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到了總經理辦公室，見劉五六和王棟表情嚴肅，坐在一起大概已經商量了許久。見方程進來，劉五六和王棟都叫他快坐下，兩人很是熱情、慈祥，畢竟方程既是女兒的情人，又是公司的寶貝，所以這兩人時時都在較勁，都想讓自己在方程的心目中地位更重要一點，都想讓方程離自己這個老丈人距離更近點，為女兒爭取多一點主動。

　劉五六首先道:“你昨天那個報告我已經仔細研究了，昨天下午我和王總也討論了，覺得總體上是沒有大問題的，只是在網絡股的推測上比較大膽一點，要知道國內還沒有這個概念，但是我們仍然要引起足夠的重視，要組織人員展開時常調研，然後讓他們作出可行性報告。當然，對於你提出的X酒鬼和上海梅林，，我們公司要慎重考慮，然後才能決定取舍，股票市場其實就是一個取舍的過程，一旦錯了，將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方程知道劉五劉說這句話，雖然很委婉，但實際上已經否定了他的提議，看來公司還是舍不得丟掉手上的X酒鬼，對於網絡股，他們也許還沒有概念，要是他們知道要不了一年，中國的網絡概念股票的價格將飛上天，不知作何感想?當然，網絡泡沫最終也是要破滅的，但是，那時候公司已經賺得盆滿缽滿，全身而退了！破滅與否有什麽關系呢?但是現在自己說什麽也是白搭，難道自己告訴他們說，我有預測股票的能力?即使說出來也會令人恥笑，誰能相信自己有那麽準確的預測能力?可能除了自己那些傻女人，大家都會當自己是個瘋子！

　方程道:“我只是根據美國市場的表現以及我們國內市場與它的聯動性，加上科技發展的趨勢，加上自己的判斷作出的預測，至於市場到底會怎麽樣發展，公司最後怎麽決策，還是由公司開會討論決定吧，我沒有一點異議！”

　劉五六怕方程鬧情緒，道:“方程呀，論公咱們是最親密的戰友，論私咱們也不是外人。”他看看神色平靜的王棟，道:“因為這次我們的決策正處在風口浪尖上，現在真是風急浪高的多事之秋呀，東南亞金融危機不但沒有緩解，還大有蔓延之勢，我們的決策如果失誤，造成的損失將不可估量！因為它不僅僅影響我們一個公司，它的心理影響將會波及到整個金融界呀。所以我們才這樣慎重，你千萬別有什麽想法，作為個人，我完全讚同你的建議，但是，上級能否通過?其他人是否讚同?一旦失敗怎麽辦?這些都要考慮，所以，我和王總商量了，

　咱們還是來過穩妥做法，暫別時觀望。”

　方程知道他們說得這樣委婉，已經是很看得起自己了，道:“這個你們別擔心，您和王總對我的信任，我是非常清楚的，沒有你們這樣的伯樂，我方程說不定還是個小小的業務員呢！本來這個建議也只是意向性的，等一段時間，充分論證以後再進行也是可以的。我想你們還有其他的事情找我吧?”

　王棟道:“老劉，我們剛才的話可要算數，現在方程不是問了嗎?”原來兩人將方程做為籌碼打賭，要是方程能主動詢問並且猜中了大概內容，劉五六就要輸一頓飯，當然要有一瓶路易十四紅酒，反之則就是王棟輸。

　劉五六道:“還早的很！我看你還是準備出血吧！”他看著方程道:“嘿嘿，我們搞證券的人，時時刻刻都是在賭博！-今天咱們也不例外！你先說說是哪方面的事情?”

