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因為有這條東西走向的山脈阻隔,寒冷的北風難以南下,所以變得非常溫暖,而南臨大海,又倒迎海風,降雨量極大,而變得非常潮濕,嶺南嶺北簡直就是兩個世界。
也正因為有這條西起雲南雲嶺,貴州苗嶺,橫向千裡,大小山嶺不計其數,東達福建而入大海的天然屏障,使得嶺南之地與中原阻隔開來,文化經濟等遠不及中原,又多有少數民族居住,少有漢人,而被稱為‘蠻夷之地’。
宋家,世居嶺南之地,由百族奉為首領,以漢人正統居之,一向與北地群雄相抗,隋文帝一統天下時接受冊封,為鎮南王,坐鎮嶺南。後來文帝過世,煬帝楊廣即位。宋家在天刀宋缺的數十年經營下越發勢大。此時北地群雄四起,義軍齊稱,逐鹿並戰於中原,但嶺南,卻太平無事,仿如世外桃源。
徐子陵與婠婠在嶺南之地盡情遊玩,貪景不覺,一天過去。
兩人至此,才第一次張開小帳篷歇下。
雖然旅途奔波疲倦,但一晚之後,也許有美相伴,也許是接近了宋家山城,徐子陵身體的所有疲憊一掃而空,感覺整個人煥然一新,裡裡外外,無不暢足,倍感精神氣足。
兩人重新趕路,婠婠又再次躲在徐子陵的身下,不過此時卻不再練功,倒肯陪他歡聲笑語,讓徐子陵驚喜連連。
雖然還在大山之間飄蕩,但兩人已經可以於某些山腳水邊,看見一些僚人的村寨,多有奇裝異服。
婠婠雖然天天赤足,長裙飄帶,始終如一,但對那些衣服色彩斑斕,在布麻等質料上加披羊皮褂子的少數民族也很好奇。
一路上看見那些少數民族之女,一般穿著像個桶形的裙子,長短不一的連裙,有些短不過膝,有些則長可曳地。但無論男女,穿褲或裙,皆扎有綁腿,想必那是既為保暖,亦能防毒蟲惡蚊。
嶺南之地潮濕,一切生長於北地之同,雖然北國白雪飄舞,但在嶺南卻豔陽高照。
因為氣候濕熱,嶺南之地一般北人難以適應,加上惡蟲奇多。婠婠有真氣護體,看見山林之頂,在自己與徐子陵低空飛掠過時,驚起地團團蚊群也禁不住動容,越向南方,山間的花草越盛,而水源越多,河流於丘陵間迂回,幾乎隨處可見。
兩人遊興未盡,越是新奇。
甚至,於中午時分,還迎來了一場大雨。
嶺南的雨水極足,而且奇快,雲起雨灑。婠婠還沒有試過在大雨中於徐子陵飛旋於空,倒也躲在徐子陵的飛翼之下,長生力場之中,盡情的欣賞了一通既是太陽高照又是大雨滂沱的絕景。
太陽雨於北地也許少見,但於嶺南或者沿海邊卻是常見。
天氣瞬息萬變,一會兒,天雲消散,雨過天晴。
看到一道彩虹於遠山處向天際相接,婠婠禁不住要去看看,看看是否有傳說中的虹橋。徐子陵卻暗暗好笑,他有後世的記憶,知道彩虹是雨後空氣與陽光的折射,不過卻不願打破婠婠的舊觀,解釋現代得東西,壞掉這浪漫氣氛,於是也陪她一道去看。
自然,只要稍飛一陣,折射角度不同,彩虹就消失了。
婠婠深以為憾,但旋覺虹橋非是凡人所能探知,能與心上人一道於天上同遊,追逐嬉戲,那已經是一件終生難忘之事了,於是倒於情動之間,又獻上一吻,甜蜜的讓徐子陵差點沒有魂魄消散,飛翼墮地。
又走一段,山間小村越多,而也常見人於山間走動。
婠婠幾天下來,玩興已足,一看宋家山城將近,也願意再躲進去做一個乖乖的‘小囚犯’。徐子陵一看她如此貼心,不由心中更喜,此地雖然不知何處,但相信連日的趕路,已經很接近宋家山城了。徐子陵於嶺南地頭,也怕別人發現婠婠,而報知宋家,雖然最終宋玉致那個小醋壇子不一定會很生氣,可是徐子陵可以藏著個大美人四處去這個秘密卻是難保。
為了能夠和婠婠常於一起二人世界,徐子陵還是覺得現在不要跟眾女提起這一件事的好。
又飛了兩個時辰,已近黃昏,來到一地,只看四周奇峰林立,險嶺嵯峨,如經斧削,層岩疊石上翠色濃重,景觀層出不窮,斜暉之下,更添勝意。嶺南之地大多為丘陵,山不高不大,但水流奇多,溪繞不絕,而水邊則偶有人家村寨散落居住,與北地大城有別,但也有一種南方的獨特。
此處卻是石山為主,與嶺南諸多之地不同。
徐子陵模糊記得,來到此地,似乎與宋家山城就不遠了。於是這崇山峻嶺之間,尋找人家,打尋宋家山城的方向。
下面無路,找了好久也不見有人或者村寨。
