色,屍斑慢慢呈現,鮮血處處,趴滿著叮食的蒼蠅,在樣的環境下巡視全城,這委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傳令下去,讓陳威帶著幾個校尉,往城東方向搜尋土人,留下一萬個健壯土人苦力,隨時掩埋屍體。”
見傳令兵依命而去,李侔苦笑回頭,向李岩道:“大哥,這差事做的。看看這些人,跟個毛猴子似的,乾巴巴,又黑又瘦,居然也拿刀弄槍的,這不是尋死麽!”
李岩悠然道:“一將功成萬骨枯,你不必以此事為念。況且,你現下只看到他們死的淒慘,卻忘了他們殺害我大漢子民時候的凶暴了?人啊,就是這樣的奇怪之物。刀斧加於別人之身時,凶暴殘酷,然則被別人刀斧加諸自身時,卻又是顯的可憐膽怯。二弟,做名將不但要會打仗,還得心狠!況且,戰爭不過政治之延續,陛下的話,你要記住。若是不懂政治,你始終不過是一個衝鋒陷陣的莽夫罷了。”
知道自已這個兄長是一片好意,正在點醒自已,李侔心中感念,答道:“是。這陣子,我是有些心魔,感覺殺害平民,有些太過酷烈。現下想想,不以土漢互鬥,就沒法兒上岸大殺特殺,不這樣大殺特殺,無以敉平土人對漢人反感和惡意。”
他揚起下巴,看著不遠處又有黑煙鳧鳧升起,知道是遠伐的漢軍發現土人,正在燒殺,因冷笑道:“這些混帳王八蛋,我讓他們不事生產,專門眼紅漢人。大哥,咱們在這兒和他們耗半個月,殺上幾十萬,殺的他血流成河,殺的他看到漢人就叫爺爺,殺的他見了漢人膝蓋就軟,殺的他們再也不敢和咱們做對!”
“你這麽想,就對了。不過,此事不可大事聲張。我估措著,陛下從國內派來的援兵最少還需一個月才能到此。咱們就在此等候,先縱兵大殺半月,然後時間充裕,可以招撫流亡,安頓漢民。等國內援兵一到,咱們不但不能告之實情,還需告訴他們,死傷的土人和漢人乃是因互鬥而死,我們不過是在攻入之初,殺過一些,那也是爭戰之際的無奈之舉。至於參與其事的將官和士兵,亦需嚴加訓斥,不使胡說。我料想,這種事他們就是偶爾與人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他豎起一根手指,向李侔鄭重道:“總而言之一件事,你不可將此事公之於世。就是萬一事機泄露,亦不可將責任推諉給別人,一力承擔下來,可保你無事。”
李侔知道此事嚴重,忙凜然而立,答道:“是。大哥你教訓的極是,我一定聽從教誨。”
“很好。此處已沒有我什麽事,李俊那邊究竟如何,我也很難放心的下。我已尋好了一艘商船,送我到呂宋去。這會子,就可以動身了。”
見李侔要說話阻止,李岩擺手笑道:“不必勸。千裡長席,也有吃完的一天。你此時事業如日中天,陛下對你很是信重,好生做,為咱們李家爭光。至於我,呂宋那邊一切從頭開始,說起來是方圓百裡之主,其實一切草創,不過去主持,實難放心。”
說到此處,他又低聲向李侔道:“或者我也要在封地大殺大伐,鎮住那些不服的土人。總而言之,你將來若是不得意,還有一個退路才好。”
說罷,握住李侔雙手,向他凝視片刻,方才轉身按劍而行。李侔停在原地,呆呆的看著兄長離去,過了半響,方才轉身起步,往城內行去。
自此,李氏兄弟分道揚鑣,李岩乘坐小型商船,一路回到呂宋。到封地之後,招攬入流民,整訓封**隊,設官立府,鼓勵農桑,除此之外,還要經常帶兵平亂,將那些做亂的野人鄛滅屠盡,直至三四年後,封國才算有了規模,真正的安定下來。
李侔當日在爪哇縱兵大殺,一連十幾日屠戮當地土人,高於車輪者皆誅滅不赦。無數土人聞風而逃,直至水澤山野,人跡不至的蠻荒之地方敢停歇。自此一日數驚,聽到有稍大的響動便全族落荒而逃。待後來出使的的使團全數撤走,由國內派來的三營六千漢軍鎮守爪哇,在島上立東州府,設安東都護府,統管爪哇全島之時,方才派官設府,招撫安頓漢人之余,亦允準這些土人重新出來耕作為民,豈料這些土人被嚇壞了膽,回到原處的不足十分之三四,大半土人寧願身死森林,重新成為野蠻部落,也不願回到平原熟地耕作。其間又有不少出來偷襲漢人,漢朝政府為了對付這些生番部落,到也是很費了心力,直至十余年後,方才安定。那些重回故地的土人全數被打散重編保甲,改變衣飾,著漢服,改變宗教、文字、語言,方才能得到政府的關照保護。那些不願者,隻得委身為奴,沒有土地房屋,艱難渡日。
當世之時,爪哇島上是南洋各島馬來土人居住最多,最密集之所,人口已有三四百萬之多,經此一役,當時身死者已是甚眾,後來流落逃亡,葬身水澤山林的更不在少數。又有漢化及內地漢人遷移至此,待幾十年後,州府林立,漢朝政府在此設立過百州縣,又有數十封國之時,漢人和漢化的土人已佔了絕大多數,其余諸島亦多辦如此。南洋一地,終徹底落入中國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