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大娘,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被金玉堂給生拉硬拽到院子裡來的林宛如,在臨進門之前,都有些懊惱地對金玉堂抱怨道。
金玉堂笑著對她說道:“放心吧,我的大小姐,我不會白耽誤你的時間的。”
“到底是什麽人啊?有那麽重要?”林宛如說著,滿不在乎地將門給推了開來,接過迎面就看到因為多日來都無法好好休息,終於抗不住,昏昏沉沉地靠著牆睡著的洪三。
林宛如當時就好像突然被凍住一般,愣在了原地,嘴裡發出自己都聽不大清楚的含糊音節——“洪……三?”
“怎麽樣?我沒有騙你吧?”金玉堂衝著林宛如笑了笑,“我出去幫你們看著,你們有什麽私己話,盡管聊吧。小情人久別重逢,總有說不完的話的。”
金玉堂說著,便趕緊走出門去,臨走把門給帶上,只剩下林宛如和洪三兩個人留在屋子裡。
林宛如站在門邊,歪著腦袋打量了好一陣之後,才終於鼓起勇氣走上前去,湊近一些,看著洪三熟睡的樣子。
然後,她就靜靜地坐在洪三的身邊,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看著他貪婪地吞著口水,看著他將身子縮成一團,看著他有些無聊地舔著嘴角,看著他輕輕地發出鼾聲。
兩人之間一句話也沒有說,然而林宛如已經確定眼前這個人。一定就是真的洪三的。
兩個人之間,一句話也不需要說,因為語言會騙人。但是兩人之間那微妙的感覺卻是不會騙人的。
林宛如伸出手,輕輕地放在洪三地臉上,當她有些涼的手,感覺到洪三溫熱的皮膚,還有那溫熱的皮膚下跳動著的血脈的時候,她才終於敢相信。洪三真地又回到了她的身邊。
雖然只是認識了不到一年的時間,但是不知不覺間,竟然有了認識了一輩子的感覺。
雖然只是兩個月不到的時間,但是恍然間。卻仿佛隔絕了一輩子般遙遠。
然而,當重新相逢的時候。內心深處卻也沒有什麽驚天動地地感觸,隻覺得一種平淡的溫暖在胸口緩緩充盈,讓人忍不住想要笑著掉淚。
然而。當重新相逢的時候,也沒有什麽極為特別地驚訝,因為彼此的心間,早就有了想要在一起糾纏一輩子的覺悟,雖然,兩人之間從未有過這樣的約定。
此時此刻。當兩人就像最初那樣不期然的相遇一般,再次不期然的重逢地時候,那冥冥的上蒼已經用偶然佐證了兩人之間的情緣。
此時此刻,有千萬種情緒在心頭縈繞著,仿佛只有最才華橫溢的詩人,才可以將這微妙的情緒表達出來,而林宛如並不具有這種才華。
所以,在此時此刻,林宛如沒有什麽感人的話想說,也沒有什麽激動的事情想要做。
最後,她只能深吸一口氣,緩緩地眨了眨眼睛,然後靠在洪三的懷裡,仿佛埋怨又仿佛傾訴般,低聲道:“你這個家夥,總算是回來了。”
才過了一會,這對因著不同地緣由,卻同樣疲憊的男女,終於相依著各自睡去,留給窗外偷看的人一副動人的圖畫。
“唉,年輕真好啊。”懷著孩童般狡黠心偷看到室內這動人一幕之後,金玉堂有些歡喜又有些感傷地笑著歎了口氣,走到院落裡,坐在藤椅上,開始曬起太陽來。
當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林宛如醒來了,她看到洪三早已經醒了,正睜著眼睛看著她。她還沒有說話,洪三就率先說話了,“你來了?”
“嗯。”林宛如點點頭。
“你看起來很困的樣子。”
“對呀,好多個晚上沒有睡好。”
“還想睡嗎?”
