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羅斯自己也有些心虛,他覺得自己扮演的好像不是個為朋友抹平麻煩的角色,而是一個將朋友推進火坑的角色。對蕭永表現出很深興趣的人叫托尼.阿爾梅達,美國黑手黨的教父之一,雖然是一個已經退出權力中心的教父,但這家夥的表態,絕對舉足輕重,只要他還活著,絕對沒有人敢忤逆他的直接表態。只要他開口說,不必再管蕭永了,那蕭永可就安全了。托尼.阿爾梅達雖然一直以將敵人變成朋友,將朋友變成敵人這種翻轉式的處置而著稱,但他年輕時候深愛的一個女子被赫爾穆格.牛頓泡走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他對攝影師,應該是沒什麽好感的。
蕭永聽傑克.羅斯解釋,雖然有些不確定對方到底是什麽意思,但對方畢竟是通過很高層級在表述這麽個態度,如果是為了給蕭永難堪,大可不必那麽麻煩。而他現在也沒什麽別的選擇,有時候,不來美國就不來美國了,反正真的想和那些朋友碰面,或者接受一些工作邀約,也可以在歐洲或者索性讓他們飛來自己的老巢解決,但是,這種不能從心所欲地往返美國的莫名其妙的限制,則讓他很有些不爽。這畢竟也是他花了許多時間和精力,也投入了很多情緒的地方。
蕭永說:“托尼要見我的事情,多少人知道了?”
傑克說:“除了我之外,那個頂頭上司肯定是知道的,黑手黨那邊也有不少人知道,都是挺高的層級,要和你和解,雖然是賣某個老大的面子,甚至是賣美國總統的面子,但黑手黨上下覺得還是挺沒面子的。托尼發了話,他們不敢阻撓。但很難說他們會不會到時候來找你麻煩,給你難堪。”
“那麽,我要是不接受這個邀請,其實也就是自己關上了和黑手黨和解的大門?那些人……可以說我藐視托尼,豈不是更危險?”
蕭永的話讓傑克有些尷尬,但事實就是這樣。黑手黨就是那麽一幫很有些奇怪的人。
“可是……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呢?為什麽居然是我要去和解?”蕭永歎道。這話讓傑克地臉上有些發燒,他咬牙切齒地說:“放心好了。不會太久的。你不知道,從他們的毒品網絡被這樣連根掃完一批到現在,他們不知道暴露出了多少破綻。他們缺錢了,不再像以前那樣團結了。托尼.阿爾梅達一句話可以保護你幾年,而他的存在也是在保證黑手黨作為一個整體、不會分裂的基礎,你就等幾年……最低限度,我相信到時候他們會鬥得不亦樂乎,顧不上你,而這幾年裡,我也會找機會把他們統統乾掉!”
蕭永笑著說:“好,就衝著你這句話,這次邀請。我接受了。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呢?”
托尼.阿爾梅達定下的地點就在華盛頓市郊,那是一座歷史可以追溯到南北戰爭後的重建地莊園,非常奢華。托尼在生活上不算奢靡,但到了他這樣的地位。想要簡樸都是很難的,他也就安之若素。並不刻意追求那種太有形式感的簡樸了。而莊園地保衛工作,在嚴密程度上不亞於對總統的保護。特勤局的那些乾員們配備的還只是手槍,而是將那些連發武器放在比較方便獲取的地方,黑手黨黨徒們除了門口負責接待的那些人比較文明地將手槍佩戴在肋下的槍套裡,將MP5黏在桌板下面,而那些在庭院裡的守衛們,都明目張膽地背著衝鋒槍自動步槍之類的武器。氣焰囂張。
“這是在故意擺譜呢。”傑克寬慰道:“平時他們也不敢這麽囂張地。今天……大概是衝我來的。”
蕭永微微一笑,心裡還是有些感動的。傑克•羅斯是中間人。卻不必親自陪他來這裡。作為反有組織犯罪方面的核心力量,他毫無疑問是這些家夥地眼中釘肉中刺,要是在這裡擊斃了傑克,恐怕十年裡也找不出那麽一個意志堅定、立場明確、決不妥協而又富有能力,也有耐心和忍耐力的部門負責人了。但是,今天不行。平時,各種組織針對傑克.羅斯地刺殺、阻撓和中傷從來沒有終止過,但今天不行,傑克的上司已經發話了,要是這天裡傑克出了什麽問題,黑手黨要負全責。
