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京、黃蓉從密境出來,到汴京城內探查情況。雖然離金人擄二帝北歸,已經過去了七個月。昔時繁華蓋世的汴京城還是沒有恢復過來,彌漫著一片死氣。那些被剝光皮的樹木已經枯死了,街面上還在開業的鋪子也很少,行人稀稀落落。路上的廢紙到處隨風飄舞,似乎很久沒人掃了。普通民宅十室九空,到處顯現著殘敗衰落。
找些人問了問情況,大致知曉了現今的形勢。在位的是幸免於難的徽宗九子康王趙構。由於秋收後,金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軍事行動,黃河北岸情況危急。十月時,趙構遷都揚州。之後將宋朝兵力收縮到了淮、漢、長江一線,拱衛新都,相當於主動放棄了北方的防守。忭京城命運叵測,人心惶惶。大部分人因為有前車之鑒,都選擇了南遷。
趙構因為害怕重蹈靖康之難,跑到了自以為安全的揚州。他放棄了黃河這道天險,實在是個敗筆。長江以北已無如此地利,注定了要葬送一半江山。
郭京、黃蓉想起還有黃藥師的屍骨埋在怡香樓後院。便一起來到那裡。曾經生意紅火的怡香樓早就停業了,前門被人砸壞,看痕跡似乎好一段時間了。幾扇壞掉的門板,直接擱在地上。裡面原先像樣點的字畫、擺設都沒了。殘留的幾張桌椅上滿是灰塵,不少地方結出了蜘蛛網。
到了後院一看,這裡竟然還留著一個人,蓬頭垢面,衣著襤褸,身體消瘦,形同槁骨,癱坐在地上,念念有詞。還好是白天,若是晚上,定會被當作鬼。黃蓉上去問道:“你是誰啊,怎麽會在這?”那人抬起頭,眼睛直盯盯地看著郭京、黃蓉不說話。兩人仔細分辨,認得是這裡的老板娘李蘊。
黃蓉問:“李媽媽,這裡怎麽只剩了你一個人,其他人都上哪去了?”
李蘊站起身來,背對著郭京、黃蓉,邊搖走邊癡笑,說:“都沒了,都沒了,什麽都沒了。都沒了,都沒了……”窯姐們早就被抓送金營了,死了許多,沒死的都被金兵帶著上路了。李蘊年紀大,躲過一劫,不過多年來積攢的財物都被搶掠一空。曾經腰纏萬貫,風光無限,現在成了破落戶。因此受了較大刺激,精神已經不太正常了。人不人鬼不鬼,難得還能活到現在。
郭京、黃蓉找到埋藏黃藥師屍體的所在,用土遁之法,將覆在屍體上邊的泥土往四邊移開,露出下邊的遺骸。可憐藥師修為高深,一世英名,一不小心,把命送在了汴梁城。因為擔心屍身上留有殘毒,兩人將它虛空攝出,放在平地上,引道家真火焚化,很快變作一團灰燼。李蘊走了過來,邊拍手邊叫道:“真好玩呐,真好玩,再來一個。”郭京、黃蓉本來就強忍悲傷,現在被李蘊一鬧,都情不自禁大哭起來。李蘊笑了一陣,卻也哭起來,哭得似乎比兩人還傷心。兩人一見,就止住了。
黃蓉問:“李媽媽,你為什麽哭啊?”
李蘊說:“你哭、我哭、他也哭,大家一起哭,這樣才好玩啊。”
兩人知道她已經傻了,便不再多理會,收起黃藥師的骨灰,便準備離開。臨走前,念及李媽媽也挺可憐,而且她也算是李師師的養母。便把她一起帶回了桃花源。從此,桃花源多了一個瘋瘋癲癲的人,大家給她取了個綽號叫“傻姑”,全意是傻姑姑。雖然她人傻,倒也好生待她,並沒有特別欺負。當然很大原因,是看在郭京、黃蓉還有李師師的面子上。和裡面的人稟性善良,民風淳樸也有一定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