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沙家。
足足三天,常常傳出人讓針刺後發出的慘叫聲。
沙老爺子簡直一看見金針就會發抖,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女兒‘殺傷力’是如此之大,可是,他不但要裝出不痛的樣子,而且還要鼓勵她繼續。
雖然在針刺的時候,難免會慘叫出聲。
可是,沙老爺子為了神醫莫為能夠治好夫人,忍痛堅持,任他的女兒那金針狂刺。兩條手臂的針口,特別在某些穴道邊,更是密密麻麻幾乎沒有一點完好的地方。全家人都幫不了什麽忙,只有眼巴巴地看著,大家都期望沙芷菁由一個連金針也不會拿的笨丫頭在三天裡極速成長為妙手醫士。
雖然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可是大家還是相信神醫莫為的能力。
就算沙芷菁治不好,他也一定能夠的,在眼前,大家唯一要做的,就是支持快要崩潰的沙家五小姐支持下去。
唯一在沙家裡最快樂無憂的,就是那個小公子進。那個讓徐子陵抱回的小女孩,已經醒來,她非常的膽怯,整天跟在徐子陵的身後,偶爾也跟小公子進玩耍一下,但是必須是徐子陵在場的情況下。這個膽怯的小女孩,她甚至連名字都沒有,據說是由路邊由那個老乞丐像撿石頭一般撿回來的,所以叫做小石頭。
徐子陵給她起名,以神醫莫為的莫為姓,叫做,莫愁。
這個莫愁跟後事小說裡的那個李莫愁自然沒有任何的關系,這個名字只是一種祝福和鼓勵,希望這個膽怯怕人的女孩子會健康成長,從此無憂無慮,沒有憂愁,天天快樂。
沙老爺子在沙芷菁的金針灸法加上徐子陵的熱蒸,凍浴。靜坐,狂跑,倒吊,蛙跳等各式各樣的方法配合下,一天比一天精神,一天比一天感到活動自如。雖然疲憊之極,但胃口卻莫名地好起來了,整個人雖然過得痛苦異常,可是大家都很明顯地看到。現在的沙老爺子,似乎好得太多了。
大家都確信。這是神醫莫為在暗暗相救,雖然小神醫莫為說是沙家五小姐的功勞,可是,誰也不會相信。
沙家五小姐在三天裡,雖然整個人幾乎崩潰。可是進步是神速地。
最少,她知道一不小心,用金針會刺死人的。
雖然她自己也說不上自己到底學到了多少,可是。沙家老爺子的病,她是越來越有把握了。每一次施針之後,她的這個把握就會比之前大上一次,雖然沒有一次是對的,可是每一次施針。都能讓她明白,她越來越接近那個正確的方法。
徐子陵從來不教她如何施針,但是,會在之後說出她的錯誤。然後讓她再去想,想明白了又來施針。
一開始。沙芷菁幾乎每隔半柱香就會跑來,再次試針。沙老爺子幾乎讓她嚇暈,幾乎是哀求她要好好想清楚,但是每一次沙五小姐都表示,自己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在一次次的慘叫之後,沙五小姐也知道心疼自己的失誤帶來父親地痛苦,整個人幾乎崩潰。
不過,她沒有選擇的余地。
她還有一個重病垂危地母親大人,她最是疼愛最是慈祥的母親,她得把她也救回來,用她的雙手。
如果她治不好父親,那麽神醫莫為就不救她的母親。
在這種條件之下,沙家上上下下,只有硬著頭皮讓沙五小姐的金針刺血,不,金針刺穴。沙老爺子恨不得自己地病馬上就好起來,第一次,他對自己的女兒期待起來,希望她聰明一次,把自己一針刺好,再等神醫莫為救回自己相濡以沫幾十年相守相望的夫人。
“啊……”沙老爺子緊咬牙關,極力忍住手臂鑽心的痛苦,不吭出聲。
這種沙芷菁剛剛學會用真氣迫在針上地‘金針刺血’,啊不,金針刺穴,格外的疼痛,幾乎是一種超痛的酷刑。沙老爺子在嘗試兩天之後,發覺自己如果上戰場,肯定是一個合格的戰士,因為,他在這兩天所受的痛苦,相信一個征戰沙場十數年地老兵,也是遠遠不及的。
“你忍著點!”沙芷菁手裡還有三針,她雖然不忍,卻得下手。
只有沙老夫人還微微地笑著,看著女兒的施針,仿佛看見自己的女兒成長為一個大國手般驕傲。
別地人幾乎都在暗暗搖頭,這樣的手勢,一針下去,還冒血花,怎麽可能醫得了人?就算有神醫莫為地教導,可是三天時間也太短了。
最重要的一點,沙五小姐的心地跟她的手是完全相反的。
也就是說,沙五小姐的心地善良程度完全可以成為一個大國手,可是她的手,卻比剛剛金針的學徒還要笨拙。沙五小姐也許可以在別的方面有所成就,可是,成為一個醫師,卻是太勉強了。
三針過後,沙老爺子遍身大汗,差點沒暈厥。
“你看,現在是不是好多了?”沙芷菁小心翼翼地問,跟往常一般,似乎很有把握。眾人根本不用去猜測,一看沙老爺子血花處處的手臂就知道了,這樣的針灸,如何會好?大家都準備接受了沙老爺子又無力地搖頭,但沙老夫人安慰的結果,和事實。
“好多了。”沙老爺子出人意料地睜開眼睛,他自己也微帶驚喜地道:“我似乎真的好多了!”
