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城頭上的回答竟然是那樣的無情,那樣的讓人寒心,只聽一個將領冷冷地道:“陳智略和樊文超你們兩個叛徒,你們通敵背主,還敢來謀我城門?來人啊,準備放箭!”
“等等!”陳智略一聽,幾乎要驚呆了,他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苦心竟然得到如此的回報,他一聽對方要放箭,急急地喝道:“我們不是叛徒,我們沒有投敵,我們真的是一路自翠雲谷趕來的。我們不是叛徒!我們是冤枉的,將軍快快開城,進城之後,我們但憑密公明查,但是現在事如燒眉,將軍快快放我們進城啊!”
兩萬援軍運糧軍一聽,竟然如此變故,個個喧嘩不止。
誰也沒有想到,在洛陽城下,自己竟不得門而進,甚至還被冤枉成通敵背主的叛徒。
“放你們進城?”城頭上的將軍哈哈大笑道:“那本將軍把守的城頭在你們兩萬叛軍的攻擊之下,還能守禦抵擋?陳智略啊陳智略,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相信你嗎?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本將軍受密公所托,不是要說人,就是一隻蚊蠅也不得自城門而入,何況你們這些無恥叛徒!”
“我們真的不是叛徒!”樊文超也急得快流出眼淚了,讓人冤枉的滋味可不好受,他大吼道:“怎麽說你們才會相信,我們真是叛徒,如何還敢來見密公?我們受密公之命,前去領兵運糧,當日眾將俱在,我與陳智略還立下軍令狀,我們如何會是叛徒,快快開城。萬一大鄭軍攻來,我們一番心血就會付之流水!”
“你問問大鄭軍會不會攻擊你們?”城頭上的將軍冷笑道:“你們放心,他們絕對不會攻擊同黨!尤其是你們這種剛剛投敵叛逆的新軍。他們還靠你們為他們誆開城門呢!你問問那個徐子陵。問問他們會不會攻擊你們這支投敵的叛軍?”
“你們誰找我啊?”徐子陵還騎在未名的身邊,風一般飛馳而來,揚起一陣的塵頭,讓城上城下一片混亂,他手裡還拿著肉食和水囊,似乎正在用餐,一看眾人即笑嘻嘻地道:“你們誰找大鄭軍?陳將軍,進不了城門嗎?我早說你們進不了的……是我不對。我不該妄下斷語地。不過陳將軍,如果一時進不了城門,不如到我的大帳休息休息?我們正在開餐,吃飽了才有氣力叫門是不是?”
“求求你……”陳智略一看徐子陵來了,心想這下完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急急道:“你走,我不認識你。你不要和我們說話,我們是密公的人,我們是你地敵人……”
“我知道。”徐子陵點點頭道:“我沒說你不是李密地人,我只是誠心誠意想來請你們吃個飯罷了!”
“滾!”樊文超憤怒地大吼道:“你不要貓哭老鼠。滾,我們絕對不會背叛密公,我們絕不會!”
“吃個飯也不等於背叛啊!”徐子陵歎息道:“你們密公的心胸那麽狹隘。真是可悲!你們注定要讓人拋棄了,還迷途不知返。可歎!你們什麽時候想走,我絕對不會攔你們,你們還是早早離開吧!李密不會讓你們進城的!
徐子陵一邊歎息,一邊拍拍未名,後者撇開四蹄,化作一道黑龍掠空而去,消失於遠處的大營門轅門中。
“叛徒!”城頭上此時多了幾個將軍,一個向下大吼道:“你們不要假惺惺在這裡一番做作,想引我們開城那是做夢!眾將士,放箭!”
“不要放箭!我們……”陳智略話還沒有完,早讓城頭一陣箭雨所淹。
運糧車隊中的瓦崗軍想不到城頭上的同伴真的會放箭,一時走躲不及,紛紛中箭倒地,慘叫連連,血花飛,看得陳智略雙眼滴血。樊文超衛護手下眾親衛,揮槍如輪,力拒天空飛矢。但箭密如雨,連中數箭,幸好胸口寶甲堅固,只是手臂上地箭矢才得破入,受創不重。
城頭上箭如雨下,久久不絕,等陳智略情急之下大吼出聲,最少已經倒下四五百人,陳智略一看幾欲吐血,大吼道:“我們要見密公,不要放箭,我們是冤枉的……密公,密公,我們是冤枉的!”
