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纜車下降到山底,或者說是山肚子裡的時候,我們的眼前豁然開朗。
在這用龐大寬闊才可以形容的山肚子裡,是一個約有足球場大小的半球形空間,頂上最高可達幾十米。在地底的中心,是一個比較大的車庫,一些礦車按秩序地停留在各自的軌道上。洞壁底部四周是十幾個山洞,一排排的礦車軌道構成了一個“米”字型,從車庫中心到洞中,並延伸進去,一眼望不到底,洞深不知幾許。一些礦車就從這些洞中進進出出,一片忙碌的景象。幾幢小小的房屋,就建造在這些“米”字型礦車軌道的縫隙之中。
當纜車停下,我們從中走出來的時候,發現有一群矮人正圍在一幢房子面前,有的擺攤,有的休息,還有的進出房間,不知道做些什麽,顯得是十分的熱鬧。
我們湊上前一看,原來那個房間是買票的地方,通過詢問,我們知道,這兒每到一個礦區,都必須買票,然後去相應的洞口,乘坐礦車才能前行。
經過一番谘詢和討論後,我讓他們停留在屋外,然後自己進去買票。
因為在這兒我是大富翁,所以每次集體行動需要花錢的時候,總是我掏錢。
不過有什麽辦法呢?誰叫我是傭兵團的副團長,而且還比他們任何人都有錢呢?
有錢不是罪,有罪的是他們沒錢,靠!
買票的是一個標準的女性矮人,身子十分的矮小,臉和眼睛卻很大,而且她的笑容也和人類和精靈的不同,人類的微笑是很有禮貌,文雅而恬靜的,甚至有的人是模式化的,虛偽的微笑。精靈的微笑是美麗,純潔而無邪的,讓人看起來十分的可愛,從心地裡喜歡,卻又不會心存猗念。而女性矮人的笑容是憨厚,天真而活潑的,從中透露出一份真誠,十分有感染力,能讓你從她的眼中感受她的快樂,並因此而心情愉快起來。
我經常看見某些書中的那些充滿憂愁的人,從他們的口中,描述了自己是如何如何的痛苦和煩惱後,說:如果我能象那個白癡或者傻瓜一樣,每天什麽都不知道,不管發生了什麽,都是那麽的快樂。
我明白,這當然不是說白癡或者傻瓜是好的,只是由於他們的極度單純,使他們不知什麽是痛苦。
而矮人,每天只知道揮鎬挖礦,心無雜念,拚命工作,仿佛他們的人生就是如此。他們單純,他們知足,所以他們快樂。
大概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被充滿的人類排擠到此,偏安一隅吧?
“廢棄礦井,每張票二十五枚金幣,謝謝。”女性矮人眨著她那有著長長睫毛的大眼睛,很有禮貌地回答。
每張票二十五枚金幣,七個人就是一百七十五枚金幣啊。
心痛並牙癢中……
下次有機會遇到他們中的哪一個人,非大吃他們一頓不可,否則,不能消除我心頭之痛啊。
我向這個女性矮人買了七張去廢棄礦井的票,並按她的指示,帶著大家來到第七號洞口。
每個洞口都有兩個矮人衛兵,還有一個檢票的矮人。
我將票遞給那個檢票的矮人後,他很有禮貌地向我鞠了一躬,並說道:“謝謝,希望您有風馳電掣般的感受。”
說完,七輛小小的礦車就自動從中心的車房中自動沿著軌道滑出,呈一字長蛇狀,停留在了洞口。
我們對這個矮人的話並不以為然,一個個徑自跳進了礦車,並坐好,
一陣陣的黃芒閃過,那個矮人售票員逐一施展魔法將我們固定在了礦車上。
然後,隨著一聲鑼響,礦車就載著我們一行七個人,緩緩地出發了。
一開始,礦車是沿著一個向下傾斜大約十五度的軌道慢慢地加速的,但很快的,在通行了幾百米長的直行軌道後,突然向右來了個九十度的大轉彎,上行了一小段之後,我們駭然發現,自己居然來到了一個極高的坡頂上,前方是一段大約有一兩千米的巨長軌道,它向下傾斜角度超過四十五度,幾乎是直落下去的。而前方兩旁是一個寬闊而明亮的地下空間,地上到處翻滾著紅通通冒著泡的熔岩,四處熱浪滾滾,熔泉噴湧,只有礦車的軌道單獨地穿插在其間,不時的有熔岩從中飛濺而過,這情景,讓人看著,就不寒而栗,渾身肌肉緊張,嘴巴發乾起來。