“嗯。”林宛如點點頭。
“我也是,我們再繼續睡一會吧。”洪三說著,將這林宛如的手抱得再緊一些,然後笑著閉起眼睛來。
“不睡了,金大娘還在外面等呢。”林宛如嘟了嘟嘴,說道。
“不用擔心,金大娘是聰明人,她不會在外面傻等,應該已經找地方休息去了吧。”洪三說道。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院子裡的金玉堂應道:“原來我是在外面傻等啊,哎呀,真是好心沒好報,我走了,你們小情人自己卿卿我我吧。”
林宛如一聽,頓時對洪三吐了吐舌頭,然後便衝出去,“大娘,你不要走,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吧。”
洪三這時候也有些尷尬地走了出來,撓著腦袋說道:“情人耳語,外人聽起來總是不那麽中聽的,還望金大娘原諒。”
“行了,我要真生氣啊,也只會是因為看到你們小年輕那麽快樂,覺得嫉妒。”金玉堂說著,笑了笑,“行了,別說那麽多了,我看洪三這情形,也是不方便到人多的地方去的了。我剛才已經跟東風閣叫了菜了,要不了多久就要送過來,你們兩個小情人就繼續留在屋子裡親熱吧,不要讓外人見到,我自己在這支應就行了。”
聽到金玉堂這麽說,林宛如這才醒覺起來,故意笑著開洪三的玩笑道:“對呵,洪三好像現在是不大見得光的,還是金大娘想得周到。”
“好吧,那就讓我這個見不得光的男人再去睡一會吧。”洪三也笑了笑,重新走回房間裡。
林宛如原本也想跟過去,但是又覺得不好意思。於是便有些不自然的站在金玉堂旁邊,“大娘,我在這幫你地忙。”
金玉堂擺了擺手。說道:“行了,別裝模做樣了,站在我旁邊,手不是手,腳不是腳的,趕緊去跟你的小情郎說說話吧。”
林宛如噘噘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去跟洪三談點正事,大娘您忙著。”
說著,就一溜煙地跟著洪三跑進了房間。
問了不讓屋外的人看見裡面有人。也為了不打擾洪三休息,屋裡並沒有開燈。兩人就這麽在黑暗中依偎著。不過被金玉堂剛才那麽一鬧,兩人的睡意是全無了。
於是,洪三便問道:“這兩個月怎麽就走到今天這一步?這其中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有玉妮姐姐。子玉兄弟,談笑他們幾個都怎麽樣,你倒是都跟我說說看。”
聽到洪三問起這個,林宛如便從兒女情長的柔情蜜意之中給醒轉過來,她坐起身來,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跟洪三講了起來。
從她跟談笑的猜測。再到般若地出現,王克兒以及莫雲的一如既往,還有蕭瀾等人的反水,再到幾個人同赴四海島發生的一切,以及後來跟金玉堂之間地合作,等等,全都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聽到林宛如將這一切講述完之後,洪三點了點頭,說道:“日久見人心,路遙知馬力,什麽人是靠得住的,什麽人是牆頭草,一遇劫難,就都看出來。從現在來看,我洪三的眼裡和運氣都還不錯,不但有你和子玉這樣的貼心人,還有喋玉妮和談笑這樣的心腹。最意外地是,竟然連王克兒和莫雲竟然都能在這種情況繼續和我們站在一起,實在是殊為難得。有這些人在,雄闊海不足為懼。”
林宛如又問道:“那金大娘呢?你怎麽看?”
“金大娘?”洪三很認真地思考了一陣之後,說道,“是可以托付身家性命的世外高人,能夠得到她的襄助,證明天意在我們這一邊。”
聽到洪三這麽說,林宛如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我從前還自負地以為自己有多聰明,等到見識了金大娘之後,才知道只不過是憑著一點小聰明而浪得虛名的小輩而已,金大娘這種隱身鬧市的世外高人,才是真正有著大智慧的人。”
“飯不是白吃的,金大娘比你我多活了那麽多年頭,比你我老謀深算一些,也不是什麽壞事。不過上天保佑,金大娘是站在我們這邊地,不是我們的對手。不然的話,那可就真是糟糕了。”洪三感慨地說道。
“是啊,是啊。”林宛如連著點了點頭,然後又說道,“但是我聽金大娘說著,雄闊海旁邊那個碧連天似乎也是個心機深沉,老於謀略的主。”
“碧連天?”洪三皺了皺眉頭,然後又歎了口氣,“連金大娘都忌憚的人,我之前竟然一無所知,還自以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如此狂妄,又怎麽可能不受如此挫折呢?”
