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主府。
由慈航靜齋的兩大天女念頌淨與管飄渺相伴,雙劍侍和飛劍侍衛護,一個威武無比的金甲男子龍行虎步地踏園而進。城主府的門外,尚有一百多名武僧相候,由幾個與四大金剛平輩的高手率領。他們在外面靜坐不動,卻隱隱然含有某種玄奧的陣法。
大廳裡,沈落雁、商秀詢和小公主三女為首,面蒙輕紗的白清兒與同樣裝束的聞彩垮兩人坐到沈落雁的身邊,隱隱有護衛之意。沈落雁的身後,還有她的健壯醜婦如花,身穿勁裝鐵甲,肅立身邊。商秀珣還是一身銀鎧,顯然英氣勃勃,身邊沒有任何人,但是商鵬商鶴兩老坐在她身後不遠,正在專心對奕。
小公主面前擺著個小案,上面放滿了點心瓜果之類。
小公主似乎沒有看見面前自門大步而進的威武金甲男子,自管拿起茶杯,輕呻。給她沏茶的是一身湖綠勁裝的雲玉真,另一邊的廳角,身穿鳳凰羽衣的獨孤鳳正在裡間出來……小公主向她微微招手,雲玉真給她搬個小椅子,讓她與小公主鄰坐,又給她沏了一杯茶。
“美人如玉,滿室生香。”那個威武的金甲男子哈哈大笑,抱拳向眾女團團拱手道:“聞子陵於洛陽,我一下山即急急來相見,希望沒有打擾各位美人與子陵的美好相處。哈哈哈……不知子陵現於何處?該不會是讓哪位美人纏住,無暇來見我這個老朋友吧?”
“寇仲大哥,你是夫君的大哥,而我們是夫君的妻室,請寇仲大哥您言語上請稍加注意,萬不可以美人稱呼弟妹們,以防世人紛紜之口。”沈落雁站起來,淡淡地施個萬福,輕聲道。
不但慈航靜齋的兩大天女,就連那個威武金甲男子也想不到,還沒有經過任何的試探,這個據說最難以對付最智計百出的華夏軍師沈落雁就承認了他是寇仲。這一下大出她們意料之外,本來想好了沈落雁她們也許會經過重重的小難和責疑,來證明威武金甲男子這個寇仲是假的,誰不知……
沈落雁一句話還沒有問,就承認他是寇仲了?
“啊,寇仲出身市井,口無遮擋,真是太失禮了!”那個威武金甲男子一聽半愕,但馬上反應過來,大笑抱拳致歉道。
“夫君與寇仲大哥幼年相依為命,中間苦楚無數,他常常跟我們提起寇仲大哥的種種。”沈落雁又淡淡地問道:“寇仲大哥據說為了衛護我們夫君而慘遭不知名的仇人橫禍加害,多年來夫君一直內疚於心,想不到寇仲大哥還存活於世,若是夫君知道,定然會對上天感激涕零。不知寇仲大哥為何人所救?有如此奇緣?”
“當年身體已死,但得天僧聖祖慈悲,感念寇仲一番苦心,於是天僧聖祖以‘六道輪回,神功逆命將寇仲重活於世。”那個金甲披身威武凜凜的寇仲恭敬地拱手,肅容道:“雖然再活於世,但是由天僧聖祖授功和傳法,成為一名沙門護法中的佛子,多年修煉,直到近日才奉命下山。”
“原來是天僧奇功讓寇仲大哥復活於世。”商秀珣忽然插口道:“不知寇仲大哥下山何事?是來與我家夫君聚舊,還是另有別事?”
“無論有什麽事,寇仲大哥是夫君的大哥,還是請坐下慢慢道來不遲。”沈落雁又掃了一眼兩大天女與雙劍侍飛劍侍,微微一笑道:“不見四位一段時間,四位的氣色好像不錯,請放心,我們夫君今天不在,你們不必擔心他發脾氣……”
“啊?子陵不在嗎?”那個寇仲明知故問地道。
“他不在,一個月前去攻打宇文化及的許城去了。”沈落雁微微一笑,道:“後來突利大汗邀他北上對付龍泉上京的拜紫亭,現在只怕在與突利大汗烤火喝酒了……真是不巧,如果寇仲大哥早一點下山就好了,也許寇仲大哥可以再稍等時日,日前弟妹們已經派出快馬,去給夫君報告這個天大的喜訊,想必夫君一聽到就會回來洛陽相見寇仲大哥的。”
“若不是寇仲身有聖祖之命,無法分身,定親自策騎前去,與子陵相見!”那個寇仲滿是兄弟之情地道。
“不知寇仲大哥有何要事?不知諸位弟妹可否幫上什麽忙?”沈落雁輕描淡寫地問道。
“聞說華夏軍與聖齋有些誤會,寇仲身為沙門護法中的佛子,又是子陵的兄弟,自然不願看見大家誤會再深有隙,所以特願來道明事情真相,排解兩家間隙。”那個寇仲在健壯醜婦如花為他搬來的椅子上坐下,坐在眾女的對面,露出親切的笑容,道:“之前因為聖齋通過佛法知道中原分久必合,真正統一天下者必李唐,所以才會相勸子陵。她們都是出家之人,心中隻懷慈悲濟世之心,並非與華夏軍或者子陵有恩怨。”
“慈航靜齋是天下白道之牛耳,我們華夏軍也不想與幾位仙女有什麽不愉快。”商秀珣輕哼道:“只是幾位仙女似乎吃飽了撐著,沒事乾找抽,所以才會鬧成這樣子。”