礦車就這樣帶著我們朝著下方直衝而去,速度急劇加快,礦車行駛在軌道上的“轟隆”聲不絕於耳,銳利的風聲也已經開始越來越猛地呼嘯了起來,伴隨著熔岩的“咕嚕咕嚕”聲,還有其他不知道從那兒傳來的隱秘聲音,我的汗毛已經開始倒豎,心跳也隨之加快。
這時,團隊頻道裡開始傳來蠻牛安慰蠻妞的聲音,只是他的聲音也有點發抖罷了。
礦車狂嘯著衝了下去,就如同我玩極品飛車這個遊戲一般,眼前的畫面也隨之快速地掠過,伴隨著越來越響的,能把人心都震出來的轟隆聲,迅速地向只有一條道路,兩旁都是岩漿的底部衝去。
當我們終於到了底部,提起來的心剛剛想要放下的時候,突然,“砰”的一聲,就象開香檳酒瓶子的那種聲音,數個熔岩泉突然從右邊噴發出來,好象一股股紅色的水流,朝我們衝了過來。但最後卻劃了個弧形,從我們頭上穿越而過,“嘩啦”的一聲,落到了左邊,這下子,把大家剛剛憋在肚子裡所有的話,都嚇得變成“啊”的一聲尖叫了出來。
只有我,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盡量使自己不發出聲音來,我可不想讓我的驚叫,把其他的什麽人召喚了過來,他們一定會以為我在發神經的。
我更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其實也很害怕,因為這會很沒面子的,以後的老大可怎麽當?
礦車通過底部後,以極快的速度駛進了一個山洞,並且來了個向右大幅度的轉彎,傾斜角度竟然超過九十度,剛回落下,又向左來了個傾斜角度超過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折,礦車一下衝上了洞頂,然後從洞頂呼嘯而過,迅速地從另一邊落下,向下行去。
然後又是再上行,再加速,接著是劇烈的震蕩和無休止的回環……
我恐懼地閉上了眼睛,以躲避眼前快速行進的畫面給我帶來的眩暈感,不敢再看眼前的景象,耳邊充滿了礦車在軌道上飛駛時的轟隆聲,還有拐彎時的尖利而刺耳的摩擦軌道的聲音,加上呼呼的風聲和耳邊夥伴們的尖叫聲,我在懷疑,這到底算不算是在坐過山車?
終於,叫聲和礦車轉彎時的摩擦聲開始逐漸地消停,我睜眼一看,原來礦車駛進了一個直行通道,可是眼前一片昏暗,只看見遠遠的有一個光點出口。
那個光點一點一點地接近,也一點一點地擴大,當它變成整片光迎面撲來的時候,我們都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突然,我聽見耳邊一片刺耳的尖叫聲,我睜開眼睛一看,也不由得跟著驚叫了起來。
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個地獄般的,寬約數百米的廣闊的圓形地下空間,底下是一片熔岩之海,火紅色的熔岩四處肆虐,翻騰咆哮著,四周被照得一片通明。透過忽濃忽淡的雲氣之間望去,四壁都是黝黑的,充滿了被氣泡腐蝕般的洞穴。而我們的礦車,就處在百米高的半空中,沒有任何依托,直接地向對面的一個看起來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山洞落去。不時有熔岩如噴泉爆發一般,從地底下竄上來,從我們身邊掠過,然後又從一邊緩緩地落下,有的熔岩甚至是從我們之間近距離擦肩而過,在高空爆散開來,幻化成張牙舞爪的鬼怪一般,將大家嚇得心驚膽戰的,驚叫連連。
如果速度快點也好,這場驚奇也就過去了,可是,我們卻象翱翔在天際的蒼鷹一般,以絕慢的動作緩緩地從整個空間劃過,整個情景,變得讓人目眩神迷,又令人心驚不已。
慢慢地,大家的叫聲逐漸的止歇,開始欣賞起這熔岩之海令人窒息的美麗。
恐懼已然不複存在,在我們的眼中,眼前的一切,都變得與剛才不同。
底下火紅色的熔岩之海就象是煮沸了的開水,又如同小孩子一般調皮地咕嚕嚕的吐著泡兒。
一簇簇爆發的熔岩之火如小鳥般地從底下竄了上來,好象美麗的焰火般地展開,然後,又仿佛蝴蝶般地穿行於我們之間。