“真的?”沙芷菁一句衝口而出的話,讓人知道她根本就沒有什麽把握。
“我好了。”沙老爺子卻比她更有信心,給她安慰道:“我真的好了,你的金針真的治好我了!你們一個個都是什麽表情啊?難道我好了,大家不應該高興碼?”
沙家二公子沙成功小聲地問,道:“父親,你不是……可是你的手臂上盡是血,五妹她……”
“小神醫,你看五妹她是否真的施針成功了?”三公子沙成德卻去問徐子陵,想聽聽他的看法。於是眾人個個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徐子陵,包括當事人沙五小姐在內。
“記住這三天你行醫的經過。在你以後救治別人的時候也要牢記於心。”徐子陵淡淡一笑,道:“如果你日後醫治每一個人,也能像醫治自己父親般盡心盡力,你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女神醫地。恭喜你,你已經把你父親的病治好了。”
“真的?”沙芷菁激動得眼淚如斷線珠子般掉下,喜極而泣。
眾人卻連眼珠子也掉了下來,大驚,誰也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醫人,其實很簡單。只要一個人用心去醫治,竭盡全力去醫治。那麽一定會有效果的。”徐子陵微笑地點點頭,道:“神醫是醫人,普通的醫士也是醫人,兩者唯一不同的是,心。沙五小姐你的心地不錯。所以你能夠成為未來的女神醫。也許你現在還不行,可是,你終有一天可以的。”
“是!”沙芷菁簡直要為自己感動了。一邊眼淚奔湧,一邊大聲應道。
“好寶貝,娘親真為你感到驕傲。”沙老夫人一把擁住沙芷菁地,歡喜無限地道,一邊伸出輕撫她的小臉一邊連連點頭。顯得心滿意足又驕傲非常。
“娘親……對了,你地病還沒有……”沙芷菁正準備與沙老夫人來個抱頭痛哭,忽然一想,急急掙扎到徐子陵的面前。大聲嚷嚷道:“你說過我醫好父親,你就幫我救回娘親她的。你快動手啊!我現在已經把父親治好了,這是你說的,你趕快動手救治我的娘親……”
“好孩子。”沙老夫人呵呵笑道:“世間哪有看著病人不管死活地神醫?小神醫她是想你努力,認真學習醫術,所以,才會那樣說的。早在三天前,娘親的病就治好了,只是你們不知道罷了!”
“什麽?”整一個大廳裡人一下子又驚呆了,不過,馬上爆發了一場瘋狂的歡呼。
小神醫在長安首富沙家行醫,不但親手救回連宮中禦醫也認為太遲無力回天地沙老夫人,而且還指點一個絲毫不會醫術的沙五小姐在三天之內用金針刺血之類救回她的父親。
這一件事在整個長安鬧得哄動,幾乎人人都在討論,越傳越烈,最後有十數種版本在流傳。有說沙家五小姐也史天上的金童玉女中的玉女下凡,現在回復神智,一下子變成了女神醫,比以個不會使用繡花針地笨女孩還要笨手笨腳的沙五小姐,一下子成為妙手仁心的女大國手。醫人活命,舉手即可,獨創出一種‘金針刺血’之術,非要見血,否則便不能治好病……
沙家五小姐聽了大惱,明明是金針刺穴,都亂傳成什麽‘金針刺血’,簡直亂來。
雖然現在下針還有血花冒出來,但比起以前的血瀑血泉要好多了,怎麽可能算是金針刺血呢?沙五小姐第一次感到傳言必虛地這個道理。
李唐國主李淵抓住這一點大做文章,幾天之內,三番假借公事召見沙老爺子,又委婉表現願意冊封沙五小姐為李唐女國手,專門替一些婦人下針治病。一時之間,沙家在李唐的地位由一個隻得李建成庇護和依賴獨孤家這表親關照地商賈一下子提升起來,就連許多名臣,也爭相與他們家拉關系。
也許沙家不會太得勢,對仕途無太大幫助,可是誰也難保自己不生病。
雖然沙家小姐的金針刺血有點讓人害怕,不過要是能治好病,冒點血華,倒還是可以接受的。
洛陽, 一個隱密的庭院。
數十個黑衣蒙面的男子靜靜地佇立,他們每個人的氣息極其詭異,不過,更加詭異的是,他們每個人的肩膀之上,都有一隻烏鴉。那些烏鴉也靜靜地站在他們的肩膀上,偶爾用他們的小眼睛左右打量,它們出奇的乖巧,帶有某種詭異。
一個面帶紅光的老者如幽靈般飄進,他的肩膀之上,也同樣有一隻烏鴉。
“自今天起,你們就史烏鴉戰隊的一員了。”面帶紅光的老者肅容道:“你們日後的任務,有著極其的危險,你們遠遠比戰鬥在沙場之上的士兵更加危險千百倍。你們的死亡,甚至不會名揚於世,除非到天下一統之時,否則,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你們的存在。”
“如果你想成為以個合格的烏鴉戰士。”面帶紅光的老者沉聲道:“那麽,就要把你的生命,放在最輕最輕的地方,把你肩膀上的烏鴉,還有你需要完成的任務,擺在最重最重的地方。”
“除了你的烏鴉,還有那幾個名單上的人,你們不要相信任何人。”臉帶紅光的老者聲音不大,卻深重如山,道:“因為,你們是一個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