但是此地非北方,地大而人稀。徐子陵倒也不泄氣,駕著飛翼,尋高而遠眺,於一巍峨聳立山峰,山下多是淡淡的雲霧繚繞,山頂怪石奇樹,谷下溪流交錯,但自峰頂時四邊望下,朝西,十多裡處,有個村寨,隱現在樹林覆蓋的山巒之間。
徐子陵大喜,一飛而下。
屋寨大門有迂回的石徑連接,小片梯田,層層疊疊,水光瑩然,雖然是寒冬時節,但是田間也一片青蔥翠綠,再較起樹葉碧玉大片,於夕陽之下同染金黃。在山環水抱間,頗有遺世獨立,不知人間何世的味兒。
收了飛翼,徐子陵急奔向村寨,尋人問路。
尚未入村,就有犬吠傳來。
一群俚僚女子十多人圍坐村口,一邊閑聊,一邊刺繡,見有陌生人來,均露出戒備神色,但一見徐子陵即目中神采飛閃,連忙喝止寨中大小狗隻,又嘰裡咕嚕的說出俚語,伸出雙手,臉帶笑容,似是歡迎徐子陵的到來。
這些女的頭上多纏結構複雜的彩帕,配以各種流蘇狀的垂徽,色彩奪目,不少女子因為得天地靈氣,長得清秀可人,滋潤清靈,窈窕纖細,與北方女子又有一種不同的風姿。嶺南之地雖然讓北方中原人稱為‘蠻夷之地’,但其實民風淳樸,俚族之人,大多熱情好客。
男子雖然勇猛,但是心機遠較北方中原之人單純,只是文化與生產等落後與北地,才叫中原之人低看。
“宋家山城!”徐子陵聽不懂俚語,問一聲好之後,直奔主題,問起宋家山城。但是那些婦人女子竟然也沒有能聽懂漢語,人皆搖頭,又嘰裡咕嚕一通之後,自家中取出自釀的果酒之類,請徐子陵品嘗。徐子陵有後世經驗,知道若到少數民族處,不喝敬酒那是大不敬,於是也不相拒。
碗來即乾,連喝了十幾碗之後,徐子陵贏得了眾女的好感,於是有人覺得溝通不暢,去找來寨中老人。
總算在極其費力的溝通之下,打探到了宋家山城的方向。
雖然眾女對於徐子陵不肯留下為婿深為遺憾,不過卻不阻撓徐子陵上路,只是不少未婚女子大膽的追出來,把自己親手繡的荷包掛到徐子陵的腰間,再一臉羞意的跑回。徐子陵揮手與眾人告別,於昏暗中上路,雖然寨中老人再三叮囑,路上有虎,一切小心,但徐子陵卻不在意,只是也感激這些俚民的盛情。
金錢對於此次而言,完全不起任何的作用。
在這裡,只有人心的交流,只有熱情真誠。
路上,先經一個鬱林城,徐子陵本來不相投宿,隻想再找多幾人問個清楚,誰不想此地很多漢人,就連宋家一族的男子也有不少,一聽,即人人自告奮勇,請徐子陵稍歇,趕去報告宋魯宋爽宋智他們。徐子陵經不得他們的熱情,雖然心急想見宋玉致,可是也只有按耐下激動的心神,歇息等候。
“子陵。”得到消息,宋魯與宋爽族中兩大巨頭連夜趕來,一見徐子陵遠較想象中還早來到嶺南,宋魯不由大喜,雪白的須發俱震,虎目微潤,輕拍徐子陵的肩膀,重重點頭。
“先在此歇息一晚,再行上路。”宋爽這麽一說,徐子陵就知道有架打了。
自己與天刀宋缺這一架,終是逃不掉。
不過徐子陵覺得自己進來武功大進,就算不如,相信也不會,太慘,而且宋缺自然不會真要他的性命,相信不過是想教訓一下自己的這個後背,順便指點幾下刀法,讓自己更加進步一些。徐子陵倒不太擔心與天刀宋缺比武的事,因為在此之前與邪王石之軒的相較,雖然挫敗,但已經使他信心大增,自覺保命不難。
“魯叔,爽叔,那個小丫頭呢?”來的是宋魯和宋爽,徐子陵自然不會太拘束,有話直說。
“玉致她是想來,不過大兄這些天禁她的足,應該要你見完大兄他之後才能……”宋爽微微一笑,道:“你這麽早就趕到,倒讓我們意外,我們以為你最少還得大半個月才會來到。”
“別的不說。”宋魯哈哈大笑,道:“來,先陪我喝兩碗,再過兩天,你有那個小丫頭在身邊,相信跟我喝酒的機會就不多了。”
第二天,晨早,宋魯宋爽引徐子陵回宋家山城。
宋家山城位於鬱水河流交匯處,三面臨山,雄山聳峙。石城由山腰起,依隨山勢而築,順山蜿蜒。主建築物群雄山嶺開拓出來的大片平地上,形勢險峻,有一夫當關的氣概。君臨附近山野平原,與鬱林郡遙相對望,象征著對整個嶺南區的安危的主宰力量。
沿鬱河還建設了數十座大倉庫和以百計的大小碼頭,徐子陵隨宋魯宋爽乘舟渡河時,碼頭上泊滿大小船艙,河道上交通往來不絕,那種繁榮興盛的氣勢,教他大感意外和壯觀。
未近,宋家山城又有人馬出迎,其中一人,飛騎於前,向徐子陵遙遙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