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好。”徐子陵拍手大讚道,又拿出一條毛氈,鋪在地上,再取出酒內,擺在上面,大咧咧的坐了下來。再一手酒一手肉的吃著,看得跋鋒寒宋師道眼睛也要掉出來了。
“你在幹什麽?”就連涵養好如宋師道者,也不禁愕然。
“看戲。”徐子陵滿口是油,帶點含糊的道:“一邊吃東西一邊看戲,這感覺真是太好了。你們不來點嗎?”
“在最少一百多個高手的虎視眈眈之下。”跋鋒寒搖頭苦笑道:“我可吃不下。”
“不是我說你。”徐子陵帶點教訓口吻道:“如果現在吃飽喝足,一會兒就是掛了,那也是飽死鬼。如果現在不吃,敵人也不見得會手下留情,做個餓死鬼還不如做個飽死鬼呢!你是怕在巴黛兒的暗中注視下丟了你一向光輝的形象吧?”
“不管你怎麽說。”跋鋒寒頭搖得撥浪鼓似的,道:“我就是吃不下。”
侯希白此時的心神,隨著兩女的交手而起伏,他的呼吸也幾乎屏住了。神色極其緊張。那美人扇也不搖了。還微微還點顫動,渾身的氣息如豹潛伏,仿佛隨時都準備衝出去來個護花行動似的。
金色的寶蓮在天魔之漩的扭曲的撕裂之下,再也保持不住,化作片片的蓮瓣飛舞。隨即被那極速漩轉的魔氣絞成碎片,並吞噬而沒。兩女對擊。婠婠的天魔力場更似乎更勝一籌,不過如果她沒徐子陵之前的相處和刺激,也不會精進到這一境。
婠婠一見破去對方外放的護體氣勁。也收起了消耗嚴重的天魔力場。
天魔絲帶如精靈之手,穿過兩人短短的空間,向微退一步的師妃喧射去。袖手的天魔雙刃,閃爍著天魔之目般的光芒,劃了空間,帶著一種美妙無比的舞姿。交織出如夢似幻的魔網,向網中的師妃喧罩去。
師妃喧閉目合十,微微低吟,一聲梵號禪唱響起。震在眾人心胸,如金剛之錘。
那古樸無華的色空合現。
一道金光衝天而起。直射天際。金光中,師妃喧纖纖玉指不知所時已經持在那飛在天空的色空劍上。雙目突睜,兩道金光於那眸中射出,如有實質。色空劍化作金色之虹。與此時沐浴在金芒之內聖潔如仙的師妃喧合一而飛,人劍如一。直射婠婠而去。
婠婠天魔雙刃帶著一種玄妙的旋轉,以刃尖點在那色空劍尖之上。
那完美無暇的赤足在翩翩妙舞。雖然天空中師妃喧人劍如一。勢不可擋,可是抵住色空劍尖的天魔雙刃卻始終點在上面,隨著婠婠赤足之下的天魔之步,將那一劍無敵的來勢化於無形。
“悲世。”師妃喧玉指一旋,將金色的色空劍揮斬而下。千百道金芒交織成蓮花,如天女而撒,飄飄而下。
婠婠的天魔絲帶遊魚般蓮花裡穿行,它每延伸一分,就會有無數的金色之蓮化成光點碎裂而飛。那天魔雙刃則在浮現於空,婠婠潔玉的十指輕點。將那雙刃不時在身邊按著某些神秘草測的軌跡穿行,如一對在水中相互追逐的魚兒。
“苦情。”師妃喧見婠婠應對得如此輕松,那色空劍上的金色劍氣暴伸三尺。緩緩旋動。如明月倒懸天際。
婠婠微震地面,整個卻往那普照眾生的明月飛去,嫋嫋間,有如飛天。
那輪明月在她的天魔雙刃交爍之下,化作殘月西沉。不過婠婠本身,卻倒逆飛向天空。她有如一隻斷線的風箏。飄飄而飛。卻無法再足踏實地。如果不是還有天魔絲帶及時抽出背上的飛翼。使她的身形於空中微微一頓,她將馬上面臨師妃喧在地面上早已聚起全勁的一擊。
“憐生。”師妃喧面上一片金光,慈悲如天人俯視眾生。她手中的色空劍,也在微微顫動,清鳴起一種有如梵唱禪音的劍震,如千臂觀音般,師妃喧在一刹那揮著千百隻手臂,在結著不同的玄妙手印,或拈蓮,或持鈴,或托瓶,或拂柳,或點指,或問心,寶相莊嚴。
色空劍帶著禪音梵唱如有心指般自動破空而去,飛刺向飄飄而下的婠婠。
“天魔印。”婠婠檀口一張,呼著一道長長的魔氣,由她纖長無比的玉臂將之纏繞成一個古怪的印結,天魔結,再用十隻玲瓏玉指,輕點其上,讓那上面布滿一層又一層的天魔之氣,一層層的擴大,細數之下,足十八層之數。
婠婠如一個星眸此時對墨黑如晶,連光芒也無法洞穿那神秘的幽暗,一種極玄奧的東西正在飛速湧現。
婠婠飛身如下,其速如隕。
身形卻如天女飛降,似飛天飄臨,赤足懸空在上,螓首和十隻玉指托捧的天魔印在下,飛迎向那帶著佛門正宗梵唱禪音的色空劍。
劍印相接。
那色空劍無聲無息,以一種古怪的軌跡倒刺而回。如同一條受創的遊魚。帶著一種悲鳴,回歸師妃喧的玉背上的那劍鞘之中,哀鳴久久不止。
師妃喧臉上金光大作,不過卻閉目合十,靜佇不語。
婠婠倒飛空中十數丈,檀口微有一絲紅意滲出,她的天魔絲帶再次展開飛翼。飄飄向徐子陵他們這邊飛來。天空之上的婠婠帶著一種微嗔的嬌笑道:“看來一心想洞房的徐公子還得等等,因為婠婠打了大敗仗啊!”