“唉,過去了的事情,再去埋怨就沒什麽意思了。再者說,你過去那麽順風順水,任誰也會產生驕矜之心的。”林宛如說到這裡,頓了頓,“不過,話說起來,金大娘跟這個碧連天仿佛有段往事。”
“往事?”洪三看了看林宛如,問道,“什麽往事?”
林宛如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說他們之間有往事?”
“是這樣的,我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嗎,金大娘算準了雄闊海會派人來杭州,要杭州將軍火燒水雲間。結果,果不其然,雄闊海真的就派碧連天來了。後來,是金大娘親自出面才擺平這件事的。你知道金大娘是怎麽擺平這件事的嗎?”
洪三略想了想,說道:“她親自去見碧連天?”
“對。”林宛如點點頭,“而且金大娘自己也親口跟我說,她跟碧連天曾經擁有不僅僅是相識的親密關系。”
“哦……原來是這樣。”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有幾次都想將大局向金大娘和盤托出,但是但是最後卻還是忍住了。我害怕萬一哪裡又出了問題,壞了你的大事,所以想著等你回來,跟你商量之後再決定。”林宛如說到這裡,用手拍了拍洪三的肩膀,“洪三,你看呢?”
洪三沉吟了一陣,說到:“不能因為被何保這種小人出賣過,就什麽人都懷疑。如果沒有談笑跟王克兒他們的堅持,我們倆現在還不是兩手空空?說不定連你的小命都不保了。對於金大娘,我雖然隻跟她見過兩面,但是我非常清晰地感覺得到,這是個有著大氣象,大氣魄的女人,她的心胸和視野,絕不是一般的人所可以比擬的。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是小人。我想,她之所以不跟我們探她跟碧連天之間的往事,一定有她自己特定的理由。我們不該因為她不跟我們坦白這種事,而猜忌她。所以,我們應該毫無保留地將一切都直言相告。我相信,以她的智慧和才能,一定可以幫我們更多的忙的。”
聽完洪三這一番話,林宛如在心裡是既欣慰又高興,但是嘴上她卻是半撒嬌式地說道:“是了,是了,你是大人,我是小人。”
“呵呵,好了,好了,別鬧,我跟你說說我在那邊發生的事情吧……”
洪三攬著林宛如的肩膀,正要說的時候,門外再次響起了金玉堂的聲音,“少爺,小姐,飯菜準備好了,卿卿我我暫時告一段落可否啊?”
林宛如和洪三相互對視著笑了笑, 洪三說道:“也好,當著金大娘的面一並說。”
“嗯。”林宛如笑著點了點頭,從床上跳了下來,借著有些黯淡的月光,和洪三一起走出門去。
等到兩人來到東房,看到飯菜已經擺好了,金玉堂也已經坐在了飯桌的一方,笑著對洪三說道:“因為怕人家生疑,所以沒有多叫菜,隻叫了四五樣,給洪三你接風洗塵顯得寒磣了些。不過你剛才吃柔情餐吃得已經夠飽得了,想必不會在意吧?”
洪三和林宛如有些憨厚地笑了笑,各自在飯桌上落座下來。
剛一坐下,林宛如就對金玉堂說道:“金大娘,有些事情本來早就應該跟你說。但是因為事關重大,沒有和洪三商量過,我一直不方便跟你說,還請您海涵啊。”
“行了,我都快是老太太的人了,早就過了好奇心旺盛的年紀了,不說也罷,來,來,來,吃飯。”
金玉堂剛笑著說完,就聽到洪三正色道:“金大娘,這些事情您非知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