　方程腦子可轉開了。王總對自己有授藝之德又有提拔之恩，知遇之情實在是還不清，還有，他居然沒有因為自己將王天香那丫頭辦了而采取激烈措施，反而對自己更好！劉洋雖然也是自己床頭人，但劉老頭對自己可沒有王總那樣言聽計從，嘿嘿，今天讓他出點血，也讓他見識見識我的本事！

　方程精神力發動，劉五六只是感到瞬間的失神，而方程已經知道了答案！他好整以暇的道:“現在亞洲金融危機正如火如荼，從危機開始的去年一月份到現在，泰銖貶值56.3%，印尼盾貶值43.4%，馬來西亞林吉特貶值48.3%，新加坡元貶值12.3%，周邊國家和地區的貨幣貶值，等於港幣對周邊國家和地區的貨幣持續升值，直接傷害的是香港的出口貿易，危機的直接結果，是股市和樓市的蹦盤，從去年9月30日到去年的10月23日，不到一個月時間，香港恆生指數從15049點快速跌到9767點，跌幅達到驚人的35%！”方程邊說邊看兩人的反應，要讓他們知道自己的結論是理性分析的結果而不是胡亂猜測。看見兩人饒有興趣的樣子，於是繼續說道:

　“我覺得，我國實行的相對封閉的外匯管理，金融危機不大可能造成實質性危害，但是，有一個問題可能被大多數人忽略，那就是，金融風暴可以通過香港的後院——廣東，向大陸腹地蔓延！”

　王棟和劉五六兩人聽到“廣東”二字，都不覺一震！王董是振奮，這小子果然厲害，居然想到哪個地方去了！劉五六則是震撼！這小子的腦袋是怎麽長的?思維的跳躍性太強了！居然直接想到廣東！他的精神立刻緊張起來。

　方程暗暗得意，道:“從八十年代後期到九十年代上半期，7000萬人的廣東，經濟增長速度達到奇跡般的20%多！15年間，廣東從低收入地區一躍而為中等收入地區！這當然得益於香港大量的低附加值、低技術含量工廠大量內遷，可以說，整個廣東香港，就是一種‘前店後廠’的格局，香港的出口依賴於廣東的生產，而廣東的加工企業的發展更加依賴香港的外貿出口！而現在香港的金融危機正向深處發展，首先廣東就跑不掉！剛才劉總說要是‘我們的決策如果失誤，造成的損失將不可估量！’我猜應該是廣東的企業出問題了！對不對?”

　劉五六現在已經不再吃驚了，自己有這樣的下屬，有這樣的女婿，一瓶洋酒真是輸得高興！他不但沒有輸後的沮喪，反而鼓起掌來，道:“厲害！沒想到你居然完全猜中了！這頓飯我是請定了！不過方程你要將洋洋那丫頭叫來，哼哼，這丫頭居然不回家看父母，你說氣人不?”說完發出爽朗的笑聲！方程羞得面紅耳赤，隻好唯唯答應。

　劉五六拿起手邊一疊厚厚的傳真遞給方程，道:“你看看吧，事情出得不小呢！”方程接過來，只見最上面是**中央辦公廳和國務院的文件，就是通報廣東兩家大型國有企業——廣州國際投資有限公司和粵海集團出了問題的內容。方程略略翻閱，像翻書一樣很快就翻到最後，那是一份措辭嚴厲的通報，要求各地金融機構，凡有群眾舉報的，必須接受徹底調查，並且嚴厲警告金融機構和政府部門必須斷絕不清不楚的關系、決策失誤的法人代表必須付出法律責任，各地政府和中央直屬部門必須嚴懲貪汙**、猖狂的瀆職犯罪，以應對日益嚴重的金融危機的威脅！

　劉五六見方程看文件的速度如此快，簡直不敢相信，道:“你這樣就看清楚了?”方程笑道:“我這是懶人讀書法，對於經典的書，當然要逐字逐句看，還要邊看邊思考邊筆記;但是對於一般信息，只看第一個段落或者每段的開頭就行;至於那些消息性的東西，只看每個問題的小標題就可以了。”方程當然不能說出自己大腦經過改造的秘密，所以編了一個理由。