熔岩冒出的煙氣使整個空間雲霧嫋嫋,一縷縷,一絲絲,一片片,一朵朵,我們就好象一隊方舟,航行於這仙境般的雲海之巔。
這一切,如夢,似幻,讓人覺得自己已不在世間。
此景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啊。
正當我們沉浸在這美麗,如同夢幻般的空間的時候,突然,整個世界又動了起來,我們前進的速度一下子恢復了正常,礦車瞬間加速,如流星一般,拖出長長的煙帶,跨越數百米的空間,以一字長蛇陣,向下方落去。
在我們的一片驚叫聲中,礦車準確地落在了下面洞口的軌道之上,眼前一陣巨晃,只聽得“嘩啷嘩啷”的幾聲巨響。
礦車落地後毫不停留,以極快的速度向洞中飛衝而去,只聽得耳邊“呼兒”的一聲,我們隻覺得眼前一黑,那一瞬間就已然鑽了進去。
等我們的眼睛適應了黑暗的時候,借著鑲嵌在兩壁不知道用什麽做成的昏暗的燈光,我突然發現,我們正處在一個階梯式下降的地方,也就是說,前面的軌道都是建立在一個又一個的懸崖邊上的,軌道到懸崖邊上就斷了,然後直接在懸崖下面又是一截軌道,接著又是一個斷裂……
很快的,我們的礦車如飛一樣地衝出這段小小的懸崖,就好象一隻隻的青蛙一般,帶著呼呼的風聲,劃了個優美的弧線,“嘩啷”一聲,重重地砸在了下面的軌道上,然後又以更快的速度向下一個斷崖奔去……
就這樣,我們在不斷地被拋起,又落下,拋起,落下,這速度感和在半空中的感覺,比剛才在一百多米高空落下時還要刺激。有的地方,甚至在半空中來了個轉體七百二十度,或者來個空翻兩三周,然後準確地落在了下方的軌道上,發出“嘩啷嘩啷”的一聲聲巨響。
當然,聲音最響的,還是我的那些隊友們。
尖利的叫聲,當然是免不了的,其中叫得最響的,當屬萊雅和雪舞了
“啊哈哈……救命呀……嘻嘻……我好怕呀……哈哈……啊……”這是萊雅的叫聲。
“哇……好酷啊……啊……爽啊……哎呀……媽呀……哎喲,是誰在打我啊?啊?是老媽啊,別打啊,我不叫了!什麽?打擾你午睡了?對不起呀,老媽,別掐我手啊,好痛啊!好好好,我不叫就是了……哎喲,媽呀……啊呀,不是叫你啦,老媽,我不叫了,真的不叫了,您就饒了我吧……”雪舞的叫聲,是最別具一格的。
其他人,也只有蠻牛和蠻妞最感人了。
“乖,別怕,來,我抱著你,這樣就不怕了。”蠻牛笨口拙舌地安慰著已經緊張得不能自抑的,只會“啊啊”亂叫的蠻妞,似乎將她摟在了懷裡,蠻妞這才開始平息下來。
另外我們這三個男人,我是拚命捂住了嘴巴,不敢發出一絲聲響,而pk就是王道則是正襟危坐,也是一聲不吭,唯有七月的無奈偶爾發出一兩聲被刻意壓抑的驚叫,然後那聲音又象受驚的魚兒一般,遊走無蹤。
終於,地勢漸漸地平坦了下來,這蛙跳式前進方式結束了。
但是,前面卻突然出現了幾個叉路口,我們幾個人,很快就被一前一後地分開了。緊接著,黑咕隆咚的洞口如同巨獸般迎面撲來,將我們一個個地分別吞噬。但一會兒就有人突然在一聲尖叫中穿出洞來,在洞口和某個人相聚,接著又忽然分開,分別進入下一個洞口,等下次再出來時,就變成和另一個人首尾相隨了。
我們不斷地穿越一個又一個的洞口,在各個交叉軌道之間快速地穿行著,和朋友們相互之間交錯而過。有時候,我們明明看見對方向我撞來,卻又在眼看就要相撞的最後關頭,間不容發地擦肩而過,將我們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冷汗直冒。
不過,時間久了,我們也就習慣了這些驚險鏡頭,耳邊聽著夥伴們的驚叫聲,以及高速進出洞口時的“呼兒嗚兒”的風嘯之聲,一個個都開心地大笑了起來。
終於,當我們開心地笑得肚皮也覺得痛的時候,軌道終於開始直行,並慢慢地聚攏成了一條,我們又匯合成為了原先的一隊。
這時,我們也似乎也隱約地看見了前方軌道的盡頭,已經沒有了叉路和洞口,而是一堵看起來筆直而堅硬的石壁,它擋在了軌道的前方,前面再無去路。