“聖齋幾位天女之前與子陵及各位弟妹妹的種種,請不要再記於心中,就讓它河水一般流走吧!”那個寇仲哈哈大笑,道:“寇仲已經懇求過天僧聖祖,日後佛道兩門與華夏軍和平相處,絕不再有任何的衝突,之前的種種之事,隻為世間一笑。”
“此事自幾位仙女而起,也可由她們而止,我們自然歡迎。另,不知寇仲大哥還有何事?”沈落雁又問道:“如若無事,我們便不留寇仲大哥了,男女有別,為免世人之口,我們不敢久留寇仲大哥於此,如若夫君返回,有他在此,弟妹們一定親手下廚大擺宴席為寇仲大哥致歉。”
“……”那個寇仲又是微微一愕,想不到沈落雁會用這種藉口來打發自己。
這種借口雖然爛到極點,又得罪人,可是在理上卻說得通。
如果他想強留,說點別的,那麽可能會讓人扣上調戲弟妹的汙名。之前一進門,本來想說點揚州小混混的口吻來表明自己就是寇仲,誰不知她們順水推舟,不但不否認自己,反倒馬上承認自己就是寇仲,讓自己有空打一拳那種錯力,還讓這個沈落雁扯了世間義理的事來堵自己的口。
就算慈航靜齋是佛門的至高無上,是天下白道的牛耳,可是中原畢竟以深受幾百年儒理潛移默化的,一旦扣上與親孝義理相違背的東西,那就是嘴有百口也辯白不清。
如果讓華夏軍宣傳自己這個佛子徒有虛名,見美起色,調戲弟妹,估計馬上就會身敗名裂。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這個沈落雁是多麽的難對付,她雖然表面柔順,可是比他原來的想像中還要難應付一百倍,三言兩語之間,就連辯駁的可能都沒有。
龍泉城外。十裡,華夏軍營中。
策馬上高坡,遙望龍泉,在一馬平川的平原和湖泊包圍之下,龍泉拔地而起,巨然聳立於前,也有一種說不出的雄偉之姿。此時正是入夜時分,龍泉大多處一片火光,無數士兵在城頭上巡防駐守。城垛箭樓,無人火光通亮,人影閃閃,於遠看去,更添幾分氣勢。
於徐子陵他們所在的西南方看去,於南門有一座奇高的燈塔,以十二節經過雕鑿的玄武岩迭築,古樸渾重,此時也有專人點燃塔頂的火炬,光耀百丈,它就是龍泉的標志和象征,當然,更主要的是,它是在夜間指引船隻所用的燈塔,用以保證船隻通航無阻。
更遠處,就是有小龍泉之稱的石堡和港口,那裡也火光一片,有人緊守,恐怕偷襲。
“一來就跟拜紫亭打招呼,會不會嚇得他崩潰?”突利大笑道:“萬一他提前投降,子陵你那個大計就無法實現了。”
沒關系,最多我在龍泉多住幾天,頡利一定會來的,因為這次我回去了,他再想找機會可沒有那麽容易了。“徐子陵指了指遠處的港口,笑道:”只要這個港口一天還能暢通,那麽拜紫亭就一天不會投降。而且龍泉是他的心血,他不會輕易放手的。這兩天我們進去小小騷擾一下,等援軍來了,再慢慢進行攻城也不遲。今晚沒有老杜,否則會更加好玩。“
“是好玩!”跋鋒鋒與劉黑闥一聽即狂笑起來,久久不止,直笑得眾人莫明其妙。跋鋒寒好不容易才停下來道:“杜總管說再也不跟你這個小混混一起做些什麽危險的事了,你記不記得,上一次在洛陽,你帶我們走上了那個氣球的小籃,飛到天空,然後自己跑去支援王世充?”
“怎麽啦?”徐子陵奇問道:“你們不是畏高吧?個個都是高手……等等,老杜他說了些什麽?”
“他大罵了你兩個時辰, 在上面呆多久就罵多久!”劉黑闥狂笑道。
“你們在上面呆了兩個時辰?”徐子陵一聽更是莫明其妙,疑問道:“奇了,你們為什麽要在上面呆那麽久啊?你們要是畏高,為什麽還要在上面呆那麽久啊?你們不是在等我回去吧?”
“倒不是等你,只是我們在摸索下去地面的辦法。”跋鋒寒一聽轟轟狂笑道:“我們又不會飛,怎麽知道如何下去啊?結果直等了兩個時辰,才下到地面……”徐子陵漸漸聽明白了,驚叫道:“你們不知道那個推動的風葉是可以旋轉到另一邊的嗎?你們是怎麽回去的?”
“杜總管威力無比的劈空掌。”劉黑闥幾乎要笑得倒地,在眾人的奇怪目光中,極力忍住笑意道:“杜總管在兩個時辰打出了超過八百記劈空掌,才使那個氣球退回華夏軍的陣地。本來他很光榮也很得意的,可是後來發現那個風葉是可以在籃子上旋轉的,當時他氣得幾乎要撕了子陵!”
“難怪後來那個老混混看我總是有點不對勁的樣子!”徐子陵也爆笑不止,道:“當時我真的沒有想到這些,用劈空掌來作風力推動?八百記劈空掌?老杜的內功真是深厚啊……”