　劉五六驚奇得不得了，道:“嘿！你總是這樣令人莫測高深，那天抬桌子，那麽重你一個人很輕松就搬動了，那是什麽緣故?”方程道:“呵呵，那個只是普通的氣功而已，沒有什麽神秘啊。”劉五六本來還想問自己女兒怎麽越來越漂亮，是不是方程有什麽秘訣，但想到作為一個父親，不該問年輕人這些，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

　道:“你看了這個文件，對我們的工作有什麽感想?”方程道:“我覺得這些問題其實是冰凍三尺，長期積累下來的，大家盲目樂觀，金融部門出現‘高息攬儲’的現象，據說1991年，廣東省農金會進城，以高達36%的利息爭奪居民儲蓄，隨著資金緊張和競爭激烈，後來竟然提高到了40%，這個現象就連經濟學家也無法解釋，記得當時教我們經濟學的教授就將這個事例作為教材給我們講授，那完全是一種缺乏監管的盲目瘋狂的行為，遲早會發生支付危機，最終會‘水落石出’，原形畢露，害人害己，甚至引發經濟動蕩！”

　方程停頓一下，稍稍思索，繼續道:“至於我們，因為是重新組建的，所有的問題在重組以前都清楚了，以前積累的問題都解決了，在現在這個非常時期，應該作到‘大膽假設，小心求證，輕裝上陣，再創輝煌。’”

　王棟知道他說這話的弦外之音，知道他對自己的方案還沒有放棄，道:“大膽?我看全中國人誰也沒有一個人的膽子大了！”他看方程一眼，道:“這次傳真，其實還有一個內容，只有公司法人代表才能看，剛才承蒙劉總信任，我也知道了，方程，你和我們的關系那是不用說了，我想也該告訴你。”

　方程現在倒不好表現得太驚世駭俗，便沒有去探測他，道:“嗬，這麽神秘啊?到底是什麽事情呢?”

　王棟道:“那是中國證監會的一個谘詢函，據說美國納斯達克交易所發現一個異常活躍的帳號。”說到這裡，劉五六的眉毛不禁也豎了起來，笑道:“呵呵，老美也有緊張的時候！他們發現那個帳號在短短的時間裡，一會做網絡股亞馬遜股票的短差，一會做納斯達克股市的股指期貨，旱情把握之準確，簡直像中學生用圓規畫圓一樣準確！更驚人的是，這個帳號還同時做香港聯交所的股票，在兩個市場之間來回搗騰，每次都是大勝而歸！”

　方程一直以為自己作得夠小心了，卻不料所有的交易所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會追蹤那些大單交易或者交易成功率特高的帳號，一方面是為了監督內幕交易等違法活動，另一方面是物色傑出的交易人才。方程這段時間100%的成功交易和幾十倍的利潤，早已引起兩個交易所的高度重視！

　方程道:“這個有什麽奇怪?人家是憑本事交易，只要沒有違反證券交易法規，他們就沒有什麽理由指責！”

　王棟笑道:“方程呀，你還是年輕，對政治不敏感！美國人口口聲聲說民主、自由，其實那是騙老百姓的。任何國家，都是以國家利益高於一切！美國幾十年來實行的就是保證美國在全球經濟的統治地位！你想，如果那個帳號不停的搗騰下去，他們不緊張嗎?而且那個帳號還在咱們中國交易！所以美國還通過外交部向中國發來了照會，要求該帳號公開一切交易細節並向交易所作出說明，否則將停止該帳號的交易和凍結帳號上的所有資金！”

　方程沒有想到自己以為萬無一失的交易，居然鬧得這麽大，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道:“他們怎麽知道是在中國交易的?”王棟看著他，就像一隻老狐狸看一隻小狐狸，道:“呵呵，你這人有時候也很迷糊啊，人家是通過追蹤你的IP地址發現你的，知道嗎?”

　這一下方程才驚訝得張大嘴合不攏，用手指著自己鼻子，道:“我?！”劉五六道:“當然呀，人家中央情報局是幹什麽的?他們從帳號名字查到法國的羅斯菲爾得家族，因為有兩個羅斯菲爾得家族的帳號在進行相同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