應該是就要到達了吧?我們想。
礦車繼續隆隆地前進著,我們隨之逐漸地靠近了石壁。
隨著礦車離石壁越來越近,石壁也越來越高大,它在中上部向前傾斜著,成一個拱柱狀,並在中間和兩邊,各有一個突起,讓人看起來,就好象一個張牙舞爪的猛獸,又似乎是威嚴高聳的巨石,仿佛隨時會向我們壓下來一般,給人的心理以極大的壓迫感。
我們都因被這巨大的壓迫感震撼到而變得口不敢言,一個個話都說不出來。
當我們終於接近了石壁的時候,礦車的速度卻絲毫沒有減慢的意思,它帶著風聲,帶著尖利的鐵軌摩擦聲,帶著已經被嚇得面無人色的我們,直接地撞了上去……
但在我們的一片驚叫聲中,礦車卻奇跡般地穿牆而過,進入一個狹長的上行通道,然後逐漸地慢了下來,最後終於平穩地停靠在了一個洞口前的平地上。
原來,這堵土壁只不過是一個虛幻的假牆而已,用雪舞的話說,這只不過是一個幻術。
當礦車停穩,那個固定魔法才自動解除,我們卻久久不肯下車。
因為一個個都感覺心急氣短,被剛才一系列的驚險旅程嚇得手軟腳軟,當終於有人下車的時候,我們發現,他走路都變得有點歪歪扭扭的了。
我的感覺,也如同剛剛從水中游泳完上岸一般,不能平衡。
當我們全都走出礦車的時候,聽見洞口那兒有人說話:“快看,有人來了。”
“哪兒?咦,真的來人了,整整七個人,一整隊哦。”另外一個人說。
“是嘛是嘛?太好了,讓我瞧瞧。”另外又有一個人說。
說著,就從洞口走出三個人來。
走出來的,是兩個矮人和一個人類。兩個矮人都是戰士模樣,而那個人類則是一身的魔法師袍,手拿魔杖,一身魔法師的裝扮。
“你好。”其中一個戰士猶豫著問道,“你們是來做任務的嗎?還是來練級的呢?”
“我們來做任務,順便練級的,怎麽了?你們有什麽事嗎?”我微笑著回答道。
“哦,是這樣的,我們想進去做任務,我朋友想轉職成暗黑騎士,可叫的那個牧師還有其他一些人半天都不來,急死我們了。”他說道。
“哦?這裡面可以轉職成暗黑騎士的嗎?”蠻牛在一旁聽了,有點心動,問道。
“是啊,整個大陸有好多類似這樣的地方,戰士可以進去和裡面的亡靈法師簽訂協議,成為暗黑騎士。不過,這一類的地方也往往是那些魔法師或者其他的人做任務的地方,所以我才問你們是不是來做任務的。”
看著蠻牛那若有所思的模樣,我笑著問道:“呵呵,那你們現在打算怎麽辦呢?”
“是這樣的,能不能讓我們跟在你們後頭進去做任務的地方?我們還可以順便幫你們殺一下怪什麽的,大家也安全些。”
我想了一下,說:“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們得聽我的指揮,不能瞎跑,怎麽樣?你們能辦到嗎?”
“可以,可以,當然沒有問題,謝謝,謝謝!”他激動地說道, 臉上滿是興奮的神色。
接著,他又介紹了他們三個人的情況。
他叫“神使”,是個聖騎士,另一個戰士叫“魔衛”,那個魔法師叫“殺戮者”,是個亡靈法師。
他們三個是好朋友,都是經常在一起玩的,經過一番努力,一個個也都有五十幾級了。
當我正要開口介紹我們自己的時候,雪舞突然從旁邊跳出來說:“我們很強的哦,我們的老大是《眾生之門》裡等級最高的人了。你看見前幾天的官方網站的通知了嗎?上面說因為有人已經達到了六十級,所以才開始準備pk大賽的,那個第一個達到六十級的就是我們老大哦,而且我們其他人的等級也不低,都有六十級左右了呢。”
“哦?真的嘛。”神使聽了這話愣了一愣,然後又微低下頭去,眼中異芒連閃,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麽。
他的這一點異常舉動被我看在眼裡,我的心中不免一動,正想開口邀請對方入團,但轉念一想,覺得現在邀請他們的話為時過早,且顯得沒有誠意,又將卡在喉嚨裡的話重新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