“你一定是故意的。”徐子陵怒道:“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妹妹雖然長得漂亮,長得討人喜歡。”婠婠嘻笑道:“可是婠婠卻是很想殺了她的,可惜她劍法與禦劍術太好,婠婠自問殺不了她呢!你這個小冤家有心洞房又不肯幫人家,人家不理你了。”
婠婠赤足在虛空之中連點。再次踩著天魔舞,妙曼無比的禦風而去。
“喂,”徐子陵揚聲向飛遠的婠婠喊道:“先洞房再動手怎麽樣?我多少也得點甜頭做保證吧?萬一你反臉不認人怎麽辦啊?喂,有事好商量啊,我可是很有誠意的。”
“那我考慮考慮。”婠婠甜笑如鈴,如一個天地之間並不存在的精靈,踏月而去,隻微留一抹幽香,久久纏綿在眾人的心懷不散。
天津橋上的師妃喧,此時臉上的多少微黯,黛遐微顰,她微微睜開那連洛水也會為之溫柔的明眸,微微向徐子陵這一邊合十行禮。聲音帶一點微啞,似乎內腑暗傷,不過臉上卻還有微笑,道:“多謝徐兄為妃喧在旁押陣,如果不是忌憚徐兄等四人在旁,相信妃喧今晚也恐有一劫。魔門陰癸的天魔功果然厲害,如果妃喧所習非是佛法正宗的心法,還真壓不下她的詭異魔氣呢!”
“師仙子是否需要援手?”侯希白帶有一點焦急道:“不如由我等幾人給妃喧你聯手療傷吧?”
“多謝了。”師妃喧微微一笑道:“洛陽眾多英雄齊集於此。想找徐兄論武談世,妃喧如何敢勞損徐兄及幾位的真氣?侯兄有此心意足矣。”
“救人我是強項。”徐子陵無心無肺的道:“不過我救人得有條件,不能白乾。”
“你……”侯希白急道:“徐兄現在都是什麽時候了,還不快動手救人?你想要什麽?小弟馬上給你弄來?”
“慈航劍典身為四大奇書之一。”徐子陵扔掉肉骨頭,隨意擦拭一把,大笑道:“功法蓋世,療傷自然也有獨到之處,如果不是這樣,我早跑過拍小美人的馬屁大獻殷情了。還輪不到你。不過你的師仙子受傷了那是事實。侯公子還是護送她一程吧。免得途中發生什麽意外!”
“好。”侯希白一聽,馬上行動,一個飛身飄飛到師妃喧的身邊。彬彬有禮的道:“雖然臨陣脫逃有些丟人,可是相比起護花之舉,希白更願意無悔而行。師仙子請讓希白相送一程吧!”
“多謝侯兄的好意了。”師妃喧微微一笑道:“妃喧還不至於傷到走不到的程序。自行離去就可。”
街角站出四個身形不一年齡各異的僧人,合十垂目而來。也不多語。仿佛沒有看見任何人一般,於師喧身後左右站好。師妃喧微微一笑,向眾人揮手而別道:“徐兄與跋兄宋兄侯兄幾位乃不世之英才,本來妃喧想一聽與眾論武談世之法,奈何急需返禪院靜修,甚憾,告辭了。”
看著四僧護送著師妃喧消失於遠處的街角。侯希白帶點黯然若失的站在那裡,久久不語。
徐子陵這一邊卻小聲私語不斷。
“突利那個小子是我的。”跋鋒寒給了徐子陵一拳道:“你敢跟我搶,我保證第一個翻臉。”
“你是想在巴黛兒面前擺擺威風吧?”徐子陵小聲嘲笑道:“就你那個熊樣,小心雖讓那個龍卷風突利打趴下變狗熊了。到時你那滿地找牙的樣子想必巴黛兒一定會愛看。”
“聽說飛鷹曲傲的首徒長叔謀是現在鐵勒的第一年青高手。”宋師道微微笑道:“還有那個庚哥呼兒,他們兩個是我的了。”
“你怎麽不要南海派的南海仙翁晁公錯?”徐子陵嘻笑道:“你貪大別噎著了。”
“放心。”宋師道身上忽然爆發了一道就連徐子陵也沒有見過的凜烈氣息,他雙目如電,低聲沉道:“你二哥我這兩年下過一點點時間來練功,絕不會給你拉後腿的。我宋師道雖然平庸,可是我還是天刀之子!”
“這溫馴的老虎要發威了。”跋鋒寒此時才認真的看了宋師道一眼,微帶驚震的大笑道:“厲害,還真看不出來!”
此時洛水, 無論自上遊還是下遊,都有大船自黑暗駛出。
或者,它們一直就在,只是沒有把那些燈籠懸點起來罷了。對面的街道和左右兩邊,也有無數的人影閃現。有人形成很大的集群,在空靜的大街上整齊的踏步如一地前面,也有無數的黑影,星擲丸投,飛身上周圍的屋頂簷面。
一乾不知多少人,整徐子陵幾人從從包圍起來。
黑暗中有無數人擁著為首者自遠處而來。現在,才是徐子陵他們正式上場的時間。
好戲,至此,才剛剛開始。
“這裡最少有一百高手。”這是銳目如電的跋鋒寒得出來的數目。
“這裡最少有十面埋伏。”這是英挺迫人的宋師道得出來的判斷。
“這裡最少有九位絕色。”這是多情不濫的侯希白得出來的估算。
“這裡最少有五頭蠢豬。”這是無所事事的徐子陵得出來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