“冤枉……”所有急急躲到車隊後面的士兵跟著大吼,不少士兵還痛哭起來。
此還有一些士兵無處可躲,在箭雨之下紛紛中箭倒地,不少士兵衝出去想拖回同伴,同樣被天空中的箭雨射倒,與同伴一起倒在自己人的箭下,血流一地。刀盾兵雖然極力布盾陣防禦,可是因為要庇護的人數太多,根本無法抵禦天空中密發如雨的箭矢。
“住手!”樊文超雙目血淚長流,暴吼道:“住手!我們沒有通敵!我們苦心運糧至此,你們為何要如此對待我們?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對付背主叛逆之徒,縱千刀而殺也不有過!”城上大將冷笑道:“士兵們重駑伺候,讓這些叛徒嘗嘗叛逆通敵地慘痛!”這位將軍的話還沒有完,天空中‘嗖嗖嗖’多了上百支短矛一般的重駑箭,這些重駑箭自三十丈的高牆射下,威力恐怖無比,連人帶馬,一穿而過。
刀盾兵也抵禦不住,不但盾破人穿,而且常常兩人讓那駑箭穿釘在一起,雙雙仆倒,其狀慘烈無比。
洛陽城下,頓進化作一片血海地獄。
陳智略雙目垂淚,他手下地親衛為了保護他而紛紛倒地,而數十個刀盾兵正強拉著他退向箭程之外,盡管他百般不情願,可是,手下拚命拉扯。他每抗拒阻攔一下,就有數人讓天空的箭雨射倒於地。
“全軍後撤!”樊文超極不情願地舉起大手,命令全軍撤退。
運糧軍一聽,個個爭先恐後,離開運糧車的防禦。拚命想逃出恐怖地箭雨,但隨著離開掩體,更多的人讓天空飛射而下地箭矢射中。擊倒。等運糧隊拋下那些糧車撤出箭程之外。最少己有五千人永遠地倒在了洛陽城下,倒在了自己人的箭矢之下。
看著一路地屍首,看著一路的血河,看著身邊的士兵那種痛苦地注視自己地眼神,裡面盡是冤枉,痛苦,失望,悲怨。憤怒,還有心碎。
陳智略和樊文超真是簡直想拔劍自刎,可是他們知道,一旦自己現在揮劍自刎身死,那麽再也永遠洗不白自己通敵背主之疑了,而手下這些士兵也一直會蒙冤至死。
“為什麽?”陳智略沙啞著喉嚨朝洛陽城頭大吼道:“我們沒有通敵,為什麽要如此對我們?”
“如果你們沒有通敵。”此時城上多了一個人影,他喝問道:“那你們就給本將軍衝鋒。殺向大鄭軍!讓本將軍看看你們是否真正沒有通敵,是否真正清白!怎麽樣?不敢嗎?你們如果還是我瓦崗軍地人,如何不聽我的命令?”
“天凡公子!”樊文超一看此人,急急大吼道:“請你進稟密公。我們沒有投敵,我們沒有!”
“翠雲谷自十天前就已經讓人攻陷。”城頭上的李天凡冷笑連連,以尖銳的聲音重哼道:“老君觀也為敵人所焚。就連可風道師也重創逃出,你們從哪裡運來的糧食?大鄭軍為何會對你們不理不睬不聞不問?三十幾車的糧食。你們可知道現在大鄭軍正缺糧之際,他們一天隻吃兩餐,他們為什麽不劫掠你們的糧隊?你們來回答我?這是為什麽?”
“我們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麽!”陳智略泣血大吼道:“但是我們真的沒有投敵!我們真地是自翠雲谷運來的糧食,二萬士兵,無一生面孔,個個都是滎陽的守軍啊!”
“冤枉,冤枉啊!”剩余的一萬多浴血帶傷的運糧士兵人人悲聲大吼。
“滎陽的守軍?”城頭上的李天凡尖銳地大吼道:“你們如果是冤枉的,那就證明給本將軍看看,本將軍命令你們,馬上攻擊大鄭軍。全體向大鄭軍衝鋒!”
“……”陳智略聽了城頭上如此無情地說話,覺得心中有什麽東西破碎了,聲音大得連魂魄都在震動。
運糧隊的士兵們悲憤交加,不少人痛哭失聲,想不到忠心為主,卻換來如此的對待。再看身後同伴中箭倒地,屍首一片,血流成河,更是以彼及自,悲從中來。
烈日之下,可是人人感寒心徹骨。
洛陽城高,高得讓人不可接近,高得讓人不可仰及,城頭上的士兵,昔日地同伴,竟然如此忍心,向自己人下手,隻為一扇城門,隻為一己之私。一路辛辛苦苦運來的糧食,非但無功,反倒被諂陷為背主通敵而拒之門外,而猛下殺手。
為什麽要拋棄大家?為什麽為了一扇城門,就要把二萬忠誠的士兵輕易拋棄?
“士兵們。”樊文超悲憤欲絕, 不過強忍心中悲痛,一抹臉上血淚,揮劍向大鄭軍地軍營指去,如雷暴吼道:“讓城上的人看看,我們是否忠誠!讓世人看看,我們是否通敵背主,殺啊……”
“殺啊!”悲慘交加地運糧軍,心中自有悲憤難以發泄,一聽樊文超的命令,個個持刀持槍,向遠處的大鄭軍營衝鋒而去。雖然有數十道壕溝遍布地面,可是這些東西無法阻攔運糧軍他們的衝鋒,他們一個個悲憤交加,呐喊如雷,直向大鄭軍殺去。
陳智略和樊文超兩人衝殺在陣中最前沿,他們棄馬而下,手持利劍,衝鋒於最前列。
營門的轅門又出現了徐子陵,他平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舉起手,喝道:“眾人聽令,先向這一些忠心耿耿不曾背主投敵的士兵們敬禮。”轅門兩邊的木欄放下,露出裡面數千步兵,在刀盾的後面,兩三千弓箭手正站在三個土階之上,由徐子陵帶領著,齊齊地向衝鋒而來的運糧軍作了一個別種軍隊不曾有的舉手敬禮。
他們在向運糧軍們致敬,久久不止。
“禮畢。”徐子陵放下手,手舉起斬馬刀,直指天空,然後向運糧軍一指,大吼道:“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