但是,隨著越來越多的細節暴露出來,一開始還有些忐忑的兩人倒是越來越放松了起來。
蕭永指著放在建築物大門裡面,仿佛機場安檢的設置,翻了翻白眼看著傑克。傑克呵呵笑著說:“這應該是他們剛買的,我聽說是因為黑手黨裡的一些人……你可以管那個叫黑手黨地工會,他們抱怨說一直要進行搜身,很讓人討厭。尤其是這些黑手黨地大佬,誰沒個幾個夠級別的對手和敵人想要除之而後快地,每次來訪客,徹底搜身,難免碰到人家的關鍵部位,讓那些負責搜身的小弟覺得很惡心……經常被人看作是同性戀,帶著有色眼光看他們。而對於一些漂亮的女士,他們又不免上下其手,恨不得怎麽怎麽,反過來經常被投訴。黑手黨內關於這事情討論了好久,終於采購了大批安檢設備,現在正在陸續安裝調試呢。你看這兩個掃描通道,地上的螺栓都沒固定,估計是舍不得在那麽漂亮的地板上打洞吧。”
傑克對黑手黨內外的各種情況了如指掌,這種有趣的花絮自然瞞不過他。他可是在黑手黨內有不少眼線,只有他知道是誰,自然,黑手黨在內也有眼線,互相之間的鬥法要是能寫出來,恐怕也不比《無間道》來得差了。傑克說這些話說得非常大聲,一點都沒有要收斂的意思,讓那些穿著黑色西裝,操持著安檢設備的家夥們怒目而視。
托尼就在會客室裡等著他們,身形龐大的他躺在沙發裡,手裡夾著雪茄,手邊擺著一大杯威士忌,那樣子就像是一隻趴著等待獵物出現的老獅子。
“請坐……”托尼揮了揮手,說:“我們今天就可以把事情解決。”
“希望如此”,蕭永隨意地回答道,用的居然是意大利語。
“你果然很有誠意。”托尼滿意地說。蕭永會意大利語,這倒是新的情況。
蕭永並不覺得什麽,在所有模特裡,意大利模特可是很大很大一幫人,學會一些意大利語,實在不算是什麽成就。
“我聽過你很多次名字,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你。襲擊你的事情,我事先不知情,當然,如果我知情,並且幫個忙,現在也就看不到你了。我沒想到,你居然能搬動總統為你當說客。”托尼愉快地說。
“那是因為和你們沒什麽道理可說,其實,我並不覺得,我做了什麽錯事。我只是做了一個稍微有點膽量,卻又恰逢其時的人應該做的事情,並不是針對你們。”蕭永說。
“哦……你是想和我成為朋友,還是成為敵人呢?”托尼玩味地說。
“都不想,而且,本來我也和這些沾不上邊。你們將我當作敵人?為什麽?因為我做了正確的事情?本來,我們就是陌生人,將來,繼續當陌生人就好了。”蕭永說。
傑克看著蕭永,像是在看一片新大陸。蕭永是個攝影師,但他此刻卻似乎在非常平等地和托尼聊著。蕭永沒有將自己放在一個弱勢的位置。
“年輕人,我發現,我有一點喜歡你了。”托尼說,“你不是相機不離身的麽?相機呢?”
“今天我就沒帶來。帶到你這裡來一次,回去就得給特勤局那些小夥子們搞出反覆檢查的好多麻煩來,何必呢。我帶著很好用的拍照手機,也就足夠了。”蕭永說。
托尼有些遺憾:“那就算了。 我不會告訴你到底是誰策劃了那次對你的攻擊,但我保證,不會再有這類事情了。原來讓你不必來美國了,也就是怕了我們吧。這個名聲我不想承擔。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了。”
蕭永坦然地點點頭,說:“好的。”
托尼見蕭永連一點感激都沒有,仿佛這才是理所應當,對他更感興趣了。他喝了一口威士忌,問道:“你有沒有興趣來為我製作一張足夠好的肖像呢?我邀請你,作為一個陌生人,和我在這個莊園裡一起,有一周時間,你覺得如何?”
蕭永看了看傑克。傑克也正看著蕭永。兩人其實都有些莫名。事情就這樣解決了?而托尼要拍肖像,這意味著蕭永得在一大幫恨不得生啖其肉的黑手黨黨徒中間生活一周?這是什麽說法呢?看托尼的那樣子,不像是開玩笑。蕭永長歎了一口氣,說:“好,我接受這個工作。不過,什麽報酬呢?白乾可不行。”
托尼哈哈大笑著說:“放心好了,你一定會滿意的。”
在路上整整消耗了一天,一安頓下來就馬上開工